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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故友結案疑雲

2024-06-06 01:58:21 作者: 簫箬

  次日,季生歡自洛陽啟程,孤身一人前往長安。她進長安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道政坊,去見御旨親封的巡按使謝瑤。

  謝府上的人皆識得季生歡,見她不等閽者通報自往裡走,也不攔她。

  季生歡一路來到正堂,只見謝瑤正在堂中緩緩踱步,一隻手負在身後,另一隻手拿著一紙公函搭在身前,來回幾趟後,忽然又停住,望著地上出神。

  

  「阿瑤姐姐。」季生歡站在門口高聲喚她。

  謝瑤聞聲抬眼,四目相對時,眉宇間那抹愁緒豁然消散,兩道緊蹙的柳眉舒展開,面上露出笑容,明艷如牡丹綻放,整個正堂都隨之生出別樣光輝來。

  「快進來。」謝瑤迎上前,攜住季生歡的手,將她上下看了一番,又笑道,「瞧你這滿頭汗珠,我就在這裡,你跑什麼?」說著,取出手帕,給季生歡拭汗。

  「當然是想快些見到阿瑤姐姐。」

  季生歡握住謝瑤的手,拉著她一起坐在榻上,連口水也來不及喝,只顧拉著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說了半晌,謝瑤總算於諸般宮中趣事夾雜中,聽明白了季生歡的來意,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方才說,你要去當不良人?」

  「是啊。」季生歡拉著謝瑤的手,笑嘻嘻地道,「原本我前幾日就該來找阿瑤姐姐,只是路上遇到不良帥抓人,那真是威風凜凜。我瞧著好玩兒,也想試試,就立刻回去求了陛下,讓我多在長安留幾日,好能去當個不良人過過癮。」

  「真是胡鬧。」謝瑤柳眉微蹙,輕嗔道,「不良人主緝拿,是與亡命之徒打交道,動起手來,刀劍不長眼,出事怎麼辦?老老實實在我這裡住下,不許去。」

  「不會出事,我看長安縣不良帥極有本事,護我這下屬一條小命,那是易如反掌。」季生歡晃著謝瑤的胳膊,央求道,「阿瑤姐姐,你就讓我去吧。」

  「不行,真有什麼事,就追悔莫及了。」謝瑤握著季生歡的手,哄道,「在長安尋個玩處還不容易?何苦非要去當不良人呢?風裡來雨里去,辛苦著呢。」

  「因沒見識過,才想去經歷一番。」季生歡努著嘴,滿臉不高興,「再說,陛下也覺得我該去呢。」

  謝瑤無可奈何地笑道:「生歡,你又使老把戲,真以為我不敢去問陛下?」

  「你去問嘛,陛下親口所言,千真萬確。」季生歡信誓旦旦地道,「陛下說了,生歡不若謝瑤聰慧,又不若謝瑤知民間疾苦,日後定然也不能如謝瑤這般為國盡力,因而當出去長長見識。」

  謝瑤聞言,忍不住笑道:「你這張嘴,哄人連腹稿也不打一個,張口就來,難怪陛下疼你。」

  季生歡認真地道:「正因陛下疼我,我才更應該長本事,將來有一天能像阿瑤姐姐這樣,巡查一方,為陛下分憂。如若不然,整日只知吃喝玩樂,那不成了蠹蟲了?」說完,又拉住謝瑤胳膊搖晃,央求道,「阿瑤姐姐,你就可憐可憐生歡這一片忠心嘛。」

  「好好好,此事在你口中都關乎對陛下忠心了,我豈敢不允你去?」謝瑤含笑捏了一下季生歡的臉頰,「只是有一點,招募不良人屬不良帥職責,我這巡按不能越權干涉。你若有本事讓不良帥招你,固然好。若沒有,可不許來找我耍賴,讓我以權壓人。」

