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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這麼丟人的事了?

2024-06-06 01:47:40 作者: 化相

  客來酒樓,雅間。

  葉彎彎醒來,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

  葉義遞過醒酒湯,欲言又止,「老大,你以後,還是不要喝酒了...」

  「嗯???」

  「你剛才睡覺,說了十六遍顧延之我錯了,二十三遍我真的沒吃肉...」

  葉彎彎抹了把臉,「我做這麼丟人的事了?」

  葉義點頭,又搖頭,「老大做什麼事,都不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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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做了唄。」

  葉彎彎一頭扎進被子,懊惱不已。

  葉義看了看日頭,歉疚道,「老大,學堂快上課了,我要回去盯著那些小子,你一個人可以?」

  葉彎彎擺手,悶聲悶氣道,「去吧去吧。」

  她倒在床上,似是想了很多,又像什麼也沒想,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說不清,絲絲縷縷卻都與顧延之有關。

  她坐起,拿出地圖和那塊木牌,盯著看了許久,吶吶道,「顧延之幫了你這麼多,你還不聽話,又不是一輩子不吃肉,怎麼就沒忍住呢。還想撒謊,你腦子在瞎想什麼。」

  沒事閒的!

  摸索著地圖,葉彎彎挑來選去最終指向一處,「就你了。」

  通平街,遊玩必到之處。

  剛來帝都時,她就打算逛逛,卻因為不識路沒找到地方,陰差陽錯入了女牢,後來又發生許許多多的事,耽擱了下來。

  時隔大半個月,她終於見到了通平街,名副其實的熱鬧繁華。

  葉彎彎拿著從錢莊取出的碎銀,玩了兩把套圈,又跟人比了一場扳手腕,心情愉快不少。

  順手在路邊買上一包蜜餞,她便又繼續去看外邦的戲法表演了。

  一路玩下來,時間過得特別快。葉彎彎站在捏麵人的小攤前,打算買兩個帶回去。

  「姑娘想捏什麼,猴兒,還是雀兒?」

  「你什麼都會捏嗎?」

  「老頭捏麵人幾十年了,你說說,想捏個啥?」

  「捏一個我,再捏一個顧延之。」

  「姑娘的朋友可在這裡?」

  「不在。他長得瘦瘦高高的,很白,很好看,嘴巴小小的,眼睛長長的...」

  「老頭試試。」

  葉彎彎吃著蜜餞,好奇地看著攤販開始捏小人兒身子。

  就在這時,鬧哄哄的人群傳來尖叫聲。

  「馬驚了!快讓開――」

  這話好似油鍋入水,在街市炸響,百姓紛紛湧向路邊。

  葉彎彎眼疾手快,護住捏麵人的攤子,幫著把桌椅挪到了高處。

  「老頭,愣著幹嘛,我等著你的兩個麵人兒呢。」

  「孩...孩子。」

  葉彎彎順著他的視線,轉頭看向街面。只見那些來不及收拾的小攤位,已被慌亂的人潮撞得東倒西歪。一個孩子跌坐在路中央,茫然大哭。

  而不遠處,棕色的高頭大馬正發瘋般狂奔過來,馬背上沒有人!

  一婦人沖了出去,半路被雜物絆倒,喊得嘶聲力竭,「囡囡,快過來——」

  「噠噠噠―噠噠噠――」

  馬蹄聲伴隨著小孩哭聲,踏在每一個圍觀人的心上,來不及了!

  千鈞一髮,葉彎彎抽出板斧,朝棕馬擲去。與此同時,人已飛躍上前,抱起孩子,移到安全地帶。

  帶著內勁的斧刃在半空急速旋轉,劃破馬腹,馬兒悲鳴倒地,抽搐瞬息,再無動靜。

  「吶,給你吃棗脯,不許哭了啊。」

  孩子的屁股還疼著呢,哪知道自己剛才差點翹辮子。見葉彎彎虎著臉,頓時哭得更厲害了。

  那婦人正準備感謝恩公,就聽葉彎彎對自己孩子道:「再哭,山裡的大狼來了,把你叼去給吃掉!」

  「……」

  婦人匆匆抱著嚎啕大哭的孩子離去,葉彎彎疑惑地撓撓頭。

  他們閔州都是這麼哄小孩的,怎麼到帝都就不好使了?

