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的選擇4

  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猶豫，也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敗給心裡的敵人，但是她依舊克制不住自己的顫抖，她和詢芳的回憶實在太多，她記得第一次見到詢芳，她說，你好小師妹，然後給了自己一個真知棒，她告訴乙西，我們一起去探索大腦的世界。

  乙西第一次從手術室跑出去，是詢芳給了她一片小天地，讓她躲起來，她說，乙西，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實力，你會成為最優秀的腦外科的醫生。

  回憶一股腦的湧來，乙西深呼吸，自己不能再耽誤時間了，絕對不能再耽誤詢芳師姐了。

  她終於執起手術器械，止血，縫補血管，乙西和一助之間的配合很默契，每一步，每一步，都有條不紊，手術進行了八個小時十三分鐘，術後詢芳被轉入特護病房繼續觀察。

  乙西匆匆從手術室回到科室，護士長一看見她出來就立刻伸手朝會議室指了指：「老主任來了。」

  

  她愣了一下，老師來了？當初因為不想繼續當醫生，和老師幾乎就要決裂，從那之後，她就和恩師沒有見過，眼下，乙西只覺得腳下像有千斤重。

  上回和老師見面是什麼時候？兩年前？科室辦公室的門虛掩著，乙西想跑，卻看見師兄就站在她身後，眼神催促她趕緊進去，乙西站在門口，聽見恩師爽朗的笑聲，一推門，面對面坐著的兩個人一起抬頭看向她。

  乙西一臉疑惑的看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沈裕怎麼在這，他怎麼會認識自己的恩師？

  「站在那幹嘛，過來坐，」他伸手招呼她，

  「怎麼你們也認識？」乙西勉強地說。

  「教授曾經是我媽媽的主治醫生，所以認識。」沈裕適時補充一句。他起身把乙西帶到自己身邊，「這就是我和您說過的，我的妻子，」

  「真巧，她也是我那個把我氣得半死的徒弟，」

  這話一說，除了乙西大家都笑了，誰不知道袁老的脾氣，若不是真的釋懷了，怎會當個玩笑話說出來，乙嘉立是他的徒弟，乙西也是，如果說乙嘉立是天賦，那乙西是真的很努力，努力到珠玉在前，她也絕對不會是那塊磚頭。

  加上乙西和他的女兒同歲，袁老這些年一直把她當做自己自己的女兒看待。她的努力，她的抗拒，她的內心糾纏全部都在老人的眼裡，他憂心她走不出自己的內心，更擔心她的情緒狀態，愛之深責之切。

  當時，乙西卻因為家裡人逼迫的太緊，越來越排斥，連門診的時候都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她產生強烈的逆反情緒。他和她第一次產生無法化解的爭執。後來不久又聽說她從腦外被調去急診，後來就辭職的消息。

  傷仲永最後只能泯為眾人已。他無比惋惜，好在這一次，她能因為詢芳的病情認識到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算是糾正回來一大步。

  恩師毫無芥蒂的笑容也使得乙西真正的慢慢放鬆下來，暗暗後悔自己當時的態度，她微微偏頭就看見沈裕也在看她，他帶來的驚喜真的是不少了，

  恩師離開，乙西也累的只想回家睡覺，兩人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她有些心不在焉，忽然有輛車從視野的盲角衝出來，沈裕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拽過她，牢牢的抱在懷裡，那車迎面過去的瞬間，沈裕和車裡的人打了照面。

  唐易回到銘湘，把手機直接關機，才稍微輕鬆一點的半仰著頭躺在沙發里，

  楚然故意問：「你今天不用回家陪著你家那位麼？」

  「別提她。」唐易警告說。

  楚然又說：「都多久沒見了，沒個笑臉給我嗎。」

  「我很累，然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只要想我們兩個的事情，好嗎，別提那個人，快國慶了，想去哪裡旅遊嗎？」

  「你有時間陪我嗎？」

  「嗯，你好好想想去哪裡。」

  「臨錫，泡溫泉。」楚然笑，然後跑到他身邊，貼在他的心尖處，「我好想你。」

  唐易說：「你這話是不是也對其他男人說過。」

  「知我者，唐總也。」楚然大笑。

  已是入秋，窗開到底，一陣風吹來，乙西覺得已經有了絲絲涼意，他見她縮了一下脖子，立刻把窗子全部升上去。

  「留點縫隙吧，我喜歡秋天的風吹在臉上的感覺，」

  「嗯，」

  「你怎麼了，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心不在焉麼。」她覺得好像從上車開始，他的情緒就不太好，

  沈裕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剛才在停車場，我看見楚然了，。」

  乙西一愣：「什麼時候……」，

  「就是有輛車忽然衝出來的時候，她在車裡，和一個男人，」

  「魯明析？」她第一時間聯想到的就是明析，畢竟他是她的前男友。

  「不是，我沒見過，」他的聲音如常只是說完轉頭看了乙西一眼，扯出一絲笑容，「乙西，你不要誤會，我只是。」

  「我又不是個醋罈子，難道在你心裡我就是喜歡無理取鬧的形象嗎，」她搖頭笑笑：「你和她認識那麼多年，關心她也是正常的。」

  她點點頭，伸手把座椅放得更平，開始培養睡眠。半睡半醒間，乙西突然聽到沈裕說道：「我跟她只是朋友，是我管的有點多了，」

  「什麼意思？」

  「她是個成年人，和別的異性有來往很正常。」

  「嗯。」乙西是除了「嗯」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沈裕和楚然這麼多年的交情不是假的，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

  「我怎麼覺得你在敷衍我，」紅燈的時候，他忽然揪揪她的耳朵，

  她還真不是敷衍，太累了，手術期間高度集中注意力，乙西覺得自己今天真是累了，想，立即，此刻，躺在床上睡覺，能和他說這麼多話已經算是撐著力氣了，

  他看了她一眼，搖頭笑笑，「睡吧，睡吧。」

  唐易躺在沙發里，投影儀中的女孩身形稚嫩，舉止有些略微的生硬，是有些年頭的錄像了，他好不容易才重新修復回來，

  鏡頭裡的女孩眼睛很亮，對著鏡頭，輕聲咳嗽了好幾聲，被催促了之後才像兔子被踩住尾巴一般飛快的說了句，「唐易，我覺得我挺在意你的，你要不要當我男朋友，」

  說完就準備跑，被另外一個人堵住，那是二十歲的唐易，他說，誒，這話怎麼不問本人，你當面和我說一次，

  然後周圍都是起鬨的聲音，

  楚然掛斷電話進來的時候，笑了下，「這是你……你以前還挺……」

  「什麼……」

  「呵，挺純情的，你看著她的眼神真的很讓人動心……」

  「別拍了！別拍了！」錄像里的女孩子太害羞了，一直捂著臉，對著拍攝的人吼。

  「誒，這以後你們結婚的時候還能放，到時候你還得感謝我……」

  唐易按下暫停鍵，好像時光可以永遠停留在那個時候，最無憂無慮的時候，想起來都會覺得心裡滿滿當當的時候，

  楚然伸手摸摸他的臉頰，「如果這麼放不下這個女孩，你最後為什麼又娶了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