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搜索大海撈針
2024-06-06 02:00:12
作者: 簫箬
謝瑤出獄,壓在季生歡心頭的一樁大事了結,她不必用抓住突厥細作的功勞保住謝瑤性命,自然也就對抓突厥細作之事興趣缺缺。
除夕因謝瑤蒙冤,她又替謝瑤入獄,因而過得不暢快,於是就想上元節時,一定要熱熱鬧鬧的,把過年缺的高興都補回來。
因此這幾日,她不是在衛所忙著掛燈籠,就是去西市置辦東西,仿佛對她來說,這世上再沒有比好好過個上元節更重要的事了。
相比之下,倒是陸游原和沈放對突厥細作的事更上心。
陸游原答應了魏元忠,定查出郭元振謀逆這謠言是從何而來,便與謝瑤商定,讓她以武舉在即,長安城湧入眾多武人,需強化治安為名,令長安萬年兩縣派人逐家逐戶查,凡有外鄉人,都要登記在冊。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沈放則讓不良人連同那些浮浪子,留意長安城裡形跡可疑之人,又將郭懷恩等人暫時留在衛所,協助孟冬郞他們查找突厥細作行蹤。
一連幾日,皆是一無所獲,眼看著上元節將近,連謝瑤也不由得替季生歡擔心。
「陛下將此事交給你,命令讓你上元節前抓到人,後天便是最後期限,你要拿什麼交差?」謝瑤扶住梯子,仰頭看站在梯子上掛燈籠的季生歡。
季生歡笑道:「此事怎麼看都是我與張易之協同調查,我查不出結果,陛下自會問他去要交代。他使壞攪得我們連除夕都沒過好,我豈能讓他安生過上元?活該他急得抓耳撓腮。」
離得稍遠,打量了一下紅彤彤的燈籠,季生歡滿意地從梯子上跳下來,拉住謝瑤的手道:「姐姐放心好了,陛下已接了唐休璟的奏章,知道有突厥細作入境,不會對郭元振謀反流言深信不疑的。」
「怕只怕張易之使陛下覺得,這流言是真的。」謝瑤輕輕搖頭,又忙笑道,「罷了罷了,陛下對你恩寵有加,想也不捨得讓你好端端一個上元節,過得東奔西走的,諒也不會重責於你。」
「阿瑤姐姐就是陛下肚子裡的蛔蟲,什麼都猜得中。」季生歡晃著謝瑤的手臂,「上次回宮,陛下知我除夕過得不安穩,特地囑咐我,突厥細作能不能查到無所謂,我開開心心過節才最重要。」
「陛下是免了你這樁差事。」謝瑤聽她如此說,便徹底放了心,揶揄她,「到底是陛下心尖上的人,與我等不同。從前在宮裡,逢年過節,陛下常教導我等不要一時貪歡誤了正事。可到了你這裡,就成了不要一時在乎正事誤了玩耍。」
「因為陛下希望阿瑤姐姐成為國之棟樑,可對我就沒這期望,大約在陛下眼裡,生歡永遠都是那個拉著陛下袍袖,說什麼也不肯撒手的小孩子,辦不好什么正經事。」
季生歡的聲音越來越低,帶了些落寞和失望。
謝瑤撫著季生歡的後背安慰道:「陛下疼惜你,才不希望你捲入這些爾虞我詐中。這可不是陛下小瞧你,而是知人善用,否則又豈會將通玄匭秘奏諸事交予你查?」
季生歡知道以謝瑤聰敏,足以猜到陛下之所以將通玄匭中秘奏交給她來查,是因為不信任謝瑤。但既然謝瑤只當不知此事,那她也沒必要挑明。
她們倆之間,有些事已經不適合面對面說得一清二楚了。
「謝巡按,季娘子,我回來了。」孟冬郞腳才踏入衛所,就揚聲大叫,「季娘子,我把西市都跑遍了,實在沒尋著你要的那種會動的花燈。」
季生歡迎上去,左看看右看看,叉腰問孟冬郞:「沒尋找你便空著手回來啦?」
「對啊,」孟冬郞理所應當地答道,「我怕萬一買了,你不喜歡,還不得連我帶燈一起扔出去?」
季生歡沖他做了個鬼臉,「也沒真讓你買個分毫不差的,你挑個漂亮的帶回來,我還真能把你丟出去啊?真是跟什麼人學什麼樣,怎不見你學沈放點好呢?這燒火棍一般不轉彎不通竅的性子,倒是越來越像了。」
「咳。」才進門的沈放正好聽見這句話,忍不住出聲提醒她當事人在場。
