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反太后，應嬤嬤死

  回鎮國公府休養？

  太后一聽這話，立刻蹙眉道：「自來沒有這樣的規矩，皇后帶著皇子回娘家休養，這成何體統！若是傳了出去，皇家的顏面何存！」

  容青煙冷笑，不愧是親母子，首先想到的就是顏面。

  「規矩？哼，太后讓人摔死當朝公主，事後不也什麼事都沒有？這又是什麼規矩什麼體統？」

  太后被噎的說不出話，容青煙又冷聲道：

  「放眼整個後宮，也就蘭妃可以暫時代替我主理六宮，但是聽說她近來病了，怕是沒這個機會了」

  提到蘭妃時，她的目光冷了冷，隱有戾氣，卻是很快消失不見，歪頭看一眼太后道：

  「聽說太后也病了，不過我瞧著，太后應該是裝病的吧，我離了宮，後宮沒個能主事的，太后可以順理成章的把權利攬過去」

  她頓一下又道：「皇上納慧妃的意思，太后比我清楚，我給你們騰地方，太后想怎麼折騰都行」

  

  太后聽出她話里的深意，「你的意思，讓哀家對付慧妃？」

  容青煙笑的意味深長，「我的意思？呵，太后不是已經在布局了嗎？」

  太后一噎，眼波凌厲的在她臉上掃過，少許，驟然搖頭嘆道：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什麼時候？容青煙揉著太陽穴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事實上，董昭儀進宮沒多久，她就覺出了不對勁。

  當初胡嬋兒進宮時，原到了三年一次的選秀，蕭明煜是準備讓戶部大辦的，他登基沒幾年，需要新鮮的血液，需要拉攏朝臣，但是選秀的事最後被太后阻止了。

  她不知太后跟蕭明煜說了什麼讓他放棄，但太后不想蕭明煜擴大後宮是真的。

  偏偏沒幾個月，董釧的妹妹董昭儀入宮了，董昭儀能順利入宮是因為蕭明煜要重用她的哥哥董釧不假。

  但，能在慧妃的眼皮底下懷上孩子，且能安安全全的留到現在，定是有些緣故的，她讓小福子在董昭儀身邊安插了眼線，果不其然，董昭儀是太后的人。

  寢殿內，太后目光沉穩的看了容青煙良久，忽而笑道：

  「皇后說哀家在布局，哀家倒是想聽聽，皇后說的局，是什麼樣的局？」

  容青煙不疾不徐道：「明眼人都看的明白，皇上納慧妃，是為了她身後的梁國，太后心中也是怕的吧，呵，太后雖然沒養過他，但他到底是太后生的，他是什麼人，太后最清楚」

  「太后應該不會給他用毒，因為蕭明煜這個人極為謹慎，只有親信心腹能近身，且有個魏太醫時時檢查著身子，所以，若太后想推瑞王上位，少不得要兵刃相見，一旦走到這一步，有慧妃在，梁王必定會借兵給他」

  「彼時，是蕭明煜借梁王的兵剷除亂臣賊子，無論你們有何理由推瑞王上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順，且，就胡成海那蠢樣，縱然手裡握著從前的容家軍，他沒有治軍之策領兵之能，豈能打得過梁兵」

  「也許，太后有更好的辦法弄死蕭明煜，但是萬一呢，他是太后的兒子，他有多狠太后很清楚，一旦有這個萬一，太后這麼多年的心血將付之東流」

  「太后只有一次機會，定然不會允許這個萬一存在，所以，太后要利用董昭儀，讓慧妃與皇上的關係破裂，又或者」

  她稍稍一頓，意味深長道：「除掉慧妃，賴在皇上身上，讓梁王恨上皇上，阻斷皇上的後路」

  太后震驚的看著她，眸底是狂風暴雨般的沉浮，她的心思，即便是胡烈都不能完全看清楚，如今竟被一個不過桃李年華的女人分析的明明白白！

  太后下意識要去摸手裡的佛珠，卻後知後覺發現，佛珠早已掉落在地上。

  她終究沒有彎身去撿，死死盯著容青煙，卻在她眼中看見一片澄淨清澈，沒有一絲波瀾，不覺唏噓道：

  「皇帝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就是負了你，讓你與他離了心，不過，哀家倒是慶幸他負了你」

  容青煙抬眸，不置可否，「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問太后，皇上到底是你親生的孩子，你為何對他如此冷漠和殘忍？」

  聞言，太后的呼吸有些急促，臉上徒然升起一抹恨意。

  親生的孩子，是，蕭明煜確實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但那是她的噩夢，那是她被先皇強迫生下的孩子，是毀了她幸福的孽障！

