奇策
2024-06-06 02:45:37
作者: 柴托夫司機
等到二人出來時,店家已把薑湯送了上來。
萇離道:「娘子飲碗薑湯吧。」阿渃很懂事地親手遞上。
那女子謝過之後,便小口啜飲起來。
萇離繼而問道:「娘子可是姓葉?」
女子很是詫異。「娘子怎知?」
「娘子勿要多心,方才我撿起書卷,無意間看到其中內容,故而有此一問。」萇離道。
葉娘子恍然。「我的確出身葉家。」
「這天寒地凍的,葉娘子為何孤身在外,還遇了盜賊?」
葉娘子道:「今年涿州連遭三災。今冬又遇大雪,我想著當地百姓必定缺醫少藥,就打算去看看,盡些綿力。因需要置辦一些藥材,便帶了不少銀錢,想必就是因此招了盜賊。原本還有護衛跟著,因他受了些傷需要靜養,我便把他留下了,想待他好些,再來涿州找我。」
阿渃湊過來道:「這位姐姐心腸真好,跟我阿姐一樣。」
葉娘子對阿渃回以一笑。
萇離又問:「事已至此,葉娘子有何打算?」
「涿州還是要去的,不過現下只能先回葉家了。」
萇離道:「這一番折騰要花不少時間,我倒是可為葉娘子解這當前困局。」
阿渃一聽立刻讓雒釗拿出身上的金子,不曾想被萇離潑了冷水。「阿渃,你前幾日還說,身上帶那麼多錢沉得慌。你都嫌沉,葉娘子不嫌沉嗎?金子顯眼,若是再招來盜賊又如何是好?」
阿渃一時間無措,事實也的確如此。
萇離轉首對店家道:「店家,可有筆墨?」
「有記帳的筆墨。」
「可否借我一用?」
店家答道:「那是自然。」很快就拿了上來。
萇離示意阿渃去研磨。
阿渃雖然乖乖研著磨,卻很是心虛地道:「阿姐,這種事情私底下做也就罷了,這不還有外人嘛。」說罷,用目光示意那邊還坐著三個呢,更讓她無法忽視的是,那三人明顯都是看戲的神情望向這邊。
萇離渾不在意。「人家隨便拿了二十金出來,讓往來學子免費在此歇腳。你覺得人家會管這等閒事?」
額……好像是這樣,阿渃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在提筆的那一刻,萇離還未想好要寫什麼,餘光正好落在那位年輕郎君身上時,她想到了要寫什麼: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阿渃注意到那位俏郎君看到阿姐寫下的詩後,眼中賞識之意溢於言表。
待墨跡干透後,萇離將墨寶遞至葉娘子手上。「此乃草聖張旭的手書,按照市面上的價格,五六十金不成問題。奈何紙張大小有限,不然多寫幾字,便能有百金。只此一副,畢竟多了就要招人懷疑了,娘子勿怪,若是不夠我再想辦法。」
在場諸人除了萇離這三人以外均是目瞪口呆。葉娘子半天才回過神來,斟酌著措辭道:「錢是足夠了,我葉家自己訂購的藥材已在路上。都說張旭草書天下第一,娘子的草書雖也不差,但你如何確定不會被旁人認出來?」
萇離一臉坦蕩。「張旭乃我舅父,他本人對我仿他的草書並無異議。」
此言一出,數道目光便向她看來。即便是在冪蘺之下,萇離也感覺到其中有道極其鋒利的目光,如利刃般射向自己。
葉娘子卻是又驚又喜。「敢問女公子可是睢陽解元萇離,萇娘子?」
「正是。」雖然那道刺人目光收了回去,萇離用餘光看到,那人仍在看著自己,面上還帶著玩味笑容。
