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的平靜4

  「怎麼了，誰的電話，」他只覺得她接完電話之後表情有些不太對勁，便問道，

  乙西把手機重新塞回包里，努力的平穩了聲線，她雖然不知道沈奶奶為什麼要單獨見自己，但是仍然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讓沈裕為難，便撒謊道：「科室的電話，問我一個病人的用藥情況，沒什麼事情，你是不是待會還要回去醫院那邊，那你不要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她趕緊站起來，「還有啊，我看了天氣預報，這兩天降溫，冷的厲害。你自己也多注意點，不要感冒了，」

  沈裕笑了，「好！」

  乙西揮手說明天見，聲音很溫柔，只是隱約覺得哪裡似乎有些苦澀，

  這一夜反反覆覆睡得並不安穩，乙西腦子裡都是沈奶奶要見自己的事情，凌晨五點左右就睜開了眼睛。

  她去的時候，沈奶奶的病房裡並沒有其他人了，吊頂的燈散發著暈黃的光芒，乙西步子輕，「奶奶，」

  「你來了，把門關上吧，」沈奶奶坐在搖椅上，早上天氣涼，老太太穿著棉睡衣，但窗戶半開，正拿著茶壺正緩緩的倒著茶。

  沈家似乎所有人都有一副好相貌，沈奶奶雖然七十多歲，但看到她，依然會讓人覺得無比優雅，這大概就是生活環境優渥帶來的氣場。沈奶奶緩緩開口：「昨晚聽說你也來了，但是沒進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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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奶奶端了一杯茶遞給乙西，「你和沈裕是怎麼認識的，沈裕之前說過，在他父親安排你們相親之前，你們就有見過面。」

  「嗯。」

  「其實我很奇怪，阿裕為什麼會和你在一起，」

  乙西抬起頭，沈奶奶說奇怪，沈裕和自己在一起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她當然看出乙西的疑問，繼續說，「他之前不是沒有過女友，但不是你這樣的，大多和楚然的個性，外表很相似，之前楚然的奶奶一直在我身邊，兩個孩子也是幾乎一起長大的，其實在我看來，楚然和沈裕很合適，只是他父親和他爺爺不是很同意，覺得楚然的家世實在淺薄，可我覺得還是個人最重要，你說是不是，」

  話的最後，把問題拋給乙西，

  「可是我和沈裕已經結婚了，」乙西深刻的感知到了沈奶奶帶給自己的難堪，覺得自己沒必要一味的忍氣吞聲和妥協，「既然我和沈裕已經在一起了，楚然再好，也不能和沈裕在一起了，奶奶。」

  沈奶奶打斷了乙西的話，「你不要有牴觸情緒，乙西，我希望你可以心平氣和地跟我談一談。楚然的奶奶去世之前曾經拜託我照顧這孩子，之前她沒有明白自己對沈裕的心意，現在她同我說，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辦法和沈裕分開，你也知道的，我現在生病了，也不能再護著她，日後，能照顧她的只有沈裕了，」

  「所以呢，」乙西抬起頭，打斷了沈奶奶的話，「楚然現在覺得自己不能離開沈裕，所以呢，沈裕要和我離婚，然後和她在一起嗎，奶奶，您是這樣的意思麼。」她說完就覺得心裡有些莫名的焦慮，她說：「我不會和沈裕離婚的」。

  「沈裕因為你，沒有得到他媽媽留下來的沈氏珠寶，你知道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有多大，如果，你還有良心，就不該繼續當沈裕的擋路石，

  乙西，我今天找來你，不是和你商量這件事，我只是通知你，在我的遺書裡面我會寫的很清楚，只有沈裕娶楚然，才能得到我在沈氏所有的股份，只有這樣他才能拿回他母親留下的最後的記憶。」

  沈奶奶一臉平淡，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後說：「乙西，和他分開吧，你們不合適。」

  乙西背對著沈奶奶，耳邊再次安靜下來的時候，眼睛睜開，她低聲說：「如果您這樣喜歡楚然，為什麼不在我和沈裕結婚之前態度強硬，」

  「如果我知道沈裕會偷偷瞞著我們所有人直接和你去領結婚證，我當然不會旁觀這件事。乙西，不管是你還是你的那個家庭，我統統瞧不上，沈裕心善，一時同情你，衝動娶你，你要知道感恩，你們沒有共同的經歷，沒有共同的回憶，一時衝動的感情根本維繫不了。」

  乙西沉沉地壓下一口氣，「如果我不願意呢，如果我繼續留在沈裕身邊呢，」

  「你可以試試，最後沈裕會選擇誰，乙西，不要讓自己變得更加可悲，」沈奶奶又說：「他喜歡你麼。」

  「喜歡。」乙西臉色蒼白，低聲說：「沈裕他喜歡我。」

  「他親口和你說過這樣的話麼。」

  乙西沒有說話。她的心只覺得被生生挖去一片。

  乙西從沈奶奶病房出來的時候，正好碰見楚然和沈裕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乙西抬起頭，看向他們。

  他們站在一起，無比合適，他們有著共同的生活圈子，有著共同的話題，他們的那些年，自己永遠無法彌補。

  沈裕注意到她的目光，「你來了，怎麼不和我說，」他朝著她走來，臉上帶著笑，

  乙西卻忽然向後退一步，避開他準備抓著她的手，和他錯身而過。

  「乙西？」

  「我科室那邊很忙，先走了。」她躲避沈裕的眼神，卻在看見楚然的瞬間，眼睛變得通紅。

  沈裕敏感地聽出乙西的聲音有些不對勁，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沈奶奶的病房，又看了一眼乙西快步離開的方向。

  楚然說：「乙醫生怎麼了？」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說，「你進去吧，我去看看乙西」

  「好。」

  沈裕跟在乙西的後面，卻因為慢一步被關在電梯外，只好轉身從樓梯追過去，他到她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

  乙西把自己關在科室裡面的換藥室，她終於覺得沒力氣，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捂著眼睛，乙西只覺得自己顫抖的厲害，她覺得自己沒哭，也沒有眼淚。

  沈裕在門口敲了敲，輕聲叫了一句：「……乙西？」

  她沒回答。

  不知道怎麼了，沈裕忽然就想起來那天，她縮在自己懷裡顫抖的樣子，他忽然莫名緊張了起來，「你出來，是不是奶奶說了什麼你不高興的話，」

  乙西覺得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直接推開了門。「沒有，」

  他看著她的眼睛，慢慢皺起眉，「你在撒謊，乙西，你不擅長撒謊，昨天你和我吃飯的時候接到的電話是奶奶，對麼，」

  傍晚的辦公室深沉安靜。

  她抬眼，看著站在燈下的沈裕，「是的。」乙西微笑。

  「她說什麼了，你不高興了是不是，」

  「沒有，」她彎起眼睛自嘲道：「只是說了一些現實的話題。」

  他一雙漆黑的眸子望著她，捏緊了拳，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你不用聽，不管她說什麼了，都不要在意，乙西，你不要在意其他任何人，你只需要聽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