  太后明顯不想談及過去的事，只冷聲道：「這與皇后無關！」

  容青煙見她突然動怒，揚了揚眉也沒繼續問，只笑道：

  「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我可以再告訴太后一個消息，太后應該知道樓林留下的帳本吧」

  太后一愣，立時坐直了身子，蹙眉道：「哀家自然知道，你知道帳本在哪裡？」

  容青煙頷首道：「帳本已經在皇上手裡，而且，皇上已經準備按著帳本上的名冊削弱左相的勢力」

  太后的臉色很難看，默了許久，忽而道：「這種情況下，皇后覺得該如何做？」

  容青煙目光一閃，漫不經心道：「皇上可以削弱左相的勢力，憑左相在朝中錯綜盤雜的勢力，也可以削弱皇上的，近來左相為了胡成海操心不少，太后心裡應該不快活吧」

  「正好，太后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讓左相的心思放在正事上，如此，太后便可專心後宮的事，一個在前朝，一個在後宮，分工明確，瑞王也能早一步坐上那個位子」

  太后斂眉沉思，容青煙又笑道：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該給的誠意我也給了，太后覺得，咱們的第二個交易，成還是不成？」

  太后緩過神，眯著眸子笑道：「說句實話，哀家打心裡不願跟你站在對立面，既然你主動求和，哀家若是再不答應，豈非不知好歹」

  她的回答在容青煙意料之中，遂，她臉上掛著不悲不喜的平靜之色，只道：「既然太后答應，那我還有三個要求」

  太后頷首，「你說」

  容青煙道：「第一，太后需告訴左相，不能再為難我大哥，若是我大哥出了事，咱們的交易自動結束，第二，這是我和太后的交易，太后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左相」

  太后擰眉，「第一個哀家可以答應你，至於第二個，左相已經答應哀家，要幫瑞王上位，既然目的一致，為何不能讓他知道？」

  容青煙冷笑道：「太后相信他無可厚非，我可不相信，瑞王是他兒子沒錯，可胡成海才是他從小養到大的孩子，萬一到時候左相造反呢，以他的性子，對我們母子必然趕盡殺絕，而且」

  她看向太后，似笑非笑道：

  「太后與左相之間，當真沒有秘密嗎？當日胡媚兒死的時候，太后心中是高興的吧，胡成海養孌童也出了事，太后心中應該更驚喜」

  左相的這三個孩子，都是左相夫人李氏所生，聽說太后和這李氏的關係一直不好，太后肯給左相生孩子，對左相定然是真心，由此恨上李氏，恨上李氏的三個孩子，也是情理之中。

  突然想到什麼，容青煙慢慢攥緊了身上的錦被，目光陰冷噬人，垂下的眉宇間帶著殷殷恨意。

  「還有這次胡嬋兒對我出手，以太后的精明，怎會只憑五封信就信了胡嬋兒的話，太后只是借力打力罷了」

  失去孩子，她要麼死了，要麼僥倖活著，這件事追根到底是容青曼和胡嬋兒的錯，她若活著，必然會找她兩尋仇，就算她恨上太后，也不能拿太后怎麼辦。

  她定定神，又轉頭朝太后看去，眼底略過一絲銳色，嘲諷道：

  「所以，太后這次幫著胡嬋兒有兩層考慮，借胡嬋兒之手除掉我，或者，借我之手除掉胡嬋兒」

  太后的身子幾不可見的顫了顫，少許，無力的揉了揉太陽穴。

  「你真是把哀家的心思揣摩的一乾二淨，也罷，哀家答應你便是，說說你的第三個要求吧」

  容青煙意有所指道：「太后應該不止應嬤嬤這一個心腹吧」

  太后一愣，驚見她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恨意，突然意識到什麼，沉著臉道：「你想幹什麼？」

