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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目寸光陷忠良

2024-06-06 02:00:20 作者: 簫箬

  韋溫見魏元忠問他打算如何做,心中大喜,連忙道:「那些突厥人所求極為簡單,只要太子殿下在吐蕃遣使求和時,主張不予接受即可。」

  「吐蕃求和?」魏元忠捻須沉吟半晌,點頭道,「我明白了,眼下我國與突厥吐蕃皆有戰事,吐蕃與突厥國力皆不及我國,多線作戰甚是吃力。」

  「魏公所言極是,因此吐蕃定會遣使來長安求和,與我國修好,換取集中兵力對抗突厥。」

  季生歡問道:「倘若不同意求和,不就成了幫助突厥吞併吐蕃?」

  「小娘子倒是有見識。」韋溫笑道,「吐蕃一滅,西北歸於突厥,屆時突厥將以屬國之名上書支持太子殿下登基。」

  季生歡皺眉道:「突厥領地擴張,又與我們相鄰,兵馬壓在西北邊境上,這分明是在威脅陛下,如果陛下不立太子殿下,他們便會進攻。」頓了頓,她忽然失聲道,「他們陷害郭元振,就是在為這進攻掃清障礙,涼州沒了郭元振,就擋不住突厥大軍了。」

  韋溫冷哼一聲道:「我泱泱大國,人才濟濟,沒了他郭元振也能擋住突厥大軍。況且,他們是為了吞併吐蕃,所謂大兵壓境,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番邦屬國豈敢以卵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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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生歡白了他一眼,「你這幾年隨太子殿下在外,怕是不知現下邊境情形。突厥吐蕃屢屢寇邊,都被郭元振阻在涼州,郭元振是他們心腹大患。一旦涼州失守,後果不堪設想。而且,突厥在尚有吐蕃為勁敵時,已對我邊境滋擾不斷,沒了吐蕃又怎麼會乖乖俯首稱臣呢?」

  韋溫辯解道:「太子殿下自然知道突厥狼子野心,這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待太子殿下復位,第一件事便是出兵突厥,打他個措手不及。」

  「天朝上國,出爾反爾在先,其他屬國定會人心惶惶。」魏元忠長嘆一聲,「糊塗,糊塗啊!」

  「不知魏公有何高見?」韋溫叉手問道。

  魏元忠沒有回答,看著季生歡道:「我聽沈放說,張易之已經知道此事了?」

  「是,有人跟著韋溫一路到了突厥細作落腳處,現如今其中一人回去報信,另一人被沈放擒住。」

  「你說什麼?」韋溫大驚失色,質問道,「你們怎麼不抓住那送信之人?」

  「你該問問自己,為何如此不小心,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季生歡冷笑,「自己身上擔著多大幹系,你難道不清楚?現下好了,連魏公算在內,今日來薛思行府上赴宴的,全都得被你連累。」

  韋溫待要回敬季生歡幾句,又理虧無話可說,只得忍氣吞聲。

  魏元忠又問道:「吐蕃使臣何日來長安?」

  韋溫答道:「不知道,突厥人只說吐蕃有此意圖,早晚會來。」

  「事雖棘手,卻也並非全無好處。」魏元忠捻須微笑,「吐蕃有求和之心,至少能證明他們國力已然無法支撐連年戰事,須用此緩兵之計休養生息。」

  季生歡驚道:「魏公打算在吐蕃來求和之際,主和?」

  「自然不能,若讓突厥一家獨大,日後我西北境就再無安寧了。」魏元忠回頭問沈放,「今夜悄無聲息抓住那些突厥細作,可能做到?」

  「能,不知將人送至何處?」

  「長安縣廨。」魏元忠回答,「我讓薛思行寫一封請柬,有勞你跑一趟,請陸縣令來赴宴,一併備下人手,抓捕那些突厥細作。」

  「喏。」

  「魏公,此事萬萬不可。」韋溫立刻反對道,「我已與突厥人談妥,錯過這次,就再難有如此機會了。陛下對太子殿下始終心存芥蒂,如不能先下手為強,太子殿下危矣,李唐子嗣危矣。我等李唐老臣,又有何顏面去見先帝?」

