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大結局）

  風暴過後，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彎月高懸，群星朗朗。耳邊漸漸響起了微弱的蟲鳴聲，接著微風拂過長發，四周凝滯的空氣又開始重新流轉了起來。

  看守巨石的官差和偶然路過的百姓們悠悠轉醒。當看到原本該屹立著巨石的地方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一對身穿喜服的男女時，他們震驚了，慌亂了。卻不敢輕易上前去打攪他們。

  邵顏和邵長陵就這樣閉目相擁著，沉浸在好不容易獲得的安寧里。

  邵家人和其他幾隊人馬因在城中找不到邵顏他們，索性匯合在了一起，打算出城去找。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城門，趕往郊外，卻奇異的在那塊荒地上停了下來。

  元銘和譽王詫異於原本在京都鬧得沸沸揚揚的神石，竟然不見了。反而是一對穿著嫁衣的男女相擁在空地上。

  

  元銘眯起眼，越看那個男子的背影越覺得熟悉。而邵家人就更熟悉了。那兩人的背影身段，分明就是邵顏和邵長陵。可是他們怎麼會穿著嫁衣，又怎麼會相擁在一起。

  邵俊和穆青林的心中最為複雜。他們知道這對叔侄的感情，也曾奮力阻止過。當視線滑過身後這些人詫異的目光時，邵俊突然反身跪在了邵長恆和俞氏面前。穆青林見了，亦跟著跪了下來。

  頭深深的觸在了地面上，邵俊抖著雙唇道：「爹、娘，俊兒愧對你們多年的教誨！明知小叔叔和顏兒有了男女之情，卻並未阻止，才釀成如今這個局面......只是他們雖是叔侄，卻是真心相愛！俊兒知道這種事天理不容，但是......但是......」

  邵俊說到這卻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讓爹娘原諒他們？讓邵顏和邵長陵遠走高飛？爹娘辛辛苦苦把他們養大，他又如何能說出如此殘忍的話。

  穆青林明白邵俊的難處，跟著叩下頭道：「爹娘，媳婦也有錯。明知他們這條是不歸路，身為長嫂，卻沒有規勸小姑子。身為侄媳，更是未曾對小叔叔進言。而且我比相公更早發現這件事......媳婦有錯！」

  俞氏恍惚間好像沒聽明白，她喃喃地道：「你們說，顏兒和長陵......他們...他們相戀了？」俞氏的身邊，邵長恆已經聚起了前所未有的怒氣。

  他知道顏兒不是他女兒，但他心裡卻是把她當作親生女兒的。如今他的女兒和他的弟弟相戀了，兩人還穿著嫁衣，抱在了一起！

  邵家人對這件事驚訝不已，其他人更是如此。范舒敏抓著崔晉的臂膀有些搖搖欲墜，穆修吃驚的瞪大了眼睛，林芷柔則是滿臉擔憂。要說最平靜的當屬譽王和元銘了。

  元銘是急怒之下在思索著如何了卻此事，譽王則因為邵顏是他的女兒，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天理難容。說到底邵顏和邵長陵不過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一對男女罷了。只是邵長陵的年紀實在大了些，還是商賈之流，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滿意的女婿人選。

  譽王心裡在誹謗著邵長陵，殊不知邵長陵早就在邵顏面前說過譽王男生女相，毫無陽剛之氣，年紀一大把了。這對翁婿還沒相認，便在心裡互看不順眼了。

  這邊的動靜這麼大，邵長陵和邵顏早就醒了。當知道爹娘哥哥他們都來了，邵顏下意識的拽緊了邵長陵的手。邵長陵早就對這一天有所預感，他輕輕拉開邵顏的手，扶著膝蓋用力的站起了身。

  身體已經好久沒有痛感了，但邵長陵卻發自內心的喜歡著這種感覺。痛，證明他還活著，是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他緩慢而又堅定的邁著步子，一步一步靠近著眼前的人群。在他的身後邵顏亦跟著站起了身。

  他們為這段感情真的付出了太多。如今，既認定了對方，又何懼暴露於人前呢？

  當邵長陵離邵長恆僅一步之遙的地方，他噗通一聲，便重重的跪了下來。「哥，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但在此之前可否聽我一言。」

