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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時病遮掩內情

2024-06-06 01:59:16 作者: 簫箬

  不良人衛所已亂成了一團,尚未進門,就聽見裡面人聲鼎沸。

  奇怪的是,往日裡衛所有什麼大事小情,周圍鄰里都愛趴在牆頭上看熱鬧,今日卻一個人都沒有,更奇怪的是,臨著衛所的幾家商戶竟早早閉門謝客,像是在躲什麼災禍。

  季生歡和謝瑤在門前下馬,迎面走來忙得焦頭爛額的陸游原。

  陸游原一見謝瑤,立刻收斂了焦躁神色,笑著迎上來問道:「你怎麼來了?」

  謝瑤看了一眼身側的季生歡,問陸游原道:「衛所出什麼事了?」

  「這個——」陸游原遲疑不決,正要開口時,後院傳來孟冬郞的大叫聲。

  「陸縣令,你快來啊,快點兒,救命啊!」

  陸游原連聲「失陪」都顧不上說,扭頭往後院跑去,季生歡和謝瑤跟著一起來到後院。

  才一進二門口,季生歡和謝瑤就被眼前景象驚得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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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院三間牢房裡全都是人,有站著的,有倒著的,每一個臉上都帶著詭異的笑容,一面在不大的空間裡漫無目的地遊蕩,一面發出痴傻的「嘿嘿」笑聲。

  牢房外的空地上,分成三排,躺了不下二十個人,其中兩三個昏迷不醒,剩下的都翻著白眼,張牙舞爪要爬起來。

  縣廨差役分成兩隊,一隊負責看守牢房,一隊負責按住這些拼命掙扎的人。不良人也沒閒著,燒水的燒水,煎藥的煎藥,置辦鋪蓋的去置辦,剩餘的協助差役按住地上的人。

  甚至連原本關在牢里的康和都出來幫忙,剛與孟冬郞一起制服了一個掙脫差役壓制的人。制服過程中,孟冬郞被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咬住了胳膊,這才發出慘叫。

  陸游原用銀針刺入披頭散髮那人後頸,那人嘴上漸漸鬆了勁兒,兩眼一翻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如同羊癲瘋發作。

  孟冬郞袖子已被撕破,血順著手背往下淌,他有些擔心地問道:「陸縣令,這瘋病,它不傳人吧?」

  「這可說不好。」陸游原抹去額頭上冷汗,一面給另一個人下針,一面道,「這麼多瘋子,總不至於都是天生的吧?」

  孟冬郞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康和在一旁安慰道:「沒事兒,這瘋病本來也不是病,是……」

  「去,帶著冬郎上前院打盆水洗洗。」陸游原打斷康和的話,「行之屋裡有止血藥,冬郎知道在哪兒。」

  「喏。」康和恭恭敬敬地叉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偷眼看孟冬郞。

  孟冬郞輕輕搖頭,示意他沒事,對陸游原道:「陸縣令,我先去包紮傷口了。」

  「嗯,包完了出去問問,看誰家大夫願意來衛所出診。」

  孟冬郞嘆氣,「派出去那些人,三催四請都沒人肯來,我看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陸縣令你了。」