  魏元忠斥道:「陷害忠良,自毀長城,這倒有臉去見先帝了?」

  「郭元振害死太子殿下長子重潤,豈當得忠良二字?」韋溫苦苦勸道,「魏公不要誤信他人言語,做下糊塗事,壞了太子殿下大計。」

  「太子殿下大計可不是魏公壞的,而是你壞的。」季生歡反駁道,「有人暗中監視你,這才牽扯出了突厥細作諸事,太子殿下真要追責,頭一個你就跑不了。」

  韋溫義正言辭地道:「韋溫自會去向太子殿下領錯,但如今我等該做的,是阻止張易之告發,而不是終止此事。」

  「還看不出嗎?你們所做,是將大好江山讓與外族。」魏元忠嚴厲地道,「就是因為爾等鼠目寸光之輩教唆,邵王重潤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自斷生路,年紀輕輕就命喪於毒酒之下。」

  「魏公此話何來?」韋溫驚訝道,「我天朝地大物博,國力雄厚,區區突厥又豈放在眼中?魏公如此危言聳聽,難道是覺得太子殿下式微,想為自己尋條退路?」

  魏元忠氣得鬍鬚亂顫,半晌說不出話來。

  季生歡連忙上前扶住,勸道:「魏公莫氣,為這種小人氣壞了身體不值得。正事要緊,咱們先顧著正事,正事了結後,魏公若還生氣,我打他一頓,讓他半個月起不來,好不好?」

  魏元忠緩過這口氣,氣哼哼地道:「韋溫,今日之事,待過了上元節,我定親赴太子府,咱們在太子殿下面前說個清楚明白。」

  韋溫知太子敬重魏元忠,此事鬧到太子面前,他肯定討不到便宜,可話已說到這裡,認錯也沒什麼用了,索性不再多言,心中盤算如何讓太子妃在太子面前為自己美言幾句。

  「季娘子,」魏元忠轉回頭看著季生歡,「聽謝巡按說,你上元節前要抓到這些細作向陛下交差?」

  「魏公想派我個什麼差事,但說無妨,只有一樣,」季生歡豎起食指,「魏公是知道的,我在陛下身邊長大,最是敬重陛下,萬不會做對陛下不利之事,也不會瞞陛下什麼。」

  魏元忠點頭嘆道:「此事乃是太子殿下欠考慮,幸而尚未釀出大禍,亡羊補牢未為晚。」

  「魏公請吩咐吧。」

  「你去找謝巡按,將此間事告訴她,請她明日早朝後拖住張易之,令他不能面聖。」魏元忠說完,見季生歡面露難色,心下瞭然,「你不想將謝巡按牽扯進來?」

  「魏公,阿瑤姐姐沒有來赴宴,難得能置身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

  魏元忠搖頭道:「在知道此事的人里,我和謝巡按是最佳人選,但我與太子殿下往來密切,陛下是知道的。一旦我出面,張易之便會藉機將此事與太子殿下聯繫在一起。」

  「如此說來,阿瑤姐姐去找張易之也是一樣啊。陛下若如從前一般信任阿瑤姐姐,也不會將阿瑤姐姐下獄,令張易之查她是否將朝顏給邵王了。」

  「但謝巡按有一樣優勢,是滿朝文武誰都沒有的。」

  「是什麼?」

  「你。」魏元忠拍了拍季生歡扶著他手臂的手,「謝巡按與你從小一起長大,托長安縣令幫你擒拿突厥細作交差再正常不過了,對不對?人是陸游原和沈放擒住的,謝巡按知曉突厥細作口供也說得通。」

  季生歡垂頭想了一想,「魏公意思,是讓阿瑤姐姐詐稱自己從突厥人口中得知他們與太子殿下有關,又從沈放這裡知道韋溫被監視一事,因此才去找張易之商談,讓他在陛下面前閉嘴,保住太子殿下?」

  「正是如此。」

  季生歡知道即便自己拒絕,魏元忠也會讓別人去找謝瑤說此事,「好吧,我這就去告訴阿瑤姐姐,然後回衛所等你們消息,萬事小心。」

  她看向沈放,沈放頷首表示知道了。

  「另有一事,也需勞季娘子出面。」

  季生歡見魏元忠說得鄭重其事,連忙叉手道:「魏公吩咐。」

  「明日早朝後,你將突厥細作口供呈給陛下交差。」

  季生歡立刻會意,魏元忠這是利用她斷絕張易之進讒言的可能,「此前陛下接到唐休璟奏章,知有細作入長安,曾懷疑郭元振謀逆流言是突厥反間之計。但此事陛下憂心多時,恐怕不會僅憑口供就輕輕放過,再不追查。」

  魏元忠捻著鬍鬚笑答:「此事你大可放心,老夫自理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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