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惡童（下）

  顧傾墨趁勢就鬆了口，跳下夏侯默的背，給他的大豬蹄子又是來了狠狠的一腳，就像方才夏侯默在顧傾墨面前，將那串顧傾墨還沒吃完的冰糖葫蘆無情地碾碎在地上時一樣。

  顧傾墨也狠狠碾了兩腳夏侯默的大豬蹄子。

  「快跑！」顧槿拉起顧傾墨就往鬧市上跑去。

  去鬧市的那條路，就是夏侯默他們來的那條路。

  「江愚！你傻站著看戲呢？」夏侯默見就要被顧傾墨他們兩個人跑了，不知怎麼這時忽然聰明了起來，想起了一直站在遠處沒吭聲兒的江愚來了。

  夏侯默尖聲尖氣地喊道：「他們倆今天要是沒被老子打服帖就跑了，回去告訴了他們爹娘，到時候可不是只有我遭殃，你也在場的！到那時，受罪的可就是我們兩家了！」

  「你——」江愚聞言，恨的說不出一句話。

  事情分明就是夏侯默惹出來的，而今偏生要牽扯上他，讓他當打手，真是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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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抓住他們倆，千萬別讓他們跑了！」夏侯默咬牙切齒地沖江愚吼道，「今天非得給他們倆打服帖了，今天的事才會讓他們爛在肚子裡，他們才不會回去告狀！這樣一來誰都不會知道！」

  江愚的拳頭緊緊握了起來，粗粗短短的眉毛都皺到了眉心一處去了。

  他惡狠狠地瞪著夏侯默，可是還不等夏侯默再說什麼，他的拳頭就又驀地鬆開。

  他自己站在一邊，雖然的確沒對顧傾墨他們動過手，但是也的確沒有出手幫他們，但凡顧傾墨他們小氣一點兒，記上仇，必然要連著他一起告發的。

  就算是顧傾墨他們先前真的沒注意到他，現在被夏侯默這麼一嚷嚷，顧傾墨他們肯定也會以為自己和夏侯默他們是一夥的，他們又年紀小，少不更事，混亂之下怕是真記不清。

  況且就算顧傾墨他們真的不會告發自己，只告發了夏侯默，夏侯默那狗東西肯定也會把自己拖下水，絕不肯自己獨受這份本就該是他受的罪！

  江愚想到此，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趁顧傾墨和顧槿沒了防備，上去就給了顧傾墨一腳。

  顧傾墨因回頭看夏侯默有沒有追上來而一時失了防備，一下子就被江愚絆倒在地，又因為跑的太快，整個人一下子向前摔去，還滑出好一段路，吃了一嘴的沙子，身下的襦裙被一旁的爛泥水坑浸了一大片泥污。

  「卿卿！」顧槿差點兒被顧傾墨帶著摔出去，所幸顧傾墨及時鬆開了拉著他的手，這才沒有被殃及。

  顧槿一見顧傾墨摔倒在地上，就立刻衝上去，扶起地上的顧傾墨，忙問道：「怎麼樣？摔破皮兒了嗎？哪裡疼？」

  顧傾墨的膝蓋和手肘都因為巨大的衝擊而磕得生疼，根本就沒法動彈，裡面必然破了皮。

  那張軟萌白皙的小臉兒，也因眼淚混著沙塵而花了，她嗚咽道：「阿淮，我好疼...我動不了了，嗚嗚~」

  顧槿小心又迅速地扶起顧傾墨，儘量將顧傾墨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他安慰顧傾墨道：「我背你，別怕，有我在呢！」

  顧傾墨一邊被顧槿扶著上了顧槿的背，一邊瞪大一雙眼淚汪汪的大眼睛，狠狠地瞪著站在一邊的江愚，一雙發紅的眼裡儘是凌厲神色，全然不像是一個五歲孩童的眼神。

  無比凌厲而又陰狠，仿佛要從江愚的臉上剜下一塊肉來。

  江愚一直緊緊盯著顧傾墨的動作，她這樣狠狠的一眼，剛好撞進江愚的眼裡，使得他一時呼吸停滯，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吞了一口口水。

  他被顧傾墨的眼神嚇到了。

  他竟然被一個五歲幼童的眼神嚇到了！

  夏侯默忽然就從顧傾墨和顧槿兩人身後沖了上來，借著肥大身軀移動的推力，狠狠一腳踹在顧傾墨的屁股上：「啊！——」

  而剛上了顧槿背的顧傾墨，和顧槿兩人都被這借力的一腳，踹地重新摔回了地上，但顧傾墨在顧槿背上，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只是背被踹的有些疼。

  但顧槿這是負擔著兩個人的重量，這重重一摔，可是摔得他胸口發悶，一口氣差點兒沒喘上來，還吃了滿嘴的沙子，那張英俊秀氣的小臉兒也被刮傷了。

  「阿淮！你沒事吧？」顧傾墨嚇得一聲吼了出來。

  還不待顧槿回話，夏侯默就拉著顧傾墨的領子，將她從顧槿的背上拖了起來，嘴巴里還罵罵咧咧的：「你這死丫頭！屬狗的嗎？看我今天不把你的牙齒都拔光！」

  「你給我放開她！」顧槿咬緊牙關，吃痛地從地上爬起來，髒兮兮的手將嘴角和臉頰上的血抹去，因為刺痛，臉還不住的抽搐了一下，一雙桃花眼的眼眶整個紅了起來，眼裡射出陰冷的光，讓人看一眼就如墜深淵。

