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嘴五十，再做交易

  翌日一早，小福子和褚嬤嬤便帶著人，氣勢洶洶的闖進了延春宮。

  進去之後一通砸一通鬧，敢阻攔去路的宮人，一律打的半死，囂張至極。

  胡嬋兒聽到宮女匯報後，急急慌慌的跑出來，一瞧眼前這陣仗，太陽穴突突跳著。

  蘇荷厲聲道：「放肆！延春宮豈是你們能囂張的地方！」

  小福子走過來，恭恭敬敬的朝胡嬋兒行了禮。

  「柔妃娘娘，您送給皇后娘娘的人參不小心掉進了魚池裡，池裡的魚都翻了肚子，范太醫檢查之後，發現人參上有類似砒霜的毒物，奴才們奉了皇后懿旨，特來搜查」

  胡嬋兒神色一冷，「簡直胡言亂語！本宮豈會給皇后娘娘送有毒的人參？」

  小福子不卑不亢，賠笑道：「誰說不是呢，皇后娘娘也是不信的，只是人言可畏，皇后娘娘為了還您清白，所以才讓奴才們仔細找找，找不到自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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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嬋兒指一指躺在地上抽搐的幾個太監，呵斥道：「你們就是這樣找東西的？」

  小福子沒有立刻回答，只不著痕跡的朝殿內看了一眼，才收回目光，小常子便拿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跑過來了。

  盒子遞給了的范雲，范雲打開聞了聞，立刻變了臉色，「正是此毒！」

  胡嬋兒呆愣了一下，面色大變，冷聲道：「這不是本宮的東西！」

  褚嬤嬤走上前，朝胡嬋兒福一福身。

  「柔妃娘娘，來時皇后娘娘交代奴婢，若是搜不到東西，讓奴婢好好跟您道個歉，若是搜到東西」

  她停一停，朝身後幾個身材魁梧的嬤嬤打了個手勢，四個嬤嬤立刻走到胡嬋兒和蘇荷身後。

  沒等她們反應，兩個嬤嬤按住了胡嬋兒，另外兩個按住了蘇荷，順便用布塞進了兩人嘴裡，完全不給她們叫喊的機會。

  胡嬋兒驚恐的怒視著褚嬤嬤，褚嬤嬤邊擼起袖子，邊笑道：

  「柔妃也知道，咱們皇后娘娘向來以寬厚慈和對人，娘娘剛產下小皇子，為了給小皇子積福澤，也不願大動干戈」

  「所以特意交代奴婢，若是在您這裡搜到什麼，掌嘴五十便算做懲罰了，事後也不會再追究您的責任，算是簡單給您一個警告，改正即可」

  掌嘴五十！

  胡嬋兒不敢置信的瞪直了眼睛，這是故意栽贓陷害！皇后是故意的！

  褚嬤嬤似沒看見她猙獰的目光，擼好了袖子，直接甩她一巴掌。

  小福子見褚嬤嬤已經開打，先讓人送走了范雲，又同褚嬤嬤對視一眼，便帶著小常子等人極快的朝殿內走去。

  褚嬤嬤一個巴掌接著一個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氣，接連四十個巴掌後，見胡嬋兒的臉腫了，牙齒都被打掉兩顆，才讓喜鵲去壽康宮報信。

  太后從喜鵲嘴裡聽完整件事，氣的差點昏厥，應嬤嬤驚疑道：

  「人參有毒？太后，柔妃娘娘應該不會這麼蠢吧，這個時候，她怎麼會送毒呢？」

  太后捂著胸口直喘氣，恨聲道：「她自然不會這樣蠢，這分明就是皇后故意找茬，自己的孩子被摔死，皇后怎能咽下這口氣，她是故意找個理由出氣！」

  應嬤嬤想起當日容青煙那個陰毒怨恨的目光，不自覺打了個冷顫，唏噓道：

  「當初就該先把小皇子摔死，沒了皇子，她也不敢這樣鬧騰」

  說罷，又一臉愁雲的看向太后道：「太后，咱們該怎麼辦？」

  太后吐了口濁氣，冷聲道：「怎麼辦？哼，皇后鬧這一出，也是做給哀家看的，既然如此，哀家且去會會她！」

  長寧宮，容青煙正坐在床上逗著兒子玩，太后便帶著應嬤嬤到了。

  「皇后，那日的事，哀家和柔妃也是被你那四妹妹矇騙，哀家自知罪孽深重，所以小公主下葬那日，哀家特意請了通明法師做法超度」

  太后坐在椅子上，眉間隱有陰雨，臉上卻有著老練的雍和和慈祥。

  「哀家知道你心中有怨氣，但是哀家希望你能理解，這都是誤會，是因為你的親妹妹算計」

  容青煙沒說話，只是讓姜裳和蒙靈抱走了孩子，屏退左右，連應嬤嬤都被趕了出去。

  寢殿內，只留了她和太后。

  殿內放著幾個火盆，十分暖和，容青煙半躺在床上，歪著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所以呢，一個誤會，太后就活活摔死了一個孩子，太后日日在手裡拿著佛珠，嘴裡念著阿彌陀佛，手上卻沾著無辜嬰孩的鮮血，太后，你不怕折壽嗎？」