  ******

  葉彎彎走到棕馬倒下的地方,矮身順了順它的鬃毛,拾起一旁的板斧。

  「站住!害死了本公子的馬,還想走?!」

  一群人氣勢洶洶圍上來,中間走出一個穿象牙衫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丹鳳眼,面容俊朗。不過看起來,有點狼狽。

  「這馬是你的?」

  葉彎彎瞥了他一眼,「下次買了馬,好生看管。像今天這樣,差點傷了人命,不好。」

  「臭丫頭,殺了本公子的馬,還敢這麼囂張?你們傻站著幹什麼!還不給我教訓她。」

  葉彎彎顛了顛滴著馬血的斧子,見他們都是赤手空拳衝上來,倒也不客氣,揮著斧柄迎了上去。

  「都是豬嗎,踢她右腿,右腿,沒吃飯啊,拳頭再偏點就打中了...」

  顧平見葉彎彎屢次僥倖躲過攻擊,看得又氣又急。一個壞事的臭丫頭都搞不定,養著他們是幹什麼吃的?

  「都讓開,我自己來。」

  顧平等不及親自上場,下人們只得讓出地方。

  葉彎彎收起斧子,見上面的馬血差不多都擦乾淨了,滿意地笑了笑,心情甚好地放回腰間,她可真聰明。

  顧平被她的無視徹底激怒,別以為一群沒用的下人拿不下她,就可以洋洋得意,還敢收了武器,找死!

  顧平出拳帶風,迅猛異常,倒是有幾分武功底子。葉彎彎側身避開,見他又是一記鷹勾爪迎面而來,下腰閃避,順勢抓住他的手,狠狠一折,壓向後背。

  「你鬧夠了沒有,有完沒完?」

  「沒完!今天不給本公子的馬一個交代,這事完不了!」

  這人二缺嗎,他的馬失控,橫穿街市,差點鬧出人命。她制止了事態的惡化,他沒有一絲感謝不說,還揪著瘋馬的死不放。這麼愛惜,早幹嘛去了?

  葉彎彎氣得恨不得揍他一頓,忍了忍,鬆開挾制,猛地向前一推,顧平險些臉朝地摔下去,好在下人們及時接住。

  但顧平顯然不領情,挨個拍下人們的腦袋,「都圍著本公子幹嘛,還不把這野丫頭抓起來!」

  「公子,咱打不過,不如還是算了……」

  下人們紛紛附和出聲的兄弟,他們也是剛剛停手才發現,每個人身上的幾處要害,或多或少都沾了馬血。這姑娘是高手,他們的三腳貓功夫都不夠人拿來熱身。

  顧平氣急敗壞,卻又無計可施。

  正在這個時候,街市忽的騷動起來。捕快已是穿過人群,迅速將他們包圍。

  「京兆府接到舉報,通平街瘋馬縱市,還涉及聚眾鬥毆,嚴重危及百姓人身安全,擾亂帝都治安。奉京兆尹大人之命,捉拿爾等回......葉、葉姑娘?」

  領頭捕快話說了大半,走近一見,又是葉彎彎這位姑奶奶,頓時萬分後悔今日沒休沐去喝侄女的滿月酒。

  等他再瞧見另一位鬧事的主,頭更大了。這位小祖宗可是個蠻橫人,他們怎麼就湊到一塊去了?

  「兩位有話好商量,大街上,打打鬧鬧多不好...」

  顧平見著官府來人,滿血復活,哪裡肯罷休,「費什麼話,還不把她抓回京兆府?殺馬在先,傷本公子在後,這事兒天王老子來勸和都沒用!」

  「去就去,你一個做錯事的都不怕,我怕什麼。」

  葉彎彎一把拍開顧平的手指,看向領頭捕快,「你既然知道我,那就是之前有緣見過的。在去衙門之前,我能去拿樣東西嗎?」

  人能配合去京兆府就不錯了,哪還管那旁枝末節,領頭捕快點頭道,「葉姑娘隨意。」

  葉彎彎回到捏麵人那裡,問道,「我的麵人兒好了嗎?」

  攤販拿出包好的麵人兒遞給她,「公道自在人心,姑娘俠義,出手救了那孩子,這兩麵人兒,老頭送你了。」

  葉彎彎抽出其中一支瞧了瞧,圓墩墩的胖娃娃,手裡舉著一把小斧頭,眉宇間略顯英氣,跟她有六七分神似呢。

  「捏得可真好看。」

  ******

  歷任的京兆尹請旨外放,理由出奇一致――陛下,臣有頑疾,偏頭痛啊!