  容青煙冷笑道：「幹什麼？太后不會以為，咱們達成交易我就能消氣吧？自小爺爺便教我，在戰場上，利刃出鞘須得見血，太后的劍上有血，我的還沒有，太后總得賠我一條命吧」

  太后盯著她看了許久，終是什麼都沒說，默然起身朝外走，步履蹣跚。

  姜裳和蒙靈見她出來，第一時間進了寢殿，太后剛走到外面，應嬤嬤忙過來扶她。

  「太后，您沒事吧，怎麼臉色這樣差，皇后也太囂張了些，先是故意找茬欺負柔妃，又給您添堵，不就憑著一個皇子嗎，當日真該先把那皇子摔死」

  太后沒接她的話，只握著她的手拍了拍，嘆息道：「哀家的佛珠掉在裡面了，你去幫哀家拿出來吧」

  應嬤嬤答應著就朝里走，太后轉身看了她一眼，眉宇間沒有愧疚，倒是有幾分感慨，搖頭沉沉一嘆，扶著宮女的手朝外走。

  「留幾個人在這裡，給應嬤嬤收屍，也算跟了哀家一場，好好葬了她」

  宮女一驚，卻是不敢多問，只低頭恭敬道：「是」

  寢殿裡，應嬤嬤剛撿起地上的佛珠，後腰處忽而被人踹了一腳，應嬤嬤來不及反應，人已經狠狠的撞到牆上又被反彈回來。

  姜裳用了十足的力氣，且用了內力，一腳下去，應嬤嬤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容青煙從蒙靈手裡接過孩子，小傢伙吃飽喝足，小臉緋紅，睡的正香，軟軟小小的一團，看著就讓人心裡歡喜柔軟。

  容青煙又想到了那個被摔死的孩子，垂眸道：「把人帶到城樓上，就說是她自己失足掉落」

  只要太后不追究此事，便沒人去查。

  姜裳領了命，一把拽著應嬤嬤的胳膊把人拖出去，蒙靈湊過來，狐疑道：「娘娘，太后真的會信任娘娘嗎？」

  容青煙俯身在兒子額頭親一口，身上沒了戾氣，帶著母親特有的柔軟。

  「她一直沒把瑞王的身世告訴左相，無論出於什麼考慮，都歸根於一點，她對左相併非完全信任，只要她跟左相不是完全一心，她就只能相信本宮」

  經過方才的交談，此刻她在太后眼裡，是個為了復仇孤注一擲，為了兒子放手一搏的母親而已。

  而且，他們母子之間的戰爭即將開始，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太后不會蠢到再把她推到蕭明煜身邊，她肯把應嬤嬤交給她，已經給了她誠心。

  蒙靈給她理了理鬢前凌亂的碎發，「那娘娘為何要把帳本的事告訴太后？讓皇上暗中把左相的勢力削弱不好嗎？」

  容青煙怕驚醒了兒子，聲音壓的很低。

  「只要先皇傳位王爺的聖旨在咱們手裡，真到了王爺與左相兵刃相見的那天，王爺手裡有容家軍，有聖旨，怎麼都是名正言順」

  「左相的勢力再多，瑞王再厲害，他們都不姓蕭，所以，蕭明煜的勢力才是麻煩的，讓左相幫忙剷除一些，才是幫了我們的忙」

  這也是她為何冒險選擇太后，而不選擇蕭明煜的原因，蕭明煜姓蕭，把他從皇位上拉下來是造反。

  左相和瑞王身上沒有蕭家正統的血，等他們爬到那個位子，王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撥亂反正。

  雖說先皇那個聖旨已經不能成為立新君的準則，但那道聖旨，卻可以讓朝中老臣心服王爺，也證明王爺確實有成為新君的資格。

  蒙靈恍然大悟道：「所以，娘娘是想借左相剷除皇上的勢力，借太后斬斷皇上的後路，到時候，皇上就是孤家寡人了，這時候王爺再站出來對付左相，定然一呼百應」

  容青煙笑笑，「理是這個理，但沒你想的如此簡單，除了這些，王爺還需要百姓的支持，所以咱們這次出宮，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蒙靈似懂非懂，很快歡喜的抱住她的胳膊，「馬上就要見到王爺了，娘娘想王爺了嗎？」

  容青煙摸摸她的腦袋，彎彎眉眼中含著不加掩飾的思念，「自然想」

  小福子和褚嬤嬤到了午時才回來，褚嬤嬤一進殿就把手掌伸到容青煙眼前，笑的合不攏嘴。

  「娘娘，奴婢入宮這麼多年，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解氣過，奴婢把祖宗傳下來的掌人功夫都用上了，柔妃的臉已經爛了，便是太醫用最好的藥，沒個三月她也不敢出門」

  蒙靈聽著也歡喜，卻很快又憤憤道：「太輕了，娘娘，不如奴婢用毒藥毒死她」

  容青煙眼底有著無邊無際的恨意和戾氣，唇角的笑容更顯深入骨髓的寒意。

  「現在弄死她，尚有諸多顧忌，而且，如此輕易的讓她死了，反倒便宜了她！本宮要讓她生不如死！」

  正說著話，小福子帶著一個獨臂少年進來了，「娘娘，他就是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