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秘密，瑞王生父

  殿外似乎起了風，隱約能聽到樹枝揺顫的響聲，更有絲絲涼風自紙糊的窗戶縫吹來，卷著一股凋零腐朽的哀嘆和頹廢氣息。

  

  「因為我想幫娘娘保住孩子啊」

  魏貴人的這句話，入了容青煙的耳朵，她臉上並未有太大的波動，只覺，這話里有幾分垂死掙扎的意味。

  一時間，殿內誰也沒說話，幾人都在等著容青煙開口，魏貴人蜷縮在角落，病懨懨的姿態頗似蕭條的秋風。

  良久，容青煙神色平靜，毫無波瀾的開了口，「如何幫？」

  魏貴人鬆了口氣，捂著胸口猛地一陣咳嗽後，淒淒笑道：

  「後宮的女人不少，皇嗣卻不多，只要不傻，誰都知道這其中有問題，如今娘娘有了孩子，必然會十分警惕，各宮送去的東西，娘娘肯定也會細心的檢查，所以我知道，娘娘肯定會發現這手串」

  她沒有直接回答容青煙的問題，只是慢慢解釋著自己的所作所為。

  「娘娘知道我要害你的孩子，定會恨我，我原打算想個辦法在眾目睽睽下跟娘娘鬧一場，結果昨天晚上柔妃找到我」

  「柔妃說皇上在御書房寵幸慧妃，讓我想辦法把娘娘騙過去，說娘娘受了刺激可能會小產，還會讓慧妃恨上娘娘，一舉兩得」

  容青煙慢慢摩梭著玉佩上的紋理，聲音不急不緩。

  「眾目睽睽下？」

  魏貴人唇角勾起一抹虛弱的微笑，道：

  「是，我得讓太后知道，我很聽話，我在幫她算計娘娘，所以，我才答應了柔妃」

  她抬頭看向容青煙，「麝香，加上昨晚的事，娘娘必然會出手對付我，我以為沒那麼快，沒想到娘娘竟然這般厲害，只裝作肚子疼，便讓皇上廢了我」

  言此，她目光裡帶著羨慕，「也是，皇上疼愛娘娘，為了娘娘大動干戈，倒也可以理解」

  容青煙不欲在這個問題上跟她費口舌，冷眸道：

  「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沒告訴本宮，為何要算計本宮，又要如何幫本宮？」

  魏貴人悲切道：「為何要算計？呵，我不想跟娘娘斗啊，可是我沒辦法，我是太后豢養的一條狗而已」

  「狗不聽話，下場很慘的，若是我不出手，我的下場會很慘，如今我出手了，我技不如人，這就怨不得我了」

  她說著說著便咯咯笑起來。

  「我不害娘娘，下場是被太后厭惡，嫌棄，最後會像當年的馬貴嬪，琳妃她們一樣，纏綿病榻，悄無聲息的死去」

  她面色煞白，神色難辨的看著容青煙。

  「皇后娘娘沒聽過馬貴嬪和琳妃吧，呵，她們跟我一樣，都是太后豢養的一條狗，娘娘去冷宮沒多久，太后就把她們送到了皇上身邊，皇上最寵愛的是琳妃，娘娘知道為什麼嗎？」

  容青煙不語，只一臉平靜的看著她，魏貴人壓著胸口澎湃的羨慕和嫉妒，幽幽道：

  「因為琳妃長得最像皇后娘娘，尤其是那雙眼睛，和娘娘有八分像，皇上最喜歡她，太后最看重她」

  「可惜啊，琳妃愛上了皇上，為了皇上背叛了太后，太后便讓人每日在她的吃食里下毒，死的時候，肚子裡還有個成形的皇子」

  她悵然吐了口濁氣，面上一片死灰。

  「馬貴嬪倒是沒背叛她，可惜膽子小心事多，沒什麼作為，對於無用之人，太后直接厭棄了，甚至在她父親出事的時候，太后也沒幫她，最後想不開，自盡了」

  她指了指自己，顫聲道：「皇上是天下之主，可人前人後還得看太后的臉色，皇后娘娘是後宮之主，見了太后也是畢恭畢敬，我是太后養的一條狗而已，我豈敢得罪她，她讓我對付皇后娘娘，我只能聽話」

  容青煙悲憫的看著她，話中有憐惜同情之意。

  「太后讓你對付本宮，說明你對她還有用，就算你今日困在這裡，太后也會想辦法幫你，你又為何跟本宮說這些，你要......尋死？」

  魏貴人垂淚，似被風吹的有些冷，她拉著皺巴巴的被子裹住自己，神色茫然，帶著死灰之色。

  「是，也許娘娘會覺得我想法極端，可縱觀這滿後宮的女人，有哪個能與皇后娘娘相比，娘娘是上過戰場的人，我等婦人的狹隘心思娘娘是不會懂的」

  「這麼多年，我為太后鞠躬盡瘁，做盡壞事，可她呢，還是給了我麝香，對我的承諾也一推再推」

  她的呼吸逐漸加重，開始有些激動，臉上迸發著徹骨的恨意。

  「還有樓林，樓林明明是左相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勾當，但是樓林的死定跟左相脫不了關係，否則他怎會想盡辦法把這事壓下來，只可憐我父親，為左相當了替死鬼」「

