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召

  沈若若迷迷糊糊醒來的第一個反應是雙手在身上摸來摸去，確認自己的衣服還穿沒穿在身上，待確定不僅衣服好好穿著，連被子都蓋得好好的時候， 她才鬆了一口氣。

  「殿下，您可醒過來了。」

  葉空意一直守在她床邊，立刻就把沈仙仙的處置告訴了她，「殿下，應將她立即送入刑部拷問。」

  她抱著被子坐起來，「不行。」

  「她意圖謀害殿下，這次杯子裡放的是迷藥，萬一下次放的是毒藥怎麼辦？」

  沈若若雖然討厭她，但她們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真下此狠手，她可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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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左右為難，看見趙宸也在，連忙向她求助，「太子妃，沈仙仙可是你妹妹，你說怎麼辦？」

  「我嗎？我支持葉大人的看法，大義滅親。」

  沈若若猶猶豫豫，下不了決定，趙宸又說：「不過沈仙仙此舉到底沒有造成大錯，此事一旦報到刑部，宮裡一定會知道，到時候沈仙仙要是一口咬定殿下同她有點什麼，說不定皇后娘娘對她小懲大誡後，真的將她塞入東宮做側妃也未可知。」

  「對對對，給她點教訓算了。」

  「此事事關沈家，依我看，還是先請沈刺史來商量商量吧。」

  這一夜東宮註定是熱鬧的，沈溪石帶著沈夫人才到不久，內侍又來報：「陛下傳召。」

  沈若若立刻心慌意亂，此前皇帝很少見她，更別說連夜傳召，這次不知是為了什麼，她口齒不清地說：「我身體……不適，不能前往……」

  趙宸打斷她的話，「你去回稟聖上，殿下姿容不整，梳洗過後立刻過去。」

  沈若若拼命搖著她的手，她鎮定地對葉空意說：「你先去見沈家來的人，我來替殿下更衣。」

  葉空意走後，沈若若急忙說：「我去了說什麼啊，萬一他要是考我些什麼，我不是露餡了嗎？」

  「這麼晚傳召太子肯定有大事，說不定是昨夜的刺殺一事，你不能不去，去了只能隨機應變，萬一出了什麼紕漏，你就說你落水後精神不濟，許多事都記不起來了。」

  趙宸替她更衣梳洗，她還是臉皺得跟個包子一樣，「我害怕。」

  「我第一天就跟你說過，做了太子就不能怕，後面還要一句我沒告訴你，一怕就是死。」

  沈若若被她話里的嚴肅嚇得咽了口口水，趙宸冷靜地將她送到東宮門口，眼見她上了御攆，轉身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東宮本就危機四伏，沈仙仙還再三攪局，斷不能再把她留在定南城了。

  偏殿之中，沈溪石和沈夫人兩人分坐一旁，兩人臉色各不相同，沈溪石臉色又青又白，額頭虛汗不斷，沈夫人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趙宸自門口走進來，對兩人視若無睹，徑直走到上首坐下，面無表情道：「仙仙的事情，葉大人都告訴父親和母親了吧？」

