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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功利黃雀在後

2024-06-06 02:00:18 作者: 簫箬

  韋溫進了薛思行家,躲在不遠處巷口轉角的季生歡長長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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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放安慰道:「或許只是赴宴。」

  「但願如此。」季生歡邁步向前,卻被沈放一把拉住。

  他用下巴指了指藏身處斜前方的屋頂,季生歡和郭懷恩這才注意到,跟蹤韋溫的不只有他們三個,另有一個人伏在薛家後院二樓屋頂,窺視院中的情況。

  「不知是什麼人,一路追蹤他至此。」季生歡只是低聲自問,卻沒想到沈放竟給出答案。

  「張易之手下,年前曾在衛所房頂上住過多時。」沈放一面說,一面環顧四周,目光在房檐屋脊,牆根轉角一寸寸掃過,最後落在已被他們撇在身後的突厥人住處。

  季生歡奇道:「你在找什麼?」

  「另一個人。」沈放回答,「此前他們奉張易之命令監視衛所,我曾觀察過他們習慣,每次都是兩人一組,蹲守時分別負責前後上下,如有動靜,其中一個留下繼續監視,另外一個回去報信。」

  「這麼說已有人回去給張易之報信了?」季生歡吃了一驚,「若讓張易之抓到韋溫和突厥人私下往來,不管太子有沒有參與,肯定都要被連累。」

  「那些突厥人有動靜。」始終關注著身後的郭懷恩湊上前道。

  三人閃身回到藏身處,遠遠地見門打開,一個胡人打扮的突厥人探頭出來左右看了一看,確定私下無人,這才從院中出來,關好門後大搖大擺往徒營方向走去。

  「也許是被驚動了。」郭懷恩用目光徵求沈放意見,「突厥人都機警得很,若非經常與他們打交道,很難躲過他們的暗哨,那個離開去報信的人很可能被發現了。」

  沈放點頭,「果然如此,他們定會尋新住所。」想了想,他對郭懷恩道,「跟著他,切勿驚動,打探到新落腳點後立刻回衛所。」

  「喏。」郭懷恩領命離開。

  季生歡道:「既然已有人回去報信,咱們殺了眼前這個也無濟於事了。要不先把他打暈,咱們再去找韋溫,問問他在密謀些什麼?」

  「好。」沈放應允,帶著季生歡來到薛思行家後院牆邊,打量了一下牆高,又回頭看季生歡。

  季生歡指著房頂道:「你去處理那雙眼睛吧,這個高度我還是能翻過去的。」

  待到季生歡翻牆跳進薛思行家後院時,沈放已帶著屋頂上那人回到牆邊。那人被沈放反剪了雙手,毫無掙扎之力,只能任由他擺布。

  季生歡左右尋覓了一圈,最後指著假山後一口儲水防火的大缸道:「就這裡吧。」

  她解下那人腰帶,將他雙手雙腳攢在一起捆住,又將他袍子下擺撕下,塞進他口中,走過去掀開缸蓋往裡看,笑道:「裡面沒有水,真是便宜你了。」

  沈放把人拎到水缸邊,手起棍落將人打暈,然後扔進去。

  季生歡將缸蓋放回原處,又讓沈放找了塊石頭壓在上面。

  才將這些事做完,就聽廊下有人叫季生歡名字。

  季生歡聞聲,脊背一僵,嘟囔道:「完了完了,真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沈放不解,「怎麼?」

  「是魏公,他老人家這幾日正打算找我算上次那筆帳呢。」季生歡深吸口氣,面上堆起笑意,轉身從假山後繞到廊上,迎著走過來的魏元忠見禮,「魏公安好。」

  「沒想到真是你,我只是遠遠地瞧著像,還以為是老眼昏花了。」魏元忠笑呵呵地道,「季娘子,老夫可是好些日子沒見你了。讓謝巡按請你來做客,她也說尋你不著。」

  「魏公和阿瑤姐姐都是國之棟樑,公務繁忙,生歡不敢去鬧你們,怕耽誤了大事,陛下怪罪。」季生歡笑得一臉真誠,絲毫看不出她是有意躲魏元忠的。

  魏元忠捋著鬍鬚笑道:「哦?原來在季娘子眼裡,公務竟算得上是件大事?」

  言外之意,分明是說她拿張易之的把柄換謝瑤,是公私不分,因小失大。

  季生歡低頭暗自吐了吐舌頭,眼珠一轉,忽然有了主意,「魏公來此赴宴,可是貴客,怎的到這後院偏僻處來了?薛將軍這可是待客不周啊。」

  「老夫年紀大了,比不得年輕人,才飲了幾杯就已吃不消,偷溜出來醒醒酒。」

  季生歡賠笑點頭,心中細細想了一想方才在牆頭所見的院中布局,這條長廊蜿蜒曲折,一頭是熱鬧的花園,另外一頭是一處幽靜偏僻的小院,正適合商議密謀。

  「那正好,正所謂撿日不如撞日,我給魏公介紹個人。」季生歡湊到魏元忠身旁,扶住他手臂,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攙著往假山後走。

