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

  被彌若瑪捆了送回去之後，趙宸著實安分了幾日，趙慎辭日日聽人來報，說她大多數時候都是閉門不出，偶爾會在王城內走來走去，並未別的異樣。

  趙慎辭以為她是終於放棄了逃跑的念頭，心中正覺得欣慰，夜裡她就提著酒找上門來，說是要找他喝酒。

  「怎麼個喝法？」

  「你們北疆怎么喝？」

  趙慎辭挑起眉毛，「我們北疆喝酒用碗，可不像你們定南，用這么小的杯子。」

  「好，那就用碗。」

  

  等到酒和碗都擺在了桌上，趙慎辭忍不出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又看看她面前的酒杯，「我一個人用碗啊？」

  「對啊，你不是說你們北疆用碗嗎？我尊重各地習俗，所以你用碗，我用杯子。」

  「隨便，不過我告訴你，就算你把我灌醉，你也出不了烏川。」

  趙宸彎唇一笑，心想我也沒想把你灌醉。

  「光喝酒多無聊，我們輪流問幾個問題，要是不回答，就喝酒，要是回答了，就不能說謊。」

  「好，我先問你。」

  他滿口答應，伸手給她倒酒，趙宸不悅，「憑什麼是你先問啊。」

  「憑我是用碗的。」

  趙宸無話可說，他倒完酒就開了口，「你是不是喜歡太子？」

  「不喜歡。」

  趙慎辭看著她，想從她的眼神里讀出她說的不喜歡是不是真的，片刻後說：「該你問了。」

  「去青州的路上，追殺我和太子的人，真的跟你沒關係？」

  「沒關係。」

  「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要當皇后。」

  「你真的不打算跟烏川結盟？」

  「打算。」

  「你覺得太子一定會贏？」

  「對。」

  「那你為什麼不娶彌若瑪？」

  「為你。」

  兩個人靜靜坐著，誰都沒有繼續問下去，桌上的一碗一杯從頭到尾都是滿滿的，從來沒有空過，趙宸率先端起酒杯道：「不問了，再問下去今晚一杯酒都沒得喝。」

  趙慎辭也端起碗，跟她在半空中輕輕碰杯，「我明天要動身了。」

  「你把我留在這，我一定會想辦法逃走的。」

  「你沒那個本事。」

  「那我要有那個本事呢？」

  「那我就再把你抓回來。」

  趙宸重重把酒杯放在桌上，冷笑道：「因為我是一個女人，所以在你眼裡就是一個可以爭搶的貨物，只要你想要，你就可以把我搶到手想關在哪裡就關在哪裡？你口口聲聲說不娶玉清公主是為了我，不娶彌若瑪是為了我，我卻覺得不是，你不過是為了感動你自己，我從頭到尾沒有要求你做過這些事。」

  「我為你做的這些，為你放棄的東西，你都覺得毫無意義嗎？」

  「因為我根本就不想要，我想要離開烏川，我要回太子身邊，這才是我要的。」

  趙慎辭臉色難看，「我未必會輸，你為什麼從來不肯站在我這邊？」

  「我只是希望太子能贏。」

  他猛然將酒碗摜在地上，酒碗四分五裂，面色冷峻，「為什麼？他甚至也不喜歡你，他喜歡的是男人。」

  趙宸沒有被他嚇住，反而厲聲回答他：「因為他當上皇帝能給我想要的東西。我不只要做皇后，我還要天下的女子不再被禮教傳統束縛，我要女子可以讀書入仕，可以同兄弟一樣繼承家業，可以自擇婚配，可以和離，丈夫死了不需被迫守節，失貞不必去死，我要天下女子和男子一樣，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趙慎辭聽得一愣一愣的，都忘了剛才的生氣，「你到底在說什麼？」

  趙宸頹然坐回椅子上，自嘲道：「你不會懂的，你從小被以男人的身份教養長大，很多你覺得理所當然的事，你能得到的東西，我卻得不到，做不了，就因為我的女人，我不甘心，我跟你相比又差在哪裡？」

  趙慎辭越發不懂了，「跟我比？為什麼要跟我比？你想要什麼？你不需要跟我比，我就可以給你。」

  「我要的不是施捨，對於你來說，女人不過是你的附屬，你喜歡就抓到身邊，娶她為妻就仿佛一種恩賜，你根本不在乎她想要什麼，想做什麼。」

  「我喜歡一個女人，就娶她，有什麼錯？而你說的那些分明都是歪理，全天下都是以男子為尊，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趙宸悲哀地看著他，「這就是我不會留在你身邊的原因，我要的是翻覆你的道理。」

  趙慎辭失笑，「你瘋了。」

  「你就當我瘋了吧。」

  說了這麼多話，趙宸似乎被耗盡了力氣，先前的意氣風發都一一散盡，重新變成了沉靜的太子妃，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今晚來還有別的事。」

  「什麼事？」

  「為了感謝你把我帶到烏川，我特意準備了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趙慎辭知道她的禮物肯定不懷好意，還是從容問：「什麼禮物？」

  趙宸走到他身邊，一隻垂下落在他的肩膀上，輕柔地順著他的衣領撫摸下去，「你猜一猜。」

  「難道你想把自己送給我？那倒是一份大禮。」

  「現在天已經黑了，趙世子就不要做白日夢了。」她笑容高深莫測，「除了不久前，你還記得你上一次去定南城是什麼時候嗎？」

  「太后殯天的時候，那時候我九歲。」

  「殿下跟我說，你們還在一起吃了糕餅，說了會兒話，對不對？」

  「對，太子那時候才六歲，臉圓得像一個小姑娘一樣，酷愛吃桂花糕，皇后不許他吃多，我偏不喜歡桂花糕，就偷偷把我的那份給他了，他很高興，看起來傻乎乎的。」

  趙宸低頭對著他怒目而視，他坐著自然是看不見，還在繼續說：「他還叫我慎哥哥，追著我出出進進的，想跟我一起玩，我就騙他……」

  「行了，別說了。」趙宸打斷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繡袋來，悄悄打開束口的帶子，手快地將那袋子裡的東西全倒在了他身上，他不明所以低頭一看，「什麼東西？」

  那東西爬得極快，很快就竄進了他的衣袖之間，他頓時覺得毛骨悚然，慌忙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從自己衣服里摸，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壁虎？你往我身上扔了壁虎？！」

  「對啊，太子說你九歲的時候被牆角的壁虎都要嚇哭了，我特意滿城翻找，才找到這些，全送給你了，以報答你綁架我的恩德。」

  趙慎辭臉色劇變，在原地抖個不停，發現想把它們捉出來沒用之後，立即開始脫衣服，「沈若若，天下怎麼會有你這麼可惡的女人。」

  「慎哥哥，你好好享受吧，我先走了。」

  趙宸趁他忙著脫衣服，沒空搭理她的時候，打開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