  太后被她毫無顧忌的指責驚的變了臉色，怒道：「皇后，你竟敢這樣跟哀家說話，你......」

  「竟敢？」

  容青煙冷笑著打斷她的話，「太后，當初咱們在冷宮的交易是，你幫我出冷宮，幫我重掌鳳印，我幫你保守住你的秘密」

  「若是咱們一直井水不犯河水，這個交易可以一直存在，我可以一直幫太后保守秘密，但是，太后摔死了我的孩子，這個交易便結束了！」

  太后猛吸了一口涼氣，握著佛珠的手使勁顫了顫，臉色難看道：

  「皇后，你是在威脅哀家嗎？哀家已經說了，這都是因為你親妹妹的算計，哀家是激動了些，但是皇家的子嗣，不容許有任何差錯，皇家的規矩，是寧可錯殺不可錯放！」

  聞言，容青煙眼睛裡竄著烈烈火苗，如同那火盆里燃燒的火焰。

  「皇家的子嗣不容有任何差錯？哼，太后說這話不覺得害臊嗎？宮裡最沒資格說這話的，就是您老人家！」

  太后一愣，怒極反笑，「皇后，你什麼意思！你不要以為你生了個皇子就可以為所欲為！」

  容青煙沒心思跟她拐彎抹角，似笑非笑道：

  「什麼意思？太后，若是我的女兒還活著，無論你和蕭明煜如何斗，無論這皇位最後屬於誰，我都不會參與，甚至，我可以不當這個皇后，但是你們非逼著我參與進來，我也顧不得幫你遮羞了」

  太后意識到什麼，心裡一沉，直接白了臉，「你......你到底知道什麼？」

  容青煙輕蔑的看她一眼，「我知道的事情多了，我知道太后不是胡家的孩子，知道太后和左相的關係，知道……瑞王是太后和左相的兒子！」

  啪！

  太后手裡的佛珠掉在地上，驚的站起來，大口喘著氣，不可置信的瞪著她，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你......你竟然......竟然什麼都知道！」

  容青煙微微一笑，「是啊，我什麼都知道，我不但知道這些，我還知道太后這麼多年之所以追殺晉王，是因為先皇臨終前是想傳位於晉王，我也知道，太后算計籌謀這麼多年，是為了讓瑞王上位」

  太后癱軟在椅子上，捂著胸口急喘了兩口氣，良久才放緩了呼吸，神色陰鬱不定。

  「所以呢，你今天跟哀家撕破臉，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是想昭告天下哀家和左相的事？還是要拿這件事再威脅哀家？」