  如何平衡權貴與百姓之間的利益衝突,而不激起民憤、得罪貴人;如何衡量門閥和黨系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做到不趟渾水、明哲保身;如何在權小責任重大的尷尬位置上,把控好職責和人情世故的底線……通通都太傷腦筋。

  聽完通平街事情的始末,京兆尹坐在太師椅上撫了撫鬍鬚,悠然長嘆。

  葉彎彎奇道,「咦,朱大人你怎麼瘦了許多,還老了許多?」

  京兆尹脖子向前傾了傾,從眼縫裡看了看她,「朱大人已經離任,本官是新任京兆尹劉青。通平街的情況,本官已經大概了解,不知二位以為,私下和解這個建議如何?」

  顧平抱著手臂,嘲諷道,「不如何。朝廷是沒人了?這麼個老糊塗,都能坐上京兆府的位置?」

  一點尊老愛幼的意識都沒有,這傢伙不是一般的討厭。葉彎彎將顧平從頭看到腳,奚落道,「你年輕,也沒見你有多拎得清事。」

  「你——!」

  兩人說著說著就吵上了,京兆尹拍拍驚堂木,依舊掛著老年人專屬的慈愛微笑,「顧公子不願和解,不妨說說緣故?」

  「我的馬死了,她不道歉,還打傷了本公子,態度惡劣,不受懲處怎麼能行?」

  「你不出拳,我會接招反擊?我是殺了馬,那是它要傷人命,不得已才殺的。」

  「那有人死了嗎?」

  「有個小孩,差點就被馬踩死,如果不是我...」

  「差點?也就是馬沒有傷人性命。但本公子的馬,可是死的很慘,馬腹被割,腸子都翻了出來,手段令人髮指...」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京兆尹招來領頭捕快,悄聲問道,「你剛剛說,顧大人很看重這個丫頭?」

  「是的。」

  「還說這顧平是顧家的公子?」

  「不錯。」

  「顧家?顧家。你說的這個顧家,是慶原街輔國公府,還是襄平街忠勇伯府?」

  ******

  輔國公府,思行院。

  「...屬下將印章送還京兆府庫房,不出主子所料,他們果然以為主子只有仇飛這一枚印章,所以什麼都沒發現,已經連夜盜走銷毀,不曾發現那是假的。就在昨晚,石生也死於賭坊爭執。」

  顧清宴負手而立,淡淡道,「一切讓人不安的線索,都斷了,相信帝都很多人能睡個安穩覺。」

  當人以為危機過去時,往往容易忽視潛伏的更大危機。

  灰羽疑惑道,「屬下有一事不明,主子,石生活著,不是對我們更有利嗎?」

  如果只是迷惑敵人,主子有很多辦法保住石生,而不是任人抹去這條線索。這麼做,不符合主子物盡其用的習慣。

  「你以為我是想把他們一網打盡?銀光,你錯了。」

  靈州良田案動靜鬧得有點大,好在張黨棄卒保車無傷根本,三王爺在朝中更進一步,當今陛下彰顯了賢君之德,局面並沒有失衡。

  若此時揭開週遊之死背後的秘辛,朝野必然動盪。這並不是一起簡單的科考舞弊,裡面還藏著買賣官爵的交易,鏈條成熟,暗藏多年。動它,就是要動臨啟朝爛掉的根!

  既然有更好更穩妥的方法,他為何不選?

  「那主子打算...」

  「魚目混珠,釜底抽薪。雕刻師那邊,進度如何?」

  「已成了大半,一定能趕在主子定的期限內做出來。」

  「很好。清風客棧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

  「屬下正準備稟報此事,莫胡為這些天鬧出不少花樣。寫詩、作文送往了不少官員府邸,還帶著小廝夜裡偷偷去城牆處張貼。屬下按您的吩咐,都讓人及時處理了,這是截下來的東西。」

  顧清宴粗略翻過,多是寫『週遊雖死,事猶未盡也』,『枝盛葉茂,蛀之根,傾覆旦夕』之類的言辭,確實是個聰明人。

  「從明天起,安排在清風客棧的人撤了。」

  當初莫胡為護葉彎彎的恩情,如今他已經替她還了。莫胡為做人若有他才華一半的聰慧,就應當發現這幾日的事情有貓膩。接下來,知進退與否,都是他自己選的路。

  「咚咚,」敲門聲過後,房外傳來下人的稟報,「國公爺,京兆府派人來傳信,說是有急事找您。」

  京兆尹居然找上門?

  灰羽出去了解情況,少傾,拿著一張紙條進來。

  顧清宴攤開一看,眉峰微微蹙起。

  「主子,可是出了什麼事?」

  「府里有人在街上鬧了亂子,京兆府讓本官去領人。」

  「領誰?」

  「葉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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