  邵長恆僵硬著身子，憤然道：「你說！」

  「我小時候是哥哥幫著啟蒙的，寫的第一個字，讀的第一本書，都是哥哥親自教導的！爹爹年邁，難免力不從心。你對我來說，即是兄長，又是父親。我也是讀著孔孟之道長大的，我知道禮義廉恥，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可是情之一字卻委實不可控制。

  我愛上了邵顏，但並不是以叔叔的身份愛著她，而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愛著她！在我心裡，她也不是我的侄女，而是我心愛的女子！但血脈關係難以割斷。

  我們也曾經彷徨過，拒絕過，甚至定下了下一輩子不做叔侄，再做夫妻的約定。但是情到深處，她為我付出了一雙眼睛，我許了她生生世世！哥！我愛她！我想娶她！即便你今日在這裡把我打死了，我也絕不收回這些話！」說罷，邵長陵重重的叩下了頭。

  眾人被邵長陵這番話給震住了。他們的情感，比普通人更為炙熱的同時，也夾雜了太多的心酸和絕望。俞氏聽到邵顏的眼睛不好了，趕忙抹著淚要去攙扶她。

  邵顏順勢便跪下道：「女兒不孝！只是我愛他，至死不渝！」俞氏看著邵顏緊閉的雙目，再也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他們本就不是親叔侄，卻背著這層關係走到如今這一步。

  這裡面有多麼不容易，她這個過來人簡直無法想像。俞氏攬著邵顏對邵長恆道：「相公，是該說出事情的真相了。顏兒本就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既然她與長陵苦戀至此，我這個做母親的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反對。」

  邵長恆在聽到這番話後，又如何能不動容。這世間多少男女相知相戀，但能做到這種地步的又有凡幾？人啊，最是痴心難負！邵長恆抬手攙扶起邵長陵道：「你嫂嫂說的是真的，顏兒她的確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你們不是親叔侄......」

  「爹！娘......」邵顏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嘴。爹和娘在說什麼？她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這怎麼可能......

  邵俊也搖著頭不敢相信，顏兒明明是他娘懷胎十月生產下來的。怎麼會不是親生的呢？譽王見周圍的人不敢相信，便上前道：「邵大人和邵夫人說的沒錯，邵顏的確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而是本王與王妃所生！當日王妃被人所害，邵顏一個小小的嬰孩輾轉到京都，被剛喪子的邵夫人所救。「

  」邵夫人心善，將邵顏抱回家後便充作了自己的孩子來養。你們若不信，不妨看看我們的臉。」說罷，譽王站到了邵顏的身旁，溫柔的拉起了她的手。

  「孩子，我才是你的親生父親。」

  邵顏的腦中回憶起了兩人相似的眉眼，以及那雙據說跟姬芙蓉很像的眸子。原來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巧合，一切都是必然。她跟譽王還有元銘相像，也跟譽王的妻子姬芙蓉相像，那是因為她本就是他們的孩子。

  邵顏一開始是笑著的，漸漸的笑聲轉為哭聲，起先是抽泣，接著是嚎啕大哭。最後哭的撕心裂肺，上氣不接下氣。

  邵長陵無聲的看向了邵顏。在場的所有人里，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她了。他們為這段感情背負了太多歉疚，太多矛盾。而那些歉疚和矛盾都源於他們對邵家的感情。

  一邊是父母兄嫂一邊是心愛的人，他們花了如此大的決心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本以為還需要繼續披荊斬棘。卻不想譽王的一段話讓他們之間的阻礙徹底消失。原來他們不是叔侄，原來他們可以像正常男女那樣成親生子......

  邵長陵站起身蹣跚著走到邵顏面前道：「顏兒。」邵顏停止了哭泣，接著朝著聲音的方向，重重的撞了過去。而邵長陵早就張開手臂在原地等著她了。

  黑色的長髮輕展，袖袍鼓起，邵長陵穩穩的接住了撲過來的邵顏。抬起頭，夜空依然如墨，但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吧。不光明天，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以後所有的日子邵長陵都覺得會是晴空萬里。這是他的期許，亦是他懷中人的期許......

