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為太子？各懷心思

  翌日用了早膳後，魏太醫來了。

  「娘娘，皇上聽聞娘娘身子不適，特意讓臣過來看看」

  容青煙倒是沒想到他會來，愣了一下後，便扶著蒙靈的手走到椅子上坐下，又給魏太醫賜了座，含笑道：

  「皇上有心了，本宮這幾日確實有些不適，勞煩魏太醫親自跑一趟」

  魏太醫受寵若驚，忙道：「娘娘真是折煞臣了，娘娘不舒服，早該使人叫了臣來」

  容青煙笑笑不語，只把手腕放在案桌上，魏太醫搭上她的脈搏，閉上眼，慢慢撫上花白的鬍鬚。

  少許，攸的睜開了眼，臉上閃過驚喜，忙起身朝她拱手道：「恭喜娘娘！」

  容青煙不動聲色道：「魏太醫這是何意，本宮身子不適，你怎說恭喜？」

  魏太醫笑吟吟的拱手道：「皇后娘娘這是喜脈，所以臣才說恭喜，恭喜娘娘，娘娘已有近兩個月的身孕了」

  容青煙臉上也染上喜色，「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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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太醫恭謹道：「臣從醫將近二十載，可不敢拿這事開玩笑」

  說罷，臉上又帶著老者長輩的慈祥笑容。

  「臣回去後會開些安胎滋補的方子送過來，這樣大的喜事，臣須得趕緊向皇上稟報，皇后娘娘好生歇著，臣先告退了」

  容青煙並未阻止，只笑著讓姜裳拿了些打賞的東西親自送他出去。

  不過半個時辰，簫明煜便急匆匆趕來了長寧宮。

  半個多月不見，簫明煜瘦了一圈，眉目間皆是疲憊，容青煙還來不及開口，已經被他從榻上拉起來。

  他抓著她的手，目光落在她小腹上，仔仔細細看了半天，然後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煙兒，魏太醫說你有孩子了，煙兒，朕太高興了」

  容青煙猝不及防被他抱個滿懷，呼吸有些難受，忙伸手按在他的肩膀欲推開他，推了兩下沒推開，還是一旁的高成提醒道：

  「皇上，魏太醫特意交代了，皇后娘娘這是頭一胎，前三個月須得小心謹慎，皇上小心著呢」

  簫明煜一聽這話，忙鬆開了她，拉著她的手坐下，言語間皆是喜悅。

  容青煙時不時避開他太過親昵的動作，當他想把手貼上小腹時，她順勢將他的手握在掌心，似心疼道：

  「皇上如今的樣子，真叫臣妾心疼，臣妾聽聞，難民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水災有臣妾的外祖父，皇上也不需操心了，樓林的事也算解決了，沒了這些事，皇上怎還如此憔悴」

  簫明煜把她攬在懷裡，握著她的手，聲音略顯惆悵，嘆道：

  「關於涼月公主入宮，左相對此事怨氣頗深，竟慫恿著幾個朝臣日日在早朝像和尚一樣念經，意在勸朕把涼月公主許配給未有正妃的親王」

  他臉上帶著憤怒，頗顯猙獰，「這不是胡鬧嗎，梁王是送公主來給朕當皇妃的，朕若把人送出去，豈非引起蕭梁兩國的戰爭」

  容青煙安安靜靜的聽著，這事她聽小福子說了，左相不喜涼月公主入宮是必然的事，涼月公主背後是梁王，一山不容二虎，後宮不能同時有兩個受專寵的妃子。

  只是，涼月公主入宮已經是必然的事，左相竟還讓簫明煜把人許配給其他親王，嘖，真是用心險惡的老狐狸。

  涼月公主入宮，原就是簫明煜自己設的局，他自然不會放棄那公主，他不會放人，又不會真的得罪左相，自然，左相會藉此逼著他給予胡嬋兒同樣的寵愛。

  果不其然......

