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泊

  沒過幾日，就有人從宮外送來了兩小袋香料，趙宸將沈若若叫來，把那兩袋香料放在桌上指給她看，「這就是這次我們用來對付獅子的東西」

  她說著撿了一個打開來，從裡面倒出來一個乾枯的花苞放在手心，沈若若湊上去聞了聞，「這是什麼？」

  

  「這叫清零香。」

  「可它一點香味都沒有。」

  「我們聞不到香味，是因為這是給獅子聞的。」

  趙宸把乾花苞裝回袋子中，「前朝有一則白獅傷人的故事你聽過嗎？」

  「聽過，聽說前朝皇帝喜歡白獅子，白獅子罕見，但在他當政時期竟然發現了兩次，第一隻送來的時候，皇帝還年輕，白獅子發狂咬死了攝政王，第二次送來的時候那個皇帝已經老了，那頭白獅又發狂，咬死了皇后。」沈若若撇撇嘴，「這個故事裡的皇帝分明是故意的，是他想要讓白獅子咬死人。」

  「獅子不懂人言，你說他是怎麼控制白獅子咬死想要咬的人？」

  沈若若搖搖頭又看向那一袋香料，「難道是用這個？」

  「沒錯，清零香其實分為兩種，一種能讓獅子發狂，而這花苞能引誘獅子攻擊帶著香料的人。」

  沈若若給她鼓掌，「太子妃好手段，你想讓獅子咬死趙慎辭？」

  趙宸笑眯眯地看向她，「我想讓你在除夕宮宴上帶著這個香囊。」

  沈若若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我帶？你難道是想謀殺親夫？你是不是喜歡趙慎辭，想殺了我好改嫁給他？」

  她說著一把將香囊打掉，趙宸又撿起來，似笑非笑道：「殿下若死了，我終生不嫁為你守節。」

  「可我還不想死。」

  「放心，我也沒想讓你死，你安排好人手，一旦獅子發狂沖向你，自然有人能替你斬殺獅子，只是需要冒些風險罷了。」

  沈若若欲哭無淚，「為什麼啊？」

  「你知道這獅子從哪來的？」

  「番邦。」

  「哪個番邦？」

  沈若若搖搖頭，她接著說：「這獅子來自一個叫烏川的地方，這個地方距離北疆很近，跟北疆王府關係密切，一旦獅子發狂企圖傷害太子，你說誰的嫌疑最大？」

  「趙……趙慎辭。」

  「沒錯，即使這事不是他做的，難免朝中議論，到時候也可借百官之口將他趕出定南城，所以……就有勞殿下了。」

  她說著將香囊交到她手裡，沈若若抖著手接了，「太子妃，我可是你親夫啊。」

  趙宸鎮定地握緊她的手，話語裡有些蠱惑的味道，「若是出了意外，我一定擋在你面前，保你平安。」

  除夕宮宴上，後宮中原本就不多的人齊聚一堂，連久病不曾露面的玉清公主也來了。

  趙慎辭自然也在座，他坦然地坐在桌前，時不時同周圍人飲一杯酒，偶爾看向趙宸，在她察覺之前便又立刻轉了臉。

  滿桌的美食沈若若也提不起胃口，她勉強吃了一點就開始坐立不安，歌舞表演開始後，她不住地轉過頭去看站在她身後的葉空意，葉空意沖她微微點點頭，她才放心了一些。

  趙宸給她夾菜，「殿下吃點東西吧，別這麼緊張。」

  沈若若把菜夾到面前看了看，也沒有入口，「我吃不下。」

  「死也要做飽死鬼。」

  她嚇得筷子一抖，菜就掉到了盤子裡，轉頭看見趙宸笑著飲了一口酒，才知道她是故意嚇唬她的。

  一陣異域旋律響起來，四個身著舞衣的女子踏著輕靈的腳步跳入場中，她們旋轉著聚在一起又散開，像是一朵嬌艷繁花，四片花瓣隨風而落，嬌柔的舞姿後，一頭獅子威猛登場，它雖然不是白色，但在定南城中也是少見的異獸。

  獅子一出現，立刻引得全場注目，沈若若更加害怕了，控制不住自己轉過頭去，看見葉空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悄走到她身後，見她回頭，彎下腰來輕聲說：「殿下，我在此。」

  沈若若心安下來，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趙宸見了用眼神詢問她，她回道：「壯膽。」

  第二段樂曲響起，那頭獅子配合著舞姬作出各種動作，沈若若將密封好的小瓶悄悄打開，從裡面倒出乾枯的花苞來輕輕捏碎，不經意一般將那粉末揮灑了出去。很快，獅子就出現了異樣，它沒有隨著舞姬轉動身體，而是把頭轉去看向了沈若若的方向，似乎有些疑惑。

  舞姬輕輕拍動手掌，想要將獅子的目光喚回來，可沒想到適得其反，那獅子忽然狂性大發，張開血盆大口吼叫了一聲，那聲音之駭人，有些膽小的人幾乎嚇得肝膽俱裂。

  叫聲過後，它以矯健的身姿朝著沈若若奔了過去，這龐然大物活動起來行動迅捷，如同一支離弦的箭一般來到沈若若桌前，她猛然將桌子推翻，桌上的酒菜全翻倒在獅子身上，它惱怒地甩甩頭，又是一聲巨大的吼叫。

  全場嚇得亂做一團，人群往四周奔散，侍衛們朝著沈若若跑去，還有一些立刻去調動弓箭手，救命、護駕之聲交織不絕於耳。

  葉空意第一時間把沈若若拖走護在身後，可趙宸被翻倒的桌子壓住了裙擺，一時之間竟怎麼都扯不出裙子來，獅子眼看目標被帶走，更加生氣，幾下將面前的侍衛撞開，朝著趙宸跑去。

  趙宸驚懼之餘，更加用力想將卡住的裙擺拽出來，可獅子已經來到面前，她咬牙放棄拽出裙擺，從地上撿起一個酒壺準備砸上去之時，獅子的身形晃了兩晃，忽然停住了動作，原來是一支箭射中了它的腦袋，緊接著另外兩隻箭接連射中，劇痛讓它的吼聲不斷傳來，震得趙宸耳朵生疼，但幸好，它轉移了目標，扭動身軀，看向那三支箭射來的方向。

  趙宸看見不遠處趙慎辭踏在桌子上手持弓箭對著獅子，直到獅子轉了身，他隨手將弓箭拋回給身邊的弓箭手，從地上撿起一把刀沖了過來。

  他身手敏捷地躍到獅子伸手，最終將那把刀插進了獅子的脖頸間，血立刻濺了他一身，獅子吃痛後劇烈地搖晃著腦袋，一股鮮血猛然濺在趙宸的臉上，血液的溫熱和腥氣喚回了她些許的神智，她顫抖著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粘稠的血液粘了一手，被雪白的肌膚一襯，更加鮮艷。

  獅子狂叫著扭動身體，撞翻幾張桌子後退離開，趙慎辭踏著一地狼藉走上前來，將趙宸的裙角撕裂，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她有些恍惚地看著他，兩人都是一身血腥，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什麼都沒說，他便放開了她的手，宮女們這才一擁上前，忙前忙後為她擦臉。

  而那頭獅子最終倒在血泊之中，哀鳴了一陣就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