  事情就這般告一段落。

  ——

  三日後，太后和譽王宣了邵顏進宮。得到內部消息的人家都知道邵顏是譽王的親生女兒，京都一下子又開始沸騰起來。前不久元銘要選妃的消息才被壓下去，譽王卻突然冒出了一個女兒。

  新帝的妹妹，一個長公主是跑不了的。官眷們聞風而動，紛紛上邵府打聽起了准長公主的親事。邵家對外只是說譽王自有安排，卻不肯透露更多。

  彼時，邵顏被宮女攙扶著進了宮。譽王和太后這一次宣她不光是為了她的身世，更多的是為了她的眼睛。譽王秘密調集了太醫院醫術最好的幾個太醫以及民間尋訪到的名醫。將他們聚集在了太后的蓬萊殿後，邵顏被直接帶了進去。

  太后與譽王在外面焦急的等待著，但身在內殿的邵顏卻非常平靜。冥府取走的雙眼又如何能醫得好，自己早就做好了一輩子都看不見的準備了。隨著一個個太醫的離去，太后和譽王的心都沉了下來。

  待最後那名大夫也走了後，太后的雙眼都有些濕意了。她拿出帕子抹著淚道：「這孩子真是命苦。出生時親娘便去世了，又被歹人帶出，輾轉到了京都。如今連眼睛都看不見了......若我們元家要有什麼報應，合該報應到我這個老婆子身上！為什麼不能放過我的孫女......」

  譽王聽到太后這麼說，忙跪下道：「該報應在兒子身上才對！兒子年輕時殺戮過重，才會使得妻子早逝，女兒遭難。」

  邵顏在內殿早就聽到了譽王和太后的對話，她想了想，被宮女攙扶著上前道：「太后和譽王殿下莫要這麼說。我雖幼年時便不在親生父母身邊，但上天卻給了我另一對父母，另一個家。他們對我很好，疼我入骨，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委屈。」

  「至於我的這雙眼睛，它換回了我心愛人的生命。我...很歡喜。從小到大，我擁有的東西都遠遠多於失去的。我覺得很知足了，並不需要更多。」說罷，盈盈的拜了下來。

  太后沒想到邵顏的心胸如此豁達，心酸的同時，隱隱還有些驕傲。這才是徐國長公主該有的氣度。譽王卻並沒有想這麼多，而是起身拉過邵顏道：「你還是不肯喚我為父王嗎？」邵顏長睫一顫，「我只是......還不習慣而已。」

  「你是不是心裡怨我？納了另一個女人，不但害死了你的母妃......還累的你流落在外......」這是譽王心中最深的痛，也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問出口。

  邵顏抿起唇道：「並不是因為這樣。說句實話，我雖然知道你們是我的親生父母，但我從沒有跟你們相處過，又談何怨恨......你納齊韻也不能算是你的錯，畢竟當時戰局緊張，你作為譽王這麼選擇沒有錯。」

  「那你......」

  「只是我覺得你一開始便不該給王妃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邵顏抬起頭道：「你是王爺，不是平民。你的婚姻有時候不能由你完全做主。與其給人一個達不到的承諾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說。也許那樣，她反而能有所覺悟，也不至於年紀輕輕就被齊韻害了去......」

  「是這樣嗎......原來我的錯竟是這個？」譽王額前的白髮滑落，滿臉都是頹喪。原來自己最錯的是不該給芙蓉那個承諾。若不是因為當初那個承諾，她也不至於在自己納了齊韻後如此心灰意冷，以至於被人鑽了空子遇害而亡......

  太后最是明白譽王對姬芙蓉的感情，她無聲的拍著他的背道：「逝者已矣。人這一輩子總不能一直往後看，她固然不在了，但她的骨肉還在世啊。哭吧，哭過這一場，好好做個父親。你如今不但有銘兒，還有顏兒呢......」

  「母后！」譽王冷硬的外殼轟然破碎，竟像個孩子一樣哭倒在了太后膝上。邵顏低垂著頭，靜靜的陪著這個男人哭泣。縱然自己對他還不熟悉，縱然她還不能開口叫他一聲父王，但也許是因為血脈中天生的聯繫，她不忍他難過......