  「朕不答應，左相和太后便時不時提醒朕要給胡嬋兒盛寵，朕可以順了他們的意，只是朕擔心，待涼月公主來了之後，他依舊會惹事，煙兒，朕現在還不能得罪梁王」

  容青煙聽他最後一句話微有異常，正暗思什麼意思，他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複雜的眸光里，夾雜著些許算計和愧疚，很快，捏著容青煙的臉，眸中含著深情，柔聲笑道：

  「煙兒，只要煙兒生下的是皇子，朕就立他為太子，好不好」

  容青煙心裡一突，渾身止不住打了個寒顫，不著痕跡的握了握拳頭又鬆開，唇角勉強擠出一抹笑。

  「皇上，魏太醫說才兩個月，等生下來還早呢，而且，還不一定是皇子呢，許是個公主呢，皇上正值盛年，大可不必這麼早就立太子，等再過幾年，皇子多了，皇上選一個最喜歡最合適的」

  若是讓那些人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可能是太子，不止左相和太后，這後宮所有女人......都會盯上她的肚子！

  容青煙指尖發涼，卻不敢表露半分心思，簫明煜神色帶著安撫，看著她的小腹道：

  「朕說煙兒肚子裡是皇子，就一定是個皇子，朕就是要給咱們的孩子最好的，煙兒不用怕，朕一定會好好保護咱們的孩子」

  容青煙還想說什麼，他已經拍拍她的手，語氣溫和輕柔，體貼而寵溺。

  「朕還有些奏摺要看，煙兒好好休息，有事就找太醫，朕忙完就來看你」

  容青煙眸子裡閃著微光，乖巧的點點頭，「好」

  說罷，伸手幫他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裳。

  「涼月公主馬上到了，是皇上大喜的日子，皇上這兩日要好好休息」

  簫明煜眼睛裡閃過溫情，在她唇上吻一下，「好」

  長寧宮外，簫明煜負手走著，步子有些凌亂。

  高成快走幾步跟上他，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吭聲，大氣不敢喘，也不知走了多久，冷不防的，聽到前面的人喊了他一聲。

  「高成」

  高成渾身一哆嗦，忙應聲道：「皇上，奴才在呢」

  簫明煜頓足，沉聲道：「放出消息，就說皇后生下來的若是皇子，將會是蕭國太子」

  高成眼皮一跳，覷著簫明煜的臉色，小心翼翼試探道：

  「皇上，左相和太后原就處處防著皇后娘娘，若是讓他們知道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他們定然要做些什麼，更何況是太子，這消息一出，皇后娘娘肚子裡的孩子就危險了」

  簫明煜想起方才容青煙那張乖巧的臉，眸中一閃而過的愧疚，伸手捏了捏眉心，隱有煩躁之意。

  「朕何嘗不知，可朕顧不上那麼多了，涼月公主馬上到了，左相偏偏這時候找事，明顯是要告訴朕，他對朕與梁國的和親不滿意」

  他極力壓著火氣，沉聲道：「可想而知，涼月公主來之後，他還要生事端，朕不能讓梁王尋到一絲錯處，如此，朕只能用皇后腹中的孩子擋一擋，逼著左相轉移注意力」

  高成更加小心翼翼道：「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第一個孩子，萬一.......」

  後面的話他沒敢說，簫明煜沉默良久，最後用力甩了甩腦袋，似是拋開一切的顧慮。

  「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無論如何，朕都要獲得梁王的支持，就算......」

  他停一下，又道：「朕和皇后還會有其他孩子，如此，也算朕對這孩子的考驗，若他真是皇子，且能躲過這一劫，朕會信守承諾讓他當太子」

  高成不敢再問，極為乖覺道：「是，奴才明白了」

  長寧宮。

  自簫明煜離開後，容青煙便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著，良久，胳膊肘撐在桌上，雙手捂住了臉。

  姜裳擰眉道：「主子，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容青煙沒有說話，倒是蒙靈氣鼓鼓道：「什麼意思？哼！我算是看出來了，皇上果真是個無恥的，自己對付不了左相和太后，就用娘娘的孩子做擋箭牌」

