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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泄露遭緝拿

2024-06-06 02:01:14 作者: 簫箬

  不良人衛所中鴉雀無聲,季生歡在門口翻身下馬,直奔正堂。推開門,正堂中空無一人,轉身再到後院,才邁過二門,就聞到了血腥味,可院中並無血跡。

  季生歡不敢貿然入內,退回前院,拿了一根木棍在手,再回到二門口,放聲叫道:「冬郎,孟冬郞,我回來了,你在不在?」

  沒有人回答她,整個不良人衛所空無一人。

  季生歡跑到牢獄門口,只見牢門緊鎖,吳實倒在最裡面那堵牆下,七竅流血,雙目圓睜,手邊地上有白粥打翻在地。

  季生歡開門入內,伸手在吳實鼻下試探,已然沒了氣息,再拔下頭上銀簪試地上那碗飯,銀簪變作黑色,說明飯中有劇毒。

  她和沈放離開之後,吳實便交由孟冬郞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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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冬郞做事一向細緻,他清楚吳實乃是某個驚天動地大案件的關鍵證人,更加不敢馬虎大意,吳實的日常飲食皆是他親自動手,整個過程飯菜皆不離視線,為的就是防有人下毒。

  眼下吳實遭了毒手,不知孟冬郞如何了。

  季生歡半蹲在地上沉思,忽覺身後有人緩步靠近,抬眼看牆上映出一個人影。她忙屏息凝神,保持不動,一手握銀簪,另一隻手握木棍,只待那人靠近就出手突襲。

  「人已死了?」

  「沈放?」季生歡保持著防禦姿勢轉身,確認身後站著的真是沈放,這才站起來,將手中銀簪遞到他面前,「是中毒死的。」

  沈放接過銀簪看了看,問道:「冬郎呢?」

  「不知道,我也才回來。」季生歡走到沈放面前,歪頭讓他將銀簪插回自己髮髻上。

  沈放插好銀簪後,端詳了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拉著季生歡一起走出去,站在牢門口。

  此時天尚未完全黑下來,光雖昏暗但足以視物,兩人目光一寸一寸地掃過後院每個角落,最終落在對方臉上。

  「沒有任何打鬥痕跡,」季生歡先開口道,「或許冬郎還是安全的。」

  「又或許來人身手高出冬郎太多,一擊斃命,冬郎根本來不及反應。」沈放在江湖上遊蕩日久,習慣做最壞的打算。

  「可若來人殺了冬郎,沒有必要帶走屍體不是嗎?」季生歡堅持自己的看法,「要我說,冬郎一定中了對方調虎離山之計。」

  她雖嘴上如此說,可心裡也清楚,以孟冬郞素日表現,這實在不太可能。

  沈放是專門等著孟冬郞回來,囑咐他片刻不可遠離吳實之後,才動身離開去見魏元忠的。對於孟冬郞來說,沈放的話比陛下諭旨還好使,他絕不會違背。

  因此,季生歡實在想不出,這世上能有什麼事,可以讓孟冬郞將沈放的話撇在腦後,擅離職守。

  「我們去冬郎家中看看。」

  沈放拉著季生歡的手往外走,季生歡連忙向後頓住。

  「我在這裡等著,萬一冬郎回來呢?」

  沈放搖頭道:「此處已不安全。」

  「我已大有長進了,方才在牢中,若非你先開口說話,定會結結實實挨我一棍子,你承認不承認?」

  沈放點頭承認,卻仍拉著她不肯放手,柔聲哄道:「一起去吧,你留在這裡,我不放心。」

  這是個很好的理由,好到季生歡不忍心拒絕,只得隨著他的力道往衛所門口走。

  然而兩人才轉出二門,就聽見衛所門外傳來雜亂聲音,腳步聲與馬蹄聲混在一起,最終在衛所門口齊齊停住。

  兩扇門被巨大力道撞開,門外兩列左豹韜衛箭在弦,刀出鞘,四周圍牆上也已埋伏了左豹韜衛,很明顯是已將這不大的不良人衛所圍了個水泄不通。

  門口豹韜衛分開一條路,從隊伍後面走出一個人,披堅執銳站在門口。

  「薛思行?他來幹什麼?」季生歡低聲嘟囔了一句,揚聲問道,「薛將軍別來無恙。」

  薛思行向季生歡頷首致意,「季娘子,此事與你無關,還請你速速離開,不要妨礙我執行公務。」

  「此事?」季生歡見薛思行瞟了沈放一眼,心中起疑,索性邁步上前將沈放擋在身後,「不知薛將軍所言是什麼事?生歡乃是長安縣不良人,發生在不良人衛所之事,似很難說與生歡全無關係。」