  待譽王緩過勁後，邵顏又陪著他用了午膳。臨去時，邵顏對太后和譽王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我是邵家養大的。其他人家都知道我跟長陵原是叔侄。我若在京都跟他成親，恐怕邵家會被說的非常不堪。爹娘已經不年輕了，安哥兒又還小，我不想他們被流言蜚語所累。所以......我想跟長陵一起離開京都。」

  不待譽王和太后拒絕，邵顏繼續道：「況且我的這雙眼睛在京都恐怕是治不好的，不如到各地去走走，若途中遇到什麼隱世神醫，說不定我以後還能看見。」最後那段話自然是騙人的，但卻戳中了太后和譽王的心事。他們對邵顏看不見非常耿耿於懷。

  殿內靜默了半響，還是太后出聲道：「既如此，也不是不可。」譽王想說什麼，卻被太后按住了。「只是你畢竟是我元家的孩子，這個長公主總是得冊封的！等冊封完了，你再跟他走吧。」

  太后揉了揉眉頭道：「我老了，只盼著兒孫能過的好，過的自在。你若跟他在路上走累了，走夠了，別忘了京都還有你們的家。邵家和皇宮都是你們的家。」

  「太后娘娘！」邵顏咬著唇，突然叫道：「皇祖母！」

  「誒！好孩子。」太后流著淚將邵顏攬入了懷中。旁邊的譽王看了又是羨慕又是高興。也許他們如今還不能算一家人，但總有一天會是的。因為血脈相連啊！

  ——

  邵顏的長公主冊封禮舉行的頗為高調，但她與邵長陵臨走時卻低調得很。

  城門外，邵長恆、俞氏、邵俊、穆青林還有與邵顏有舊的穆修、林芷柔以及崔晉范舒敏等等都跑過來相送了。林芷柔前幾日剛診出了喜脈，卻恰逢邵顏出事，因此輾轉幾日未眠。

  穆修見了破天荒的軟語安慰了一番。兩人今日倒比平日裡更為琴瑟和鳴。邵顏偏過身聽著邵長陵細細描述，嘴角便不自覺的彎了起來。

  一直以來她都很擔心穆修與林芷柔之間的關係，所以縱然想念林芷柔，也不會輕易上忠孝侯府。如今兩人的關係能有進展，她是打心底里高興的。

  林芷柔拉著邵顏的手絮絮叨叨的說著囑咐的話，兩人是少年時的手帕交，感情比那些迎來送往的夫人小姐們來的更純粹。林芷柔是真捨不得邵顏，想到以後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面，眼淚便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穆修見了，忙慌裡慌張的安慰著她。邵顏聽著穆修安慰的話語，輕輕一笑，讓七巧將早就準備好的包袱遞給了林芷柔。

  「我這一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這是提前送給小外甥的。都是些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你可不許嫌棄。」林芷柔一愣，忙解開包袱。當看到裡面那些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後，破涕而笑。「才不嫌棄，巴不得你再多送點。」

  邊上的穆青林見她們聊得歡，上前湊趣道：「顏兒偏心，我家安哥兒還沒這些好東西呢。」

  「我哪會忘了安哥兒，早就讓他乳娘收起來了。」邵顏說著，與邵長陵低語了一番。邵長陵便朝范舒敏身後的繼哥兒招了招手。繼哥兒已經能認人了，自然記得邵顏。

  他甫一上前便抓住了邵顏的裙擺。邵顏感覺到繼哥兒的靠近，俯下身道：「繼哥兒的那份，我也沒忘。還有府中的宗哥兒。」

  說罷吩咐七巧將另一個包袱遞給范舒敏。范舒敏眼角一澀，接過道：「你如今眼睛不好，切莫再為這種事累心累力了。表姐也幫不了你什麼，這是去千佛寺求得平安符。來，我給你帶上。」