  容青煙一愣，沒反應過來她此話何意，小福子已經湊過來，低聲道：

  「娘娘，當初左相是在魏縣令府里找到的賑災銀，魏縣令就是魏貴人的父親」

  容青煙恍然大悟，當初右相故意煽動朝臣，逼著簫明煜追查賑災銀的事，左相為壓住樓林事件，說在并州陽曲縣的縣令家中找到了賑災銀，那縣令自己也承認，是樓林逼迫他的。

  很明顯，縣令是左相的替死鬼，簫明煜也知道，卻還是下令誅殺那陽曲縣令，旨意已下，秋後處決，因為不是主謀，所以簫明煜並未誅連。

  原來，那縣令竟是魏貴人的父親。

  「就因為父親是左相的狗，所以我成了太后的狗，這些年，我為太后鞠躬盡瘁，父親對左相忠心耿耿」

  魏貴人未曾注意到兩人，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仇恨里。

  「左相讓父親留在并州一帶監督晉王，父親便放棄更多榮華富貴，至今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左相派了那麼多殺手去刺殺晉王，也都是父親為他作掩護，到頭來，他要一個替死鬼，竟然毫不猶豫的捨棄了父親」

  轟——

  容青煙霍然抬起頭，心中對她產生的一絲絲愧疚瞬間轟然倒塌，姜裳第一時間發現她的憤怒，忙按住了她的肩膀。

  「主子，冷靜」

  容青煙回神，拼命壓制著涌到心口的怒火，緊緊握住了拳頭，少許，不動聲色道：

  「所以，你去求了太后，太后並未幫你，對嗎？」

  魏貴人恨聲道：「是，我求了她很多次，她卻總是敷衍我，後來以病為由，連見都不見我了，直到慧妃冊封大典那天，應嬤嬤來找我，說只要我有辦法害了娘娘的孩子，就答應我」

  說到這，她突然盈盈笑起來，只是笑容裡帶著陰毒。

  「我知道她又在坑我，她只是騙我幫她害娘娘而已，救我爹就等於推翻左相，她怎麼可能會幫我，可恨我之前還一直把希望放在她身上，更可恨我連選擇死，都不能背叛她，因為我母親和妹妹的命都握在她手裡」

  容青煙不想再聽她這些廢話，只沉聲道：「所以呢，你還是沒告訴本宮，你說幫本宮保住孩子是什麼意思？如何幫？」

  聞言，魏貴人突然神神秘秘的朝她招招手，姜裳蹙眉，第一時間擋住了容青煙，容青煙拍拍她的手，溫言道：「沒事」

  說罷，便起身朝魏貴人走去，姜裳和小福子及蒙靈忙緊跟著她走過去，容青煙在離床一步遠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魏貴人蒼白的臉色有種詭異的扭曲和得意。

  「我知道太后一個秘密，一個足以讓皇族蒙羞，讓太后萬劫不復的秘密，若是娘娘用這個秘密威脅太后，太后一定不敢動娘娘的孩子」

  太后的秘密......

  容青煙眉心一跳，不動聲色道：「什麼秘密？」

  魏貴人又朝她勾勾手，容青煙俯身朝她湊過去，她嘿嘿笑著，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著。

  「瑞王......是太后和左相的孩子」

  啪！

  容青煙驚的朝後退開兩步，踉蹌著差點摔倒，所幸姜裳和蒙靈一左一右扶住了她，兩人連同旁邊的小福子都聽到了這句話，三人亦是一臉驚悚。

  蒙靈性子急，脫口而出，「怎麼可能！太后和左相不是親兄妹嗎？」

  魏貴人冷笑，「若是親兄妹，胡媚兒和胡嬋兒就是她的親侄女，她怎會允許我處處擠兌她們，怎會偷偷打掉了胡媚兒的孩子」

  蒙靈驚悚道：「所以他們不是親兄妹，太后不是胡家的人？」

  魏貴人搖頭道：「我只知道，太后是胡媚兒的爺爺胡忠勇特別喜歡的一個女人跟別的男人生的孩子，那女人死後，胡忠勇就把孩子抱回家養著了，這事，只有太后和左相知道，不過左相應該不知道瑞王是他的孩子」