正如萇離說,李稷的確沒有閒情逸緻管她坑蒙拐騙,何況人家騙錢也不是為了做壞事。同樣是劫富濟貧,如此作為絕非一般盜匪可比,周成鈺誠不欺我,這位小娘子果然有意思。
葉娘子起身站定,未及躬身就被萇離攔住,口中卻道:「我出身醫藥大家,不求光耀門楣,惟願不負畢生所學。萇娘子是能與男子在學問上一較高下之人,我甚是佩服。」說罷便推開萇離的手,深深一揖。
萇離還以平禮,仍是素日淡然模樣。 「葉娘子言重,睢陽所在偏遠,此前從未有人進過三甲,我不過是僥倖而已。既然話到此處,不知娘子可否告知名諱?」
「葉含英。」
含字輩,此人是師父的侄輩。這時,萇離注意到外面大雪漸止,轉首對阿渃道:「阿渃,你送葉娘子去涿州。」
葉含英立刻推辭。「令妹尚且年幼,怎能勞煩她。萇娘子竟也放心她一人出門?」
不等萇離答話,阿渃便道:「葉姐姐,我已及笄不算小了。我阿姐身邊我武功最好,況且我又不是沒出過遠門,再者姐姐你是女子,我阿姐的護衛送你也不方便,待你的護衛趕到,我再離開便是。」
萇離笑道:「阿渃果然長大了。」
「那阿姐在長安等我哦。」
「好,你們一路小心。」
葉含英問道:「小娘子可是叫萇渃?」
阿渃道:「葉姐姐,我不姓萇,我姓安。」
葉含英微微一愣,萇離卻道:「阿渃,你們立刻上路,不然要錯過投宿了。」
阿渃不敢耽誤立刻出門牽馬,葉含英再對萇離深深一揖。「這一拜,代涿州災民謝過萇娘子。」
萇離再還一禮。「勿要再耽誤,上路吧。」
雒釗拋出幾錠金子給阿渃,順便把阿渃的佩劍也拋給她。「阿渃,這回你可別嫌沉,不然就真得爬回來了。」
阿渃通通接住,又對雒釗做了個鬼臉,戴好冪蘺後,與剛剛上馬的葉含英一道背長安而去。
見二人走遠,萇離才準備繼續趕路。「想說什麼就說。」
雒釗道:「娘子不該讓阿渃去的。」
萇離有些無奈。「難不成真讓你跟著?初次見面我又給錢有派人的,那葉娘子沒覺得我包藏禍心就不錯了。讓你一個郎君跟著,我信得過你,她信得過嗎?再說,阿渃出門的次數可比你多,而且分寸還是有的。」
恰在此時,李稷一行三人也走出茶舍,欲上馬繼續趕路,正好與緩慢前行的萇離擦肩而過。
萇離留意到這三人果然向長安方向去了。
雒釗比萇離還要無奈。「娘子,屬下不是擔心阿渃,以她的身手不欺負旁人就不錯了。屬下是擔心您吶。萬一遇上歹人,若是屬下不能護娘子周全該如何是好?」
萇離瞟著他道:「你不用提醒我,阿渃的身手遠勝於我。都到雍州地界了,還能遇上盜匪,這雍州刺史是不想幹了吧?」
「那葉娘子還遇了盜賊呢。」雒釗爭辯道。
「雒釗,我給你講講,賊匪有何不同,可好?」
「娘子,您就收了神通吧,屬下知道您讀書多。」雒釗立刻告饒。
萇離微微一笑道:「你說,方才那三人走遠了嗎?」
萇離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她一出茶舍就注意到門口那匹漆黑油亮的驪駒,這樣萬里挑一的良駒自然不會是尋常人騎的,這匹良駒被那氣度不凡的郎君騎走,更是沒有出乎她的預料。
鑑於自己方才做過的事情,萇離不想再同此人碰面,故而自出茶舍之後,她便在此磨蹭,就為避開那三人。
雒釗知曉萇離用意。「約莫差不多了,那三人的馬可都不差。」
如此這般,萇離二人才上馬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