  薛思行沉聲道:「季娘子,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免得他日陛下面前不好交代。」

  季生歡冷笑一聲,「多謝薛將軍提醒,那我也提醒薛將軍一句,好不好交代不取決於我知不知道,而取決於薛將軍打算做什麼。」

  薛思行抬手以馬鞭指向沈放,「奉命捉拿要犯。」

  「要犯?」季生歡心中一沉,面上仍強作鎮定,「沈放犯了什麼事,竟要勞動薛將軍親自來拿?」

  「季娘子可知垂拱年間,中書舍人郝象賢之事?」

  季生歡的手驀地攥成拳,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郝象賢因讒言被陛下處以斬刑,滿門上下只有一幼子得以逃生,這倖存者便是沈放。這也意味著沈放至今仍是逆臣之後,被通緝的要犯,一旦拿住,定會數罪併罰。

  季生歡正思量對策時,忽覺沈放的手搭在她肩膀上。

  「沈放?」季生歡眼看著他上前一步,與她肩並肩站在薛思行面前。

  「不知我何處露了破綻,竟被薛將軍看出來了。」沈放的語氣波瀾不驚,仿佛即將成為階下囚的人不是他,「還是有人揭穿此事,將軍不得不來?」

  薛思行答道:「不得不來,陛下已知你真實身份,雷霆震怒,命我即可來此將你捉拿歸案。」

  「張易之,是不是?」季生歡脫口問道。

  薛思行點頭,看看沈放,又看向季生歡,「季娘子,沈放身上不僅擔著逃犯罪名,還有在長安縣籠絡黨羽,暗中圖謀不軌。他因陛下家破人亡,謀逆也在情理之中。」

  「陛下相信了。」季生歡無力地道。

  「但陛下認為你是被沈放蒙在鼓裡的,臨行前,陛下特地囑咐,要我先轉告你立刻回宮,待你離開後再帶人來捉拿沈放。」

  「如此一來,即便有人密報說長安縣各幫派有異動,陛下也只會算在沈放頭上。」季生歡右手握拳打在左掌心,恨恨地道,「就算我們查得實證,也只是在幫張易之證明沈放確有謀逆之心。」

  沈放道:「我去獄中見魏公時,魏公說那日他直言進諫,所言之事便是張易之謀逆。」

  季生歡接著道:「張易之很清楚,陛下雖不至盡信,可也絕不會完全不信。因此他必須先下手為強,打消陛下疑心。推給沈放是再好不過的,合情合理,又能藉機除掉這塊絆腳石。」

  薛思行不解道:「沈放只是小小一不良帥,想要除掉他何至於如此大動干戈?」

  「他想完全掌控長安縣大小幫派,僅僅只是削了沈放不良帥之職是不夠的,哪怕威逼利誘也做不到。因為沈放活著一日,他在長安縣的威信就會在一日,任何人都別想取代。」季生歡抓住沈放的手,對薛思行道,「我不能讓你帶走沈放,於公於私都不行。」

  薛思行抱歉地道:「對不住了季娘子,我今日無論如何都得將他緝拿歸案。」

  「我知道,抓犯人這種事通常是用不著左豹韜衛的,陛下特地將此事派給了你,為的便是讓你用沈放來表忠心,證明你是忠於陛下而非那些李唐子嗣的。」

  薛思行叉手道:「季娘子聰穎,旁人莫及。」頓了下,他又繼續道,「當日魏公舍自己保薛某,箇中緣由想必魏公對季娘子說過。薛某不能負魏公,還請季娘子見諒。」

  說完,他後退一步,高聲叫道:「拿人。」

  「且慢。」季生歡護在沈放身前,生怕周圍弓箭手放箭。

  薛思行不敢真傷了她,連忙抬手示意所有人待命,「季娘子,朝臣多有與郝象賢交好者,若聽聞他尚有一子存世,定會聯名上書請陛下法外開恩,饒沈放一命。」

  季生歡諷笑到你:「薛將軍,你覺得我會信嗎?」

  薛思行語塞,又道:「還請季娘子以大局為重,莫要做千古罪人。」

  「無妨。」沈放將手搭在季生歡肩頭,輕輕用力握了一握。

  季生歡深吸一口氣,對薛思行道:「你要帶走沈放,我不攔著,你容我同他道別。」

  薛思行看了眼日影,「以日落為期,季娘子以為如何?」

  季生歡忍下眼淚與嗚咽,聲音朗朗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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