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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安危方寸大亂

2024-06-06 01:58:54 作者: 簫箬

  巡按府上,謝瑤一見證詞,立刻認出是季生歡筆跡,一疊聲地叫道:「送文書那人呢?快讓他進來。」

  侍者不敢耽擱,忙去將人帶到正堂,正巧就是昨日見過季生歡那武侯。

  見謝瑤問起寫證詞的人,武侯答道:「是個小娘子,大概這麼高,男人裝扮。說是來西市買香餅,遇上了黑心店家,要訛她錢財。她不肯給,店家就叫了幾個人拿刀砍她。虧她跑得快,才有命來求助。」

  「你們可抓到人了?」

  「不曾抓到,那群人狡猾得很,應是江湖老手。如今驚動了,定不會在西市久留,因此我等才遞了文書,想請長安縣令派不良人協助抓捕。」

  「寫證詞那小娘子呢?現在何處?」

  「不知去向,我們去抓人,讓她在武侯鋪等候,可我們回來時,人已不見了蹤影。」

  「不見了?」謝瑤吃了一驚,「她自己走的,還是被擄走了?」

  武侯搖頭,面露難色,「不知道,她是苦主,沒她指認可不成,因而我們也在找。西市各門都派了人守著,可直到閉市也沒見她人影。」

  

  謝瑤聞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季生歡去西市,是為查香餅來歷,現如今聽說人下落不明,第一反應便是出事了。

  「我這就寫封公文,你帶著去找長安縣令,讓他立刻著不良帥協助你們緝捕。」

  武侯接了公文不敢耽擱,一路飛奔到縣廨,將文書交給陸游原。

  陸游原展開公文,見字跡潦草,顯然謝瑤寫時十分匆忙,立刻知曉此事十萬火急。他一面遣武侯回去,一面讓人備馬去衛所。

  季生歡和沈放才到衛所,就看見陸游原在院裡踱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行之,你可回來了。」陸游原幾步來到沈放面前,抓住沈放胳膊就往外走,「快走,不能再耽擱了,謝巡按發了公文來,讓你趕緊去西市協助追捕兇徒。」

  「等等,」季生歡忙回手拉住沈放另一隻胳膊,向陸游原道,「再著急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剛回來,氣還沒喘勻呢,又要折騰,什麼事啊?」

  「有個小娘子去武侯鋪報說有匪徒劫財,武侯沒抓著人,遞了文書讓長安縣派不良人協助。」陸游原一面說一面用力往門外拉沈放,「那小娘子不見了蹤影,武侯懷疑是兇徒怕被指認,殺人滅口了。這可是人命關天,快走快走。」

  「哎呀,我哪有這麼容易就被殺人滅口?」季生歡沒有陸游原力氣大,索性放開沈放去抓陸游原,「陸縣令,你聽我說,你先放手聽我說。」

  「路上說,路上說,謝巡按急得字都寫飛了,可不能耽擱。」陸游原仍舊拼命拉沈放出門,嘴裡念叨,「萬一去晚了,變成人命案,謝巡按肯定又要被責罰。」

  「不會的陸縣令,不會的,」季生歡抓著陸游原袖子往後扯,「那個小娘子就是我,就是我。」

  陸游原忽然停手,難以置信地看著季生歡,「你剛說什麼?」

  「我說,遇上劫匪那小娘子是我,我活得挺好,且死不了呢。」季生歡放開陸游原的袖子,「我和沈放剛從西市回來,劫匪已經跑沒影兒了,去了也是白去。」

  「這!」陸游原看向一言不發的沈放,「真的?」

  沈放將胳膊從陸游原手裡抽回,負手而立,一言不發,等季生歡給陸游原解釋來龍去脈。

  季生歡竹筒倒豆子般,三言兩語說清了此事,但隱去了沈放恐懼人群,只推說是因為舊傷復發,兩人才不得不依靠武侯退敵。

  陸游原呆了一呆,問沈放道:「你受傷了?」

  「已無大礙。」沈放回答,「寫封文書交給季娘子,讓她送到謝巡按府上。她本是苦主,再寫一封證詞留檔,就可銷案了。」

  「啊,好。」陸游原抬腿就往正堂走,行了幾步,又回頭看沈放,懷疑道,「真沒事了?」

  不等沈放回答,季生歡先開口道:「陸縣令放心,我已親手給他敷過藥,真沒事了。」

  陸游原舒心一笑,「那就好,有勞。」

  見陸游原自去正堂寫文書,季生歡對沈放道:「倘若我剛才不開口,陸縣令定然要親眼看見你傷口沒事,才肯罷休。」

  沈放輕笑一聲,點頭承認季生歡所言不差,這種事陸游原非但幹過,還不止一次。

  季生歡趕到謝府時,謝瑤也在踱步。

  她比陸游原更急,走了兩趟忽然又停住,身前兩手不停地相互揉搓,出神片刻,走到案前,剛彎腰拿起奏章,不知又想起了什麼,恨恨地將奏章扔在案上,跺腳嘆氣。

  季生歡從未見過謝瑤如此失態,站在門口怯生生地喚她,「阿瑤姐姐?」

  謝瑤聞聲回頭,見是季生歡,三步兩步衝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摟緊懷中。

  季生歡頓時手足無措,僵立原地。

  良久,謝瑤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生歡,你可嚇死我了。」又扳著季生歡肩膀,上下左右前後看了一遍,問道,「那些兇徒沒傷著你吧?」