  「阿瑤姐姐一向公私分明,我當然不會讓你為我徇私。」季生歡拍著胸脯道,「來之前,長安縣不良帥已考校過我了,他同意招我為下屬,明日去見他。」

  「長安縣?」謝瑤微微吃驚,「你說的可是沈放?」

  「正是。」季生歡兩眼一亮,「阿瑤姐姐知道這個人?」

  謝瑤若有所思,慢聲回答:「此人無案底,本無資格,因有長安縣陸縣令作保,才得以成為不良人。上任月余,連擒多名通緝要犯,陸縣令便保舉他升任不良帥。長安縣素來幫派林立,鬥毆頻仍,自有他在,太平了很多。」

  「這麼厲害。」季生歡感嘆,「那我要跟著他好好學學。」

  正說話間,有侍女來回,說雍州長史薛季昶來了。

  謝瑤讓季生歡轉入屏風後迴避,令人快請雍州長史進堂敘話。

  薛季昶與謝瑤見了禮,落座之後道出來意。

  「前有長安縣令所報兇案,聽說已抓到兇徒康和,暫且羈押在長安縣不良人衛所。結案在即,可卷宗如何書寫,下官想與謝巡按商量一二。」

  謝瑤道:「薛長史治獄長安多年,可謂經驗豐富,倒是謝瑤該請薛長史賜教才是。」

  「巡按謬讚。」薛季昶拱手道,「下官認為此案非同尋常,不能按照普通兇殺案結案。」

  「哦?」

  「死者四人乃是康和爺娘妻兒,弒殺雙親,殘殺幼兒,且是當眾行兇,影響實在惡劣。」薛季昶長嘆一聲,「下官與巡按既為長安之官,便是受陛下之託,教化長安百姓,出這種有悖倫常之事,實是有負陛下厚望。」

  「依薛長史所見當如何?」

  「下官曾去衛所見過此兇徒,散發赤足,面目猙獰,胡言亂語,乃是先天失心瘋。下官聽說這病症時好時壞,好時與常人無異,惡時則幾近禽獸,是上天有意降予懲罰。」薛季昶試探道,「此等人已是問不出個所以然,失心瘋又無殺人動機,不如寫下供詞,令其畫押結案?」

  謝瑤聞言,沉吟片刻,對薛季昶道:「人君尚且不能逆天而行,我與薛長史區區人臣自也不能。薛長史所言,謝瑤受教了。但這殺親滅門之案,雍州府結案之後尚有覆審過堂,恐怕會有些麻煩吧?」

  「這個無需謝巡按費心,下官自會處理。」

  「好。」謝瑤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此案且不忙結,待一切妥當再行上奏不遲。」

  「下官明白。」

  薛季昶離開後,季生歡從屏風後轉出,對謝瑤道:「不良帥抓人是我親眼所見,那兇徒十分正常,還知道割繩子逃跑呢,絕非是失心瘋。」

  「我知道。」謝瑤笑道,「他若真是失心瘋,薛長史反倒不必跑這一趟了。」

  「我不懂。常人殺人,瘋子殺人,這不都是殺人?有什麼區別?難不成,他受人請託,想以那人失心瘋並非本意為由,給他開脫?」

  「他是在給自己開脫,又怕我如實上奏,這才要拉上我。」謝瑤起身走到季生歡面前,解釋道,「沒聽他說嗎?我和他都有負陛下厚望,未能教化百姓。」

  季生歡似懂非懂點點頭,又問道:「那來日提審覆核怎麼辦?薛季昶真有辦法把正常人弄成失心瘋?還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死無對證?」

  謝瑤停下腳步,笑眯眯地看著季生歡道:「既然我攔不住你,那請你玩耍之餘,順便幫我辦件事吧。依薛長史所言,人還在長安縣衛所。無論薛長史想做什麼,只要你能得到證據,我就上奏陛下,為你這小蠹蟲請功,如何?」

  季生歡叉手,認真地道:「姐姐放心,一定辦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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