  容青煙消化了這個消息，擰眉道：「你從哪聽來的消息？」

  魏貴人唏噓道：「有一年，太后為瑞王挑選了一個王妃，瑞王不願，說自己看上了一個民間的女子，因為這事，母子兩大吵了一架，我聽說太后特別傷心，就想著去安撫一下，拍拍馬屁，沒想到正好聽見太后在跟應嬤嬤訴苦」

  說罷，她轉頭看向容青煙，嘿嘿笑道：「皇后娘娘，你說，若是這個秘密散播出去，皇上會怎麼樣？太后又會怎麼樣？」

  容青煙沉默良久，嘆聲道：「你想讓本宮做什麼？」

  魏貴人笑道：「皇后娘娘果然聰明，我要皇后娘娘救我爹」

  容青煙道：「若是本宮不救呢？」

  魏貴人攥緊了手，道：「娘娘已經猜到了不是嗎，我不是在求娘娘，我是在威脅娘娘，若是娘娘肯救我爹，這個秘密就是我給娘娘的謝禮，娘娘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她額頭冒出汗。

  「若是娘娘不肯救，等我死後，這個秘密就會在宮中傳開，且，還會有個消息傳出，是娘娘從我這裡套出消息散播開的，到時候，不止太后，皇上也不會放過娘娘，娘娘就被動了」

  冷宮裡，一陣涼風吹過，靜謐中，有老鼠吱吱的叫聲，容青煙盯著魏貴人看了許久，只慢悠悠嘆了口氣道：

  「本宮答應你，會將你的父親送回陽曲，你還有其他遺願嗎？」

  魏貴人聽了這話，猛地鬆了口氣，「謝皇后娘娘成全」

  說罷，神色又添幾分黯淡，淒淒道：

  「還有一事，煩請娘娘告訴皇上，琳妃的孩子，是我害死的，這輩子是我對不起皇上，若有來世，我想清清白白的跟著他」

  從冷宮出來，夜色更深沉了些，姜裳把手裡的披風給容青煙披上，扶著她慢慢的往外走。

  蒙靈道：「娘娘，魏貴人是不是坑娘娘的，若是她知道太后這麼大的秘密，怎麼不自己去威脅太后，握著這麼大的秘密，豈不是可以在宮裡橫著走」

  容青煙笑笑未言，看向小福子道：「你覺得呢？」

  小福子忙躬身道：「奴才覺得，魏貴人膽子再大，也不敢開這麼大的玩笑，所以，話應該是真的，至於她為何不自己去」

  他頓了頓，道：「一來，聽她所言，她並沒有證據，就算說了也沒人相信，二來，她只是一個小小貴人，如何能斗得過太后，怕是威脅不成，連命也得搭進去，不但救不了魏縣令，甚至會賠上整個魏家」

  蒙靈恍然大悟，又緊張兮兮的看著容青煙道：

  「那娘娘真的會救那個狗縣令嗎，王爺剛到并州的時候，那狗縣令聯合許多人抵制王爺，就因為他，王爺在并州時可沒少受委屈，當初左相要尋替死鬼，王爺好不容易引導左相找上了那縣令」

  容青煙停下腳步，「這事是王爺設計的？」

  蒙靈驚呼，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多嘴，使勁拍了拍嘴，忙道：

  「是，王爺說這不是多重要的事，娘娘在宮裡已經夠操心了，不想讓娘娘為這些小事煩心」

  容青煙見她一臉懊惱，笑著摸摸她的腦袋，溫聲道：

  「放心，本宮只說會將她的父親送回陽曲，可沒說送死的還是活的，看在她告訴本宮這樣大的秘密上，本宮會讓皇上留她父親一個全屍，把他的屍體完完整整的送回去，也算沒有騙她」

  蒙靈鬆了口氣，繼而又憂心道：「可是，聽魏貴人的意思，她在宮裡好像還有眼線，若娘娘不幫她，太后的秘密就會散播出去」

  容青煙又摸摸她的腦袋，笑道：「她唬人的，這樣大的事，沒有證據誰敢亂說，還是在太后的眼皮底下，除非是不要命了，而且，就算真有人把消息散播出去，太后也不會相信是本宮乾的」

  她出冷宮時，便是用秘密威脅了太后，除非她腦子進水了，才會蠢到把秘密公開，太后也不會傻到真相信是她乾的。

  姜裳道：「主子，既然咱們知道了這個秘密，要去找太后嗎？」

  容青煙撫上小腹，意味深長道：「好刀用在刀刃上，不必這麼著急，而且」

  稍稍一停，朝姜裳道：「空口無憑，太后是不會承認的，明日讓范雲帶消息給房權和花婆婆，著手調查太后生母的來歷」

  姜裳忙應了聲，容青煙又朝小福子道：「你暗中調查應嬤嬤，看能不能找到她的死穴和弱點」

  小福子頷首應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