  沈夫人搶先道：「不就是年輕男女酒後亂性嘛，仙仙還待嫁閨中，既然殿下喜歡，能入東宮服侍也是她的福氣。」

  「你住嘴。」沈溪石氣急敗壞對著自己妻子就是一陣怒吼，心虛地問：「仙仙沒有鑄成大錯吧？」

  「她只是將自己的衣服脫光了，葉大人聽見聲響及時闖了進去，殿下只是暈過去，還沒有讓她得逞。」

  沈夫人不顧沈溪石的阻攔，插嘴道：「這男女之事，外人怎麼能說得清呢，當時房內只有仙仙和殿下在，仙仙可是一口咬定殿下臨幸了她，殿下……殿下總要給個說法吧。」

  「陛下連夜傳召，殿下已經去了太極殿，現在不在東宮，他走前讓我全權處理此事。」

  「娘娘是仙仙長姐，難道為了往日的一點嫌隙就不顧妹妹了嗎？」

  趙宸冷眼看著沈夫人，淡淡道：「父親，母親胡言亂語，非要將此事攪渾，倒時候鬧得無法收場，可不是女兒的錯。」

  沈溪石盛怒之下，轉頭給了沈夫人一個耳光，「無知婦人，還在這胡說，你給我出去，此事我自會跟太子妃商量，你若是再敢多嘴一句，明日我便寫休書休了你，滾。」

  沈夫人被這個巴掌打得懵了，什麼都不敢再說，戰戰兢兢地退了出來。

  「父親，殿下有沒有臨幸過仙仙，我們心知肚明，現在殿下對她十分厭惡，生怕留下她會惹出大禍，他走前交代了我，仙仙絕不能留。」

  「若若，仙仙也是我女兒，是你妹妹，你救救她，留她一條命吧。」

  趙宸語氣哀怨，「仙仙恨我搶了她太子妃之位，可她怎麼知道，我其實是來替她受罪的，她眼中從來沒有我這個長姐，此番背著我作出這等醜事，要救她，我實在是力不從心吶。」

  「我知道沈家對不住你，送你入宮也是無奈之舉，如果不從，說不定咱們全家都要身首異處，若若，你就想想辦法吧。」

  趙宸低下頭理著自己的袖子，「辦法倒不是沒有，殿下只是說不能將她留下，也沒說一定要她的命，此番只要將她遠遠嫁出去，讓她再也不能回到定南城，殿下眼不見心不煩，想必也就算了。」

  「遠嫁……遠嫁……」沈溪石呢喃了一陣，「青州！青州我有些門生，我可以從裡面挑一個將仙仙許了。」

  「青州太近了，又是沈家故地，難免她又將此事胡亂傳播，惹來麻煩。」

  「那你說那裡合適？」

  「定州。」

  「定州？定州可遠在萬里之外，那裡苦寒貧窮，仙仙嫁到那裡怎麼能吃得了苦。」

  趙宸一甩袖子，「父親不願意就算了，還是等著殿下回來發落吧。」

  「定州就定州，起碼還留著一條命。」沈溪石急忙改口：「我這就將仙仙帶回去嚴加看管，再選一個人家，儘快出嫁。」

  「人家嘛，我去請殿下定奪，由殿下賜婚，說出去，仙仙也有些臉面，父親看怎麼樣？」

  「好，好，全憑太子妃做主。」

  「只是母親和仙仙那邊，還需父親去說說，免得她們又鬧起來。」

  沈溪石連連擦著額頭，「我定管教好她們，不讓她們胡亂說話。」

  「那父親就去將仙仙帶回去吧。」趙宸將手肘擱在桌上，曲起手臂把額頭靠了上去，「這一夜事情繁雜，我實在累了。」

  葉空意得知趙宸讓人放了沈仙仙，氣憤地進了大殿，指責道：「你果然是徇私，沈仙仙做出這樣的事你竟然還放了她。」

  「這是殿下的意思，你若不滿，等殿下回來自己去找她。」

  「一定是你從旁出的主意。」

  趙宸睜開眼睛看向他，「空意，那你說如何是好？把她殺了嗎？用什麼名義？還是說派人下毒悄悄毒死她，好讓趙慎辭抓住東宮的把柄？」

  葉空意一時無言，她嘆氣道：「殿下如今為人做事跟從前不太一樣，想來你也發現了，趙慎辭來到定南，殿下對鎮北王府的虎視眈眈十分焦慮，故而行為失常，可你怎麼也越發急躁了？」

  葉空意也覺得自己莽撞，沒有再說話，趙宸站起來緩慢地走到他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留你在身邊就是因你沉穩可靠，你不要讓殿下失望了。」

  他沉默半晌，才從牙縫裡吐出一個字：「是。」

  「還有，你就算再不喜歡我，也要記住一點，本宮乃是殿下的正妃，跟殿下同生死共進退，此生都會以殿下的安危為重，任誰害他，我都不會害他，你明白了嗎？」

  葉空意被她話里話外的氣勢鎮住，怔了片刻才說：「屬下明白了。」

  「夜也深了，你下去吧，我還要繼續等殿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