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罪

  屋裡點燃的火爐正冒著熱氣，將整個房間熏地暖意洋洋，趙宸坐在一旁烘手，忽然聽見外間傳來一陣吵嚷聲，「殿下正在溫泉中沐浴，吩咐了誰都不可以進去。」

  「正好，我帶了溫好的酒，想找殿下對飲。」

  「趙世子聽不懂嗎？殿下吩咐了誰都不准進去。」

  「你去回稟殿下就是，看他讓不讓我進去。」

  「趙世子請回，殿下出來我會告知殿下的。」

  「葉空意，你怎麼這麼冥頑不靈，讓開。」

  「趙世子要是執意如此，那就恕我得罪了。」

  話語必，外間就傳來兩人動手的聲音，趙宸雖然暫時猜不到趙慎辭為什麼要這時候來找太子，但也知道必定有異，她站起來，來到窗前推開緊閉的窗戶，提起層疊地裙擺從窗戶爬了出去，一路跑到溫泉旁，見沈若若正悠然自得地泡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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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出來，趙慎辭要闖進來了。」

  沈若若嚇了一跳，連忙伸手護在胸前，「他想幹嘛？偷看本宮的身體嗎？」

  「別管這麼多了，快出來。」趙宸從岸邊的架子上將她的衣服抱過去，裹在沈若若身上，急忙替她穿衣，還沒穿好久聽完外間有人闖進來的腳步聲，趙宸索性將沈若若推到假山後面，「你在那躲好。」

  她說完，站在岸邊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急忙將外衫脫去後就跳進了溫泉中。

  她才一入水，趙慎辭就闖到了院子來，他看見溫泉中有一個人影，以為是太子，提起手中的酒壺道：「殿下……」

  趙宸在水中轉過頭來，與他四目相對，他愣了愣，手中的酒壺差點脫手掉落，他手忙腳亂地接住，身後就傳來了葉空意怒罵地聲音，「趙慎辭，你膽大妄為……」

  趙慎辭如夢初醒，立刻轉身竄進迴廊，將快要進來的葉空意擋住，「我知錯了，我這就離開。」

  「我定要讓殿下治你的罪。」

  葉空意想推開他走進去，又被他拉住，又推又抱地被趙慎辭弄了出來，「我看太子殿下沐浴時不喜歡有人打擾，剛才已經生氣了，你就不要再進去了。」

  兩人吵吵嚷嚷地離開了別院，直到說話聲音徹底消失，趙宸才鬆了一口氣，沈若若從假山後探出頭來，「他們走了吧？」

  「走了。」

  沈若若七手八腳把衣服穿好，哀怨地看著趙宸，「趙慎辭這個登徒子，他……他……」

  趙宸無所謂地從溫泉中站起來，裡衣因濕透而變得輕薄貼身，顯露出曼妙的曲線來，沈若若仿佛被看到的是自己，哀嚎道：「我要將他的眼睛挖出來，再將他碎屍萬段。」

  「此事你只能裝作不知道，到時候問起，你就說你早就回房間休息了，沒在溫泉里。」

  「難道……難道他已經發覺太子的秘密了？所以才要闖進來一看究竟？」

  趙宸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我去探探他的口風。」

  趙宸回房換了衣服，從妝奩中翻出那支貝殼步搖插上，吩咐沈若若，「你派人去請趙慎辭過來，就說方才聽見他要與你對飲，此刻你正好得了空，然後你帶著葉空意出去，短時間內不要回來。」

  沈若若探頭一看，外面夜色已降臨，又是天寒地凍的，她搓搓手，「我帶著葉空意能去哪？」

  「隨便去哪，反正要多待一會兒。」

  沈若若叫來人吩咐了一通就出了門，正好葉空意氣沖沖地見了她立刻把趙慎辭剛才的行徑說了一通，「他不過是仗著自己的世子身份，料定我不敢真的跟他動手才闖了進去，他不把殿下的話放在眼裡，硬闖殿下的湯池，請殿下治他的罪。」