  沈放本在假山後等季生歡,聽見兩個人腳步聲漸近,正打算換個藏身處,忽然聽季生歡道:「魏公請在此稍候片刻,我去找他。」

  話音落下,季生歡轉入假山後,站在沈放面前。

  只見季生歡兩手合十,高高舉過頭頂,衝著沈放一連拜了好幾次,用可憐巴巴的乞求目光盯著他。

  沈放兩手環抱身前,心知季生歡這幾拜不是好受的,無奈地道:「說吧,又想讓我幹什麼?」

  「拜託你去同魏公說說話,拖住他。」季生歡討好地扒住沈放胳膊,「我去找韋溫,逼他說出密謀。」見沈放沒有點頭,她又央求道,「求求你了,不然我定會被魏公嘮叨幾個時辰不能脫身。」

  「你向他說了我的身份?」

  「當然沒有。」季生歡正色道,「我又不傻,萬一同他說了,他來個秉公執法怎麼辦?」

  「說也無妨,魏公知道此事。」

  「知道?」季生歡訝然,旋即恍然明白,「去年陸公那壇翠濤是特地送給魏公的?」

  沈放頷首,「走吧,莫讓魏公久候。」

  他拉著季生歡從假山後出來,走到魏元忠面前長揖見禮,「沈放見過魏公。」

  魏元忠茫然地看向季生歡,「季娘子,這位是?」

  「他叫沈放,現任長安縣不良帥。」季生歡說完,又湊到魏元忠耳邊低語了沈放來歷。

  魏元忠的表情又驚訝變為悲戚,再看看沈放一表人才,又轉為欣慰。

  他上前拉住沈放的手,悲喜交加,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季生歡見魏元忠沉於對故人緬懷之中無暇他顧,便躡手躡腳地退開,沿著長廊一溜小跑來到盡頭,果然見韋溫站在一棵紅梅下。

  「郎君是在等人嗎?」

  韋溫聞聲回頭,他不認識季生歡,但見一俏麗娘子站在廊下,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心有所動,於是笑道:「娘子莫非司梅花的仙子,知我在此等候,故而現身一見?」

  這話說得頗輕佻,季生歡鼻子裡輕哼一聲,款款走到韋溫面前,「司花的仙子不敢當,為人索命倒是可以代勞。」

  韋溫臉色一變,「索命?」

  「正是啊。」季生歡笑容落下,冷著臉道,「多少好兒郎埋骨西北,只為換盛世太平,你卻私下裡勾結突厥細作,圖謀不軌,難道不怕戰死沙場的人怨怒沖天,找你索命嗎?」

  韋溫連退兩步,手哆哆嗦嗦地指著季生歡,「你,你是誰?」

  「你性命只在眼前,是要死還是要活?」季生歡一面說,一面緩步逼近,「別想著叫人來,我既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自也有本事在那些草包趕到之前,帶走你項上人頭。」

  韋溫後背撞在樹上,退無可退,抖得好似篩糠,口中磕磕絆絆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季娘子,你莫把他嚇死了。」

  季生歡聞言回頭,見魏元忠走了進來。

  沈放跟在魏元忠身後進院,別開頭,只當沒看見季生歡沖他瞪眼。

  「魏公救我,」韋溫趁著季生歡不留神,一個箭步衝到魏元忠面前,「魏公救我。」

  魏元忠扶住韋溫,問道:「你讓人請我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這——」韋溫猶豫半晌,答道,「魏公,此事不,不便在此說。」

  魏元忠板著臉道:「真如季娘子所言,你與突厥細作暗中勾結,栽贓郭元振意圖謀逆?」

  「這是他們自作主張,並非我等授意。」韋溫急忙解釋,說完忽然意識到,此話已相當於承認了自己與突厥人有聯繫,重重「嗐」了一聲。

  魏元忠追問道:「既然不是栽贓郭元振,那是為什麼?這兩位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那好,我就直說了。」韋溫鄭重地道,「此舉乃是為復李唐宗祠,助太子奪回帝位。」

  魏元忠眼神一沉,「莫非你們想借突厥兵力?」

  「不錯。」韋溫坦然承認。

  此話一出,季生歡不由得心中一沉。

  以魏元忠在朝中地位,倘他支持韋溫,定是一呼百應,屆時可就要天下大亂了。

  念及此,她忍不住白了沈放一眼,怪他非但沒拖住魏元忠,還將事情對他和盤托出。

  沈放面不改色地回視,全無半點認錯意思。

  只見魏元忠點了點頭,緩聲慢語道:「你們打算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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