這下換孟冬郞沖季生歡做鬼臉了,他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一溜煙跑到廊下,扛起梯子往後院掛燈籠去了。
季生歡轉頭看向門口,露出心虛的笑容,「沈頭兒,你回來啦?」
「嗯。」沈放平平地哼了一聲,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手裡拎著一盞花燈。
燈分內外兩層,外層做成宮殿形狀,畫著水池荷花,裡層則畫著美人,懷抱玉兔,背後一輪明月。內外兩層皆緩緩轉動,美人時而隱在雲霧花影后,時而含情脈脈站在窗前。
「呀!真漂亮。」季生歡衝到沈放面前,伸手便要去拿。
沈放輕輕抬手躲開,逕自從她面前路過,往正堂走。
「小氣。」季生歡悄悄嘀咕了一聲,跟在他身後,討好地道,「沈頭兒,你哪兒得來的花燈啊?」
沈放不理她,走到謝瑤面前與她見禮,問道:「雋書還沒回來?」
謝瑤瞥了一眼小狗般可憐巴巴的季生歡,忍不住掩口笑了一下,答道:「郭元振謀逆之事,坊間仍舊傳得沸沸揚揚,雋書與萬年縣令都被薛長史叫去問責,不到日落大約回不來。」
沈放將花燈從身左側換到右側,躲開季生歡偷偷伸過來的手,「武侯、里正、縣廨差役,皆無發現?」
「長安城來往人多,本已難查,眼下周邊各地又有大批人來長安城賞燈,便是那些武侯里正差役晝夜不休,也查不完。」頓了一下,謝瑤問道,「張易之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張易之?」季生歡的注意力從花燈上移過來,「這麼大功勞,他查到什麼,怕是不會告訴我們吧?」
「他不說,不代表我們不能知道。」謝瑤見季生歡面露疑惑,笑道,「辦法是不良帥想的,若想知道,只管問他就是。我府中尚有公務,就先回去了,後日上元節再過來。」
「別呀,阿瑤姐姐。」季生歡連忙兩手拖住謝瑤手臂,撒嬌道,「好姐姐,你告訴我嘛。」
謝瑤看了沈放一眼,含笑搖了搖頭。
「姐姐不疼生歡了,」季生歡蹭到謝瑤身邊,兩手抱住她,「沈放欺負我,姐姐不能也欺負我啊。」
「這我可要喊冤了,」謝瑤將季生歡從身上扒下來,「我哪裡欺負你了?你是不良人,他是不良帥,是你上司,你有疑問,難道不該先問問他?」
「可你是我好姐姐呀,先親後疏。」
「這是公事,」謝瑤點了點季生歡的額頭,將她輕輕推到沈放身邊,「當公事公辦。」
季生歡鼓著腮轉頭看沈放,只見沈放目光落在遠處,面無表情地出神,提著花燈的手指微動,晃著懸花燈的竹竿。
「怎麼了?」季生歡見他如此,知是在想要緊事,忙收起玩笑心,「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沈放回神,「沒有,只是覺得忽略了什麼。」
「忽略?」謝瑤低低重複了一句,「你是說,有什麼地方是我們沒有查到的?」
「這幾日兩縣派人逐戶查驗時,我曾令人暗中觀察,並未見可疑之人。但細作如驚弓之鳥,稍有動靜便會有所反應。如此大規模排查,不可能毫無異常。」
謝瑤點頭表示贊同,卻也毫無頭緒,一時間三人站在廊下,皆陷入沉思。
忽聽門口有人笑道:「怎麼都在外面站著?尚還不到十五,就已開始賞月了?」
三人抬眼,只見陸游原站在門口,身後跟著一個帶著斗笠的人。
「陸縣令,聽說你被薛長史叫去訓斥了?」季生歡先揚聲笑道,「這位是誰?難道薛長史怕你上元節貪杯誤事,給你派了個監工?」
「薛長史若真這般不近人情,早就來衛所找你算帳了。」陸游原走到近前笑道,「我聽行之說,你拿刀架在薛長史脖子上,嚇得他臉都白了。」
「那是因為我送了他一本古籍。」季生歡一撇嘴,「換他不許記我仇,不許找阿瑤姐姐告狀。」她惦記著那人身份,便追問道,「既不是監工,那是誰?」
「故人,」陸游原神秘一笑,「能不能安安穩穩過上元,可就全指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