  顧槿低沉著嗓音，怒道：「你給我放開她！你們有什麼事都儘管衝著我來，若敢傷她半分，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打得你們爹娘都認不出你們來！」

  這陰沉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傳進江愚的耳中，他的心忽然就狠狠一顫，覺得眼前這個臉上掛了彩的小孩兒的身上仿佛有一種什麼執念，很是可怕。

  「你算是什麼東西，老子憑什麼聽你的？毛都還沒長齊，就敢來老子面前充英雄？裝什麼孫子！」夏侯默被顧槿這狠厲的一眼盯的，其實也有些發怵，但他仍舊是裝得無所畏懼的模樣。

  顧槿緊緊盯著夏侯默，豎著眉，陰沉著那一張秀氣好看的臉，一步一步朝夏侯默走過去，嘴巴呡成緊緊的「一」字。

  他微微啟唇：「你猜，今日我便就是在此處殺了你，憑我洛陽顧家在刑部和大理寺的官職，會否要我給你...以命抵命！」

  顧槿說出最後四個字的時候，仿佛是用牙齒磨出來的，帶著嗜血的味道。

  這是他們顧家人天生帶來的煞氣，不怕死，但要對方的命。

  夏侯默愈發發怵，不禁就顫了聲兒：「你，你別過來啊～你要是再靠近一步，我～我！你，你再過來我就掐死這臭丫頭！」

  顧槿仍舊是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朝夏侯默一步一步靠近，一雙眼一眨都不眨，發著紅光，死死盯著夏侯默，一下都不移開，臉上還掛了彩，就好像一個嗜血的惡魔。

  夏侯默看著這樣的顧槿，手下不自覺就抓緊了顧傾墨白皙纖長的脖子。

  「我說了，不准動她。」顧槿忽然拋出冷冷的一句，這讓夏侯默身後眼珠子還睜不開，站在原地嚷嚷的趙舟都打了個冷顫兒。

  「江愚！你傻站著幹什麼？快點收拾了這小崽子！」夏侯默慌張地大聲吼道。

  可是江愚也被這聲音嚇住了。

  夏侯默見江愚一動不動，立刻大吼尋找平日裡總是跟在自己身邊的好狗：「趙舟！你這死奴才幹什麼呢！快收拾了這小崽子！」

  還不待趙舟應聲，夏侯默也沒反應過來，顧槿就忽然黑著一張臉沖了上來，不知從袖子裡拿出了什麼，朝著夏侯默沒被顧傾墨遮擋住的肩胛骨狠狠刺了下去。

  「啊！——」夏侯默驀地就鬆開了顧傾墨，瞧清楚了刺進他肩胛骨的是一根冰糖葫蘆的竹籤兒後，嚇得他大叫起來，「啊！——你，這小混蛋殺人啦！老子要死了，阿愚，阿愚阿愚你快救救我，你快去找大夫啊，你快救救我。」

  顧傾墨見狀也是嚇得站在了原地：「阿淮——」

  顧槿被她這麼一叫喚，方才如夢初醒，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直愣愣地看著自己髒污破皮的雙手。

  只見夏侯默緩緩坐到了地上，雙手覆上被刺傷的地方，嚇得在那裡大喊大叫，活像一頭被宰的豬。

  「阿淮，他，他——」顧傾墨嚇得連句話都說不完整了，但她仍舊是稍微清醒了過來，「不！你快走，你快回家去告訴我阿爹，讓他來——不！不能告訴他，你快跑，你快跑！」

  顧槿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啞著嗓子問道：「他...他會死嗎？」

  顧槿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殺人，他真的有些怕了。

  夏侯默仍舊坐在地上大喊大叫，可他的「救星」江愚也是被嚇得愣在了原地，瞪大一雙平時一直睜不開的眼睛，傻呆呆地瞧著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夏侯默。

  顧傾墨緊緊盯著地上的夏侯默，忽然怪道：「不對呀！他怎麼不流血呢？」

  顧槿張口結舌：「啊，啊？」

  顧傾墨脆聲道：「死胖子！你將那竹籤兒拔出來看看，這竹籤兒好像沒扎進去多少！都沒血。」

  夏侯默正哭爹喊娘呢，聞言，張口就罵道：「你這死丫頭說什麼呢？現在怎麼能把它拔出來？真拔出來我才是真要死了！」

  顧傾墨嫌惡地瞪了他一眼，不管不顧地便上前，趁夏侯默沒注意到她的意圖和動作，一下子就將夏侯默肩胛骨上的竹籤兒拔了出來。

  夏侯默見狀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便尖聲哭喊，聲音震天兒響：「啊——！殺人啦！」

  顧傾墨不耐煩道：「死胖子，你看！」

  那竹籤兒上，一滴血都沒有。

  顧傾墨將那竹籤兒扔在地上，啐了一口，學萍姨罵人的口氣啐道：「我呸！死肥豬！警告你以後別來惹你姑奶奶我，否則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轉身拉起顧槿就跑，將愣在地上的夏侯默，還在原地疼得睜不開的趙舟，以及站在一邊傻了的江愚扔在了那路上。

  原來，是因為夏侯默太胖了，而顧槿又年少力氣小，那竹籤兒勉勉強強就扎進了他的肥肉里，根本沒傷到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