  「治罪……當然要治罪，不過這個……治罪之前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什麼事？」

  沈若若一臉神秘地說：「打獵。」

  「打獵？」葉空意轉頭一看，夜色四合，月光照在雪地上煜煜生輝。

  「對啊，趙慎辭不就在附近打到了兔子嗎？我們也去看看。」

  她說著轉身就朝著山上走去，走了幾步看葉空意還站在身後，「怎麼？你不想去？」

  「不是，殿下，我想著既然要打獵，那還需帶一副弓箭。」

  「對對對，快去拿。」

  葉空意對沈若若的話可謂是言聽計從，即使是這雪夜裡，也願意跟著沈若若一路從別院出來，提著燈籠背著弓箭往山上走，越走越遠，眼看別院的燈火在雪地中成了一點星火，還是一聲不吭。

  這夜裡不要說是野兔了，連一隻活物都見不著，沈若若硬著頭皮走了這麼久，實在是覺得凍地慌，而且四周光線暗淡，腳下又是厚厚冰雪，呼出的氣都快要凝固在臉上了，她越發懷念溫泉的暖意來。

  她站住腳，往四周看了看，「空意，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她話說完，葉空意卻沒有回應，她轉頭一看，見他半蹲在身後不遠處仔細看著地面，沈若若走過去，瞧見雪地上除了樹葉外還有一些動物腳印。

  「這是什麼？」

  「這是鹿的腳印，還很新。」他說著站起來，查看四周的樹幹，找到一處劃痕，「有隻鹿從這裡經過，用頭上的角在這裡蹭過。」

  他說著抬手指向一個方向，「它往那邊去了。」

  沈若若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樹枝什麼都沒看到，又想起趙宸說讓她在外面多待一會兒，便咬牙道：「追。」

  兩人朝著那個方向又走了一段，葉空意忽然拉住她，沈若若不明就裡，正要開口，葉空意輕輕噓了一聲，將手指指向一個方向，她看過去，那一處的樹枝之中有幾根竟然輕輕晃動，她仔細一看，才看出來，那不是樹枝，而是鹿角。

  葉空意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箭來，拉弓對準了那個方向，猛然放箭，只見那枝箭飛速穿過枝葉朝著鹿的方向射了過去，但那隻鹿非常驚覺，一下跳開，那一箭射空，葉空意早已又新換了一枝箭，正要朝著那頭鹿跳開的方向射去，被沈若若一下打偏了弓箭的方向。

  那支箭脫了手，射到了旁邊的一棵樹上，葉空意大惑不解，「殿下為何如此？」

  沈若若指著那頭鹿離開的方向，原本來它身後還跟著一頭小鹿，兩頭鹿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它都有孩子了，還是放了它吧。」

  「那頭小鹿降生在這樣的季節，本就很難活過冬天。」葉空意看著她，心裡五味雜陳，「殿下從前，可從不這樣婦人之仁。」

  「額……」

  「自從太子妃入了東宮，太子行事越來越跟以前不一樣了。」他說著又惡狠狠地說了一句，「看來都是太子妃蠱惑了殿下。」

  沈若若苦笑，「你又來了，算了，算了，咱們回去吧。」

  但葉空意不依不饒跟著身後念個不停，沈若若捂著耳朵快步朝前走，沒注意看路，腳下一滑，竟然朝著旁邊的一個陡坡摔了下去，她下意識地大喊：「空意，救我。」

  但葉空意也來不及拉住她，她撞破一些低矮灌木的圍障滾了下去，一直滾到坡底撞到樹上才停下來，而她的腦袋正好磕在樹幹上，頭腦頓時昏昏沉沉起來。

  她仰面躺在雪地上，看見葉空意的身影越靠越近，最後終於將她抱起，大喊：「殿下，殿下……」

  她心說別喊了，快帶我回去，我覺得我還有救，可嘴卻說不出話來，直到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