  說著，便舉高雙手，將平安符的細繩掛在了邵顏的脖子上，而後又細心的幫她理了理衣襟。

  邵顏猶記得小時候兩人的親密無間以及范舒敏當時的相救。她試探著伸出手，范舒敏忙一把握住。

  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熱度，邵顏微笑著道：「顏兒會一直帶著這個護身符，表姐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說罷轉過頭茫然的望著四周道：「表姐夫，我表姐就交給你了。你萬萬不可相負！」

  崔晉聽了忙上前道：「表妹，你大可放心。舒敏這輩子都是我的妻子，我定不會相負！」語畢不管邵顏看不看得到，深深地作了一揖。

  邵長陵扶起了崔晉。而另一邊的俞氏早就淚流滿面了。俞氏的母親蔣氏今日也來了。她拍了拍女兒的背，上前道：「我與你雖沒什麼祖孫情分，但......你若路過滄州的話，有什麼難處可以去找你舅舅。他是打心底疼愛過你的，只是路途遙遠，一直不得相見。」

  邵顏對蔣氏並沒什麼話好說，但舅舅，她卻是記得了。滄州與京都相隔遙遠，舅舅作為知府更是公務繁忙。但他一旦有機會進京，必會過來看她和娘，順便再教訓一下爹爹。

  爹爹那時候可委屈得很，明明自己對妻女這麼好，怎麼依舊會挨訓。邵顏卻有一些理解舅舅。他常年不在京都，又深怕自己的妹妹受委屈，沒人給她撐腰。所以每次過來，便變著法的提醒爹爹。

  邵顏想到舅舅教訓爹爹時的嚴肅樣，臉上便洋溢起了笑意。她對蔣氏的方向點了點道：「我若路過滄州，必會去拜會舅舅和舅母。」蔣氏聽到邵顏時至今日依舊稱呼兒子為舅舅，心裡一酸。突然便有些後悔自己平日裡的作為。

  這個女孩是個好孩子，若自己當時好好對她，是不是如今自己便多了個暖心的外孫女呢？然而世上並沒有後悔藥，蔣氏也只能在心裡想想，卻再也沒有機會實踐了......

  最後與邵顏邵長陵道別的是邵長恆和俞氏。俞氏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她拉著邵長陵的手，不住的交代著邵顏平日的喜好，禁忌。

  又反反覆覆的叮囑著邵長陵平日裡要攙扶好邵顏，不能讓她摔跤，不能讓她著涼，不能讓她貪嘴等等等等，直說得邵長陵頭暈目眩。末了，俞氏還拿出一本冊子交給邵長陵道：「我怕你忘了，都記在上面了。」邵長陵瞄了一眼書冊的厚度，又緩緩打開了第一頁......

  這還是書冊嗎？！望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邵長陵頭一次倍感壓力。就在俞氏督促著邵長陵背誦上面的文字時，邵長恆走到了邵顏面前。

  「顏兒，我知道你還沒認下譽王。其實你不用這麼顧慮我，即便你叫他一聲父王，我也只會為你感到高興。這代表著你多了一個父親疼愛你......而且我也有自信他在你心底比不過我！」

  說罷，邵長恆驕傲的揚起頭道：「因為這十幾年，是我在做你的父親，是我在疼愛你。即便我們沒有血緣關係，這種感情也是割不斷的。」

  「爹！」邵顏喉嚨一哽，啞著嗓子道：「你永遠是我的爹爹！其他任何人都比不過你！」邵長恆已經有許多年不流淚了，但聽到這句話，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他背過身拉著俞氏道：「好了，讓他們早點啟程吧。」說罷朝身後揮了揮手，卻不願意再多說了。俞氏吃驚於邵長恆的失態，當看到他臉上的淚水時，她突然就懂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邵顏是被邵長陵拉著上了馬車的。臨去時，她聽到了低低的抽泣聲，還有邵俊大聲的呼喊聲。那一句一句的妹妹，震顫著邵顏的心底。那是她的家人朋友，是她打從心底珍視著的人們。如今她要走了，但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因為這裡是她的家啊......

  遠處的一座亭子裡，元銘默默的注視著馬車運去，直到看不見了，才回過身抹了把臉。長陵，邵顏，只要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天，這天下間便沒有人能難為你們。走吧，去尋找你們自己的幸福，我會在這裡好好守護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