  容青煙咧唇笑笑，目光里藏著霜雪的寒意，幽幽道：「我想跟太后做第二次交易」

  太后驚愕，立刻謹慎道：「什麼交易？」

  容青煙垂下腦袋，掩去眸底徹骨的恨意和怨念，道：

  「雖然我怨太后，但比起太后，我更恨皇上，當日但凡他能阻攔一句，我的女兒就不會死」

  她稍稍一停，又抬頭看向太后。

  「這些年，太后時時派人盯著他，應該清楚我因為他受了多少委屈，我恨他，我可以幫太后讓瑞王取他而代之，但是，太后要把當年先皇留下的聖旨給我」

  太后目光犀利的盯著她瞧了很久，遲遲未曾開口，沉吟良久，才冷笑道：

  「皇后，你以為哀家是三歲小孩嗎？你說了這樣多，無非是想把哀家手裡的聖旨騙過去，這是你與皇帝的計謀嗎？哼，你們把哀家當老糊塗是不是！」

  容青煙一臉淡漠的看著她，無視她譏誚的諷刺，直視著她眼裡尚存的質疑和警惕，冷然道：

  「太后知道，皇上為何突然把我禁足，還讓禁軍把守長寧宮嗎？」

  太后嘲諷道：「因為你和晉王背叛了他」

  事情的所有前因後果，她前兩日已經從胡嬋兒那聽說了，她也是沒想到，當初胡媚兒那個蠢貨，竟然成功算計了皇后和晉王。

  容青煙嗤笑道：「是啊，雖然我和晉王是被算計，但是在皇上眼裡，我已經是帶上枷鎖被判了死刑的人」

  「他之所以能容忍我，只是不想把皇后的位子給你們而已，一旦他從你們手裡奪回了權利，他第一件事，就是廢了我」

  她看一眼太后，「所以，與其等著被他廢了，不如我投靠太后，還能有一線生機」

  太后長長噓了口氣，明顯還不太信任她。

  「你自幼時便和皇帝相識，他更是你姨母養大，當年鎮國公府為了扶持他上位，耗盡心力，就算你再恨他，也不可能如此狠心」

  「狠心？」，容青煙笑出聲，只是那笑容極盡諷刺。

  「知道我與晉王的事，皇上只需把我禁足便可，根本不用大動干戈讓禁軍把長寧宮包圍起來，他之所以這樣警惕和防備，是因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

  太后心頭一驚，攸的坐直了身子，「秘密？什麼秘密？」

  容青煙似疲憊的捏了捏眉心，「魏貴人臨死前，我去冷宮找過她，從她那聽來一件事，原來，姨母最後之所以病重難醫，是因為皇上給她下了毒」

  太后的呼吸有些急促，「魏貴人告訴你的？她還說了什麼？」

  容青煙摩梭著錦被上凸起的花紋，搖頭道：「她只說了這一件事，她說兩年前，皇上喝醉後自己說的，恰被她聽見了」

  說罷，她又看向太后，唏噓道：

  「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懷疑姨母的死跟太后有關，沒想到，竟是我錯怪了你，害死姨母的人，竟是我從未懷疑過的皇上，姨母親手養大的孩子！」

  太后閉了閉眼，心中的巨石漸漸落了地，勉強讓自己鎮靜下來，冷聲道：「哼，哀家從來沒害過你的姨母」

  容青煙望著她，意味深長道：「所以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對皇上一片赤誠之心，可得到了什麼？」

  「任何事我都可以原諒他，但是姨母的死，還有我女兒的死，我永遠不會原諒他，如此，太后還懷疑我交易的誠心嗎？」

  太后沉默，良久，擰眉道：「你要先皇的聖旨是什麼意思？」

  容青煙笑道：「太后不信我，我也不信太后，若是事成之後，太后想殺人滅口，我可是半點還擊之力都沒有，所以，我總得拿個保命的東西在手裡」

  太后不解，「晉王已經死了，那聖旨已經無用了，為何成了你保命的東西？」

  容青煙的目光忽明忽暗，道：「是啊，晉王死了，對太后是沒有什麼威脅了，但是對我有用，朝中有許多先帝時的老臣，他們若看到聖旨，那朝堂上可謂精彩了」

  她挑挑眉，聳著肩膀笑盈盈道：

  「就算那些老臣指望不上，若日後太后趕盡殺絕，我就把聖旨昭告天下，說是你和左相殺了先皇，又殺了皇上，各種算計只為讓你們的私生子，沒有皇室血統的瑞王上位，到時，就算瑞王成了皇上，太后，你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太后驚怒，卻沉沉閉上了眼，硬聲道：「若是哀家不答應，你將如何？」

  容青煙道：「第一，太后也是當母親的，為了瑞王，太后算計了一輩子，我也是母親，為了我的兒子，我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逼瘋一個母親不是什麼好事」

  「第二，太后的這些秘密，都是皇上親口告訴我的，皇上知道太后要推瑞王上位，這些年，也一直防備籌謀著，你們母子之間，早晚有決裂的時候」

  「第三，太后，我不是一定要你答應，只是你和蕭明煜之間，我必須得選一個，你若答應，我會幫你推瑞王上位」

  「你若不答應，我會幫蕭明煜奪回他的權利，自然，若你不信我有這個本事，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今天這些話，咱們就算沒聊過」

  太后狐疑的看著她，「你不想讓你的兒子當皇帝？」

  容青煙搖頭，面上帶著通透的嘲諷，「皇帝？哼，你們稀罕那個位子，我可不稀罕，況且，我有自知之明，等瑞王上了位，憑我們孤兒寡母，根本翻不起波浪」

  「到時，太后需遵守承諾，放我們母子出宮即可，我可以用爺爺的清譽發誓，真到了太后成功的那一日，我會帶著兒子離開，永遠不再踏足蕭國」

  聽她用容老國公起誓，太后的懷疑消散了不少，沉著目光道：「若哀家答應，你要如何幫哀家？」

  容青煙若有所指道：「首先，我會想辦法讓皇上准我回鎮國公府休養，沒了皇后的後宮，太后的權利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