  「我一個人,這麼多瘋子,你是要累死我?」陸游原站起身,不滿地敲了一下孟冬郞的腦袋,「請不來就綁回來,不用客氣,縣裡這些幫派找人看傷都這麼幹。」

  「對對對,請沒有用,得綁。」康和在一旁附和道。

  「我不敢。」孟冬郞搖頭,「對平民百姓用強,讓沈頭兒知道了,非用棍子抽我不可。」

  「冬郎,你先包傷口,我同你一起去找大夫。」季生歡走到孟冬郞面前,「回頭沈放說什麼,我擔著。」她又向陸游原道,「難怪鄰里閉門閉戶,想必也是怕這瘋病傳人?」

  「是啊,我讓差役挨家挨戶通知,在這些人身上病症查明之前,誰都不許靠近衛所。」陸游原得意地揚揚眉頭,似在問季生歡,他這封鎖消息的辦法是不是很聰明。

  季生歡雙手抱拳晃了一晃,「陸縣令當機立斷,防止瘋病蔓延,佩服佩服。」她轉身看著謝瑤,「姐姐先隨我去正堂吧,這兒有陸縣令就行了。」

  謝瑤環顧四周,挽起袖子,問陸游原道:「我於岐黃之術略通一二,能幫你做什麼?」

  「你就別沾手了,這些人發起瘋來,嚇死個人。」陸游原指了指孟冬郞的胳膊,「這是我下針快,否則怕是整條胳膊都得被扯下來。」

  「是啊,這位娘子好意我們心領。你在衛所是客人,有什麼損傷,我們不良人也面上無光。」孟冬郞疼得一面說話,一面倒吸涼氣。

  季生歡看不下去,扯住孟冬郞胳膊往外拖,「走走走,先去敷藥。」

  謝瑤不等陸游原再說什麼,逕自蹲下,探手去摸地上那人手腕。

  陸游原連忙俯身攔住她的手,「還是去煎藥吧,銀針撐不了許久,先每人灌一壺麻沸散試試。」

  「好。」謝瑤點頭,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他們都是因為夜摩香?」

  「夜摩香只是引子,真正讓他們中毒的是朝顏。季娘子之前帶回來一些,我還沒來得及看。」陸游原拔出銀針,扒開那人眼皮仔細觀察眼珠,「正好你來了,等這些人消停了,咱們一起看看。」

  「我去煎藥,你小心些。」

  季生歡與孟冬郞跑遍了長壽坊,竟連大夫的面都沒見到,每一家都說大夫出診去了,短則十數日,長則三五月,總之近些日子都不在家中。

  坊門已關閉,兩人無法,只買了些麻沸散所需藥材,回到衛所。

  才一進衛所大門,就看見沈放站在二門口,手起棍落,打暈了一個要衝進前院的人。後面四個差役趕緊上前,將暈在門口的人抬回後院。

  「沈頭兒。」孟冬郞上前見禮,「沒大夫,只買了些藥材。」

  「送到後院,交給謝巡按。」

  「謝巡按?」孟冬郞一愣,他沒見過長安巡按使,因而以為謝瑤只是季生歡的朋友,「那是巡按使?」

  「快去。」沈放催促道。

  「喏。」孟冬郞不敢耽擱,接過季生歡手中拎的藥包,一溜小跑往後院找謝瑤去了。

  季生歡心裡還生沈放的氣,只冷冷白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沈放在她背後道:「韓肆不在大義幫,吳實不知他去了何處。」

  「不在?」季生歡豁然轉身回來,「難道張易之先下手為強?」

  「吳實不像是在說謊。」沈放垂眸看著她,「還有,雋書他們抓人時,有漏網之魚。」

  「多少?」

  「十二個。」沈放面色凝重,「這十二人與康和一樣,看上去是正常人,聞到夜摩香就會發瘋。」

  季生歡好奇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只當我與他們合謀,如何?」

  「你趕我走在先,還好意思對我說氣話?」季生歡板起臉白了他一眼,「在據點偷聽來的是不是?」

  沈放頷首,「他們似已有了計劃。」

  季生歡嘆氣,「那咱們怎麼辦?已經打草驚蛇,再想找那十二個人就難了。總不能滿長安城燒夜摩香,讓他們自己跳出來吧?」

  沈放不答,轉而問道:「謝巡按為何隨你一起來?」

  「讓她知道,騙她的人是邵王不是我。」季生歡失落地道,「阿瑤姐姐不肯信我說的話。」

  「他們急於製造更多失心瘋,想是近期就會有動作。如今仍有那十二個人可供差遣,依我看他們不會就此罷手。」

  季生歡點頭贊同,「如你所言,若能將人送到御前,只康和一個就夠了。他們一定是在找合適機會,將這些人送到陛下近前。可這機會,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除非向陛下明言,否則根本防不住。」

  「宮中加強戒備是最好選擇。」

  「可那樣,我就不得不將這些事對陛下和盤托出。邵王死活我不管,只是擔心阿瑤姐姐牽涉其中,難以全身而退。」季生歡垂頭沉吟半晌,忽然問道,「你覺得,陸縣令能不能說服阿瑤姐姐幫忙?」

  「你為保她,不惜欺君。相比於雋書,似乎你更合適。」

  季生歡連連搖頭,「這個時候,我說什麼,阿瑤姐姐都會覺得,我是為了保護陛下。再說,阿瑤姐姐未必不願意看見邵王成功。就像你,不是為了趕我走,也會袖手旁觀,樂見其成吧?」

  「那好,此事我不管了,你留下吧。」說完,沈放作勢要走。

  季生歡連忙兩手扯住他胳膊,「你是堂堂不良帥,這麼多人變成了失心瘋,你不能不管。」她又指著自己紅腫的眼睛,委屈道,「你害我哭成這樣,我說你兩句也不過分吧?」

  沈放無奈一笑,道:「去把那塊夜摩香拿來,我在後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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