  「沒有。」季生歡拉住謝瑤的手,發覺她手指冰冷,掌心冷汗涔涔,知道她是見了自己那張證詞,才如此擔心,「對不起啊,姐姐,我沒想到武侯會把證詞送到你這兒來。」

  「你沒事就好,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謝瑤握住季生歡的手,拉著她進屋坐下,給她理好額上碎發,柔聲問道,「在西市,可受了驚嚇沒有?」

  「也沒有。」季生歡從懷中取出公文遞給謝瑤,「這是陸縣令讓我送來的,還有,沈放說我這苦主得再寫一張證詞,才能銷案。」

  謝瑤此時心緒已平復,不由得笑道:「沒良心,以為你是特地來給我報平安的,原來是公務在身啊。」

  「報平安第一,公務是順便。」季生歡抱住謝瑤胳膊來回晃,撒嬌道,「還要再向姐姐顯擺一下,我昨日臨危不懼,機智過人。」

  謝瑤一面看陸游原的公文,一面輕聲嗔道:「追查線索,向來兇險,孤身一人前往是大忌,沒有被殺人滅口已是萬幸,虧你還好意思自誇。」

  季生歡驚訝道:「姐姐怎麼知道?」

  「你說要去西市查香餅來源,證詞上也寫是在香料鋪遇襲。」謝瑤提筆在陸游原的公文後寫了幾個字,放下筆,看著季生歡笑道,「這不是很容易猜到?」

  「哪裡容易?分明是因為姐姐聰慧,無人能及。」

  「別以為你嘴甜,我就會放過你。」謝瑤用食指輕輕點著季生歡的額頭,「這次是僥倖,不許有下回。否則我就奏明陛下,讓你回神都去。」

  「生歡知錯了,謝巡按可千萬手下留情。」季生歡叉手向謝瑤哀求,「眼下正是這案子要緊之時,我可不能半途而廢。」

  謝瑤挑眉,「要緊?」

  「是啊。」季生歡見謝瑤感興趣,立刻來了精神,「我和沈放猜測,這夜摩香屬於大義幫當家人韓肆。」

  謝瑤聞言,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季生歡解釋道:「據康和說,發生命案時,韓肆正在他家中做客。只可惜,香鋪老闆提前得了消息,跑得飛快,否則抓到了他,就能證明韓肆曾買過夜摩香了。」

  「證明了又如何?」

  「那就能證明,當日他有意焚燒夜摩香,誘使康和失心瘋發作,才有了人命案。」

  「你說,夜摩香會誘發失心瘋?」謝瑤的表情已非驚詫可以形容,堪稱聽聞了天下第一奇事,「康和只因這一塊香餅,殺了自己全家?」

  季生歡道:「聽起來是有點匪夷所思,可這是真的,我親眼見到康和發瘋要殺人。更讓人擔心的是,香鋪老闆運走了足足三大口箱子,都是夜摩香,而且下落不明。」

  謝瑤心驚道:「若這香真能讓人發瘋,三大口箱子,足以擾亂整個長安城。」

  季生歡直身端坐,認真地道:「我們得儘快找到那三口箱子。」

  謝瑤沉吟不語,細細將前因後果想了一遍,搖頭道:「還是不對,這香你我都聞過,並無異常。」

  「這個我和沈放也想不通,」季生歡盤膝而坐,泄氣地道,「但康和是真的一聞到夜摩香,就瘋了似的要殺人。再加上我差點兒被殺人滅口,這香一定有問題。」

  謝瑤頷首表示贊同這話,問道:「箱子是從哪條路運走的?香鋪在什麼位置?商號是什麼?」

  季生歡眼睛一亮,「姐姐有辦法查到?」

  「進出西市貨物,不分品類,皆需在市署留下記錄,我著人去翻翻檔案,或許會有收穫。」謝瑤拿起筆遞給季生歡,又笑道,「至於韓肆打算怎麼用這夜摩香,就指望你們不良人去查了。」

  送走季生歡,謝瑤看著紙上香鋪名號和位置出神,千頭萬緒理不出個所以然。

  半晌,她喚人到堂前,「去請雍州長史薛季昶來,就說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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