  她氣的跺跺腳，「若左相他們知道娘娘的孩子生下來就是太子，定是要想方設法害娘娘的孩子，如此一來，左相哪裡還有心思去管勞什子涼月公主！這叫禍水東引！」

  姜裳旋即明白過來，突然想到什麼，臉色一白，直接朝容青煙跪下，紅著眼道：

  「主子，都怪奴婢，今日縈息姑姑問奴婢，主子近來是不是嗜睡，是不是容易乏力且變了口味，奴婢一一答了，定是她察覺了什麼，所以告知了皇上，皇上這才讓魏太醫來了」

  容青煙放下手，轉身把她從地上拽起來，然後拉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溫聲道：

  「不怪你，就算今日魏太醫不來，再過些時日，肚子總是要大的，瞞也瞞不住，如此也好，本宮便不用為了逃避侍寢苦思冥想」

  姜裳依舊紅著眼，「可是......」

  容青煙給她倒了杯茶壓驚，嘆息道：「既是瞞不住，那些人早晚會知道，就算簫明煜不用這孩子擋災，他們知道後也不會放過這個孩子，所以，這是本宮自己的選擇，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蒙靈湊過來，「娘娘，還是把這事告訴王爺吧，奴婢給王爺寫信，王爺若是知道娘娘有了身孕……」

  容青煙搖頭打斷她，道：「不行，王爺去并州做的事，比本宮驚險多了，告訴他只會讓他擔心，再遲些吧，本宮若是扛不住，會告訴他的」

  說罷，握著蒙靈的手溫言道：「本宮雖然未曾經歷過這些，倒也明白，他們想對付本宮的孩子，恐用毒用藥會多些，范雲不能時時在這裡，所以，本宮就靠你了」

  蒙靈眼睛亮了亮，頓感責任重大，拍著胸脯保證道：「娘娘放心，奴婢拼了命也會保住娘娘的孩子」

  容青煙伸手把她鬢前凌亂的頭髮整理好，笑道：「倒也沒讓你拼命，盡力就好」

  蒙靈搖搖頭，正兒八經道：「王爺臨走前，特意囑咐奴婢的，若是娘娘出了事，奴婢要陪葬的」

  姜裳惴惴不安，憂心道：「主子，現在怎麼辦？」

  容青煙沉默少許，唇角勾著一抹諷刺的笑。

  「以簫明煜的性子，怕是，剛出了長寧宮的門，就吩咐高成把消息暗中散播開了，再過不久，所有人都會知道本宮有身孕了」

  說罷，往後靠了靠身子，右手慢慢覆上平坦的小腹，意味不明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本宮倒也不怕他們，若是太后出手，或許，還能順藤摸瓜查到她毒害皇嗣的原因呢」

  姜裳和蒙靈相視一眼，臉上皆有擔憂，卻是誰也沒敢說話。

  如容青煙所料一般，她有身孕的消息傳的極快，短短半天的時間，已經有不少人上門恭賀。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恭敬和喜悅，一切表面的和諧，皆被胡嬋兒一句話打破。

  「聽說皇上已經來過了，十分歡喜，說皇后娘娘懷了個小太子呢，難怪皇上如此高興，皇上膝下子嗣不多，皇后娘娘這麼快就懷上了皇子，真是上天賜福呢」

  胡嬋兒一口一個皇子，一口一個太子，眾人七嘴八舌，諸多問候，卻神色各異。

  容青煙的目光在所有人臉上一一掠過，表面的恭喜後，有人漸漸顯露掩藏不住的嫉妒和羨慕，魏貴人的面色稍顯僵硬，其他人也是微微低著頭，各懷心思。

  容青煙多瞧了胡嬋兒兩眼，似笑非笑道：

  「柔妃說的是，皇上膝下子嗣不多，所以才給予本宮的肚子厚望，不過，太子之言為之尚早，說不定是個公主呢，且皇上正值盛年，日後皇子多的是，大家都好好將養身子，早晚會有本宮這樣的福氣」

  言此，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意有所指道：

  「祖宗的規矩，太子之位自來立賢不立長，所以，大家不必為這個事著急上火，早日誕下皇子才是正事」

  胡嬋兒見眾人被皇后說的有些鬆動，微微蹙眉，又溫婉笑道：

  「皇后娘娘說的極是，但是皇上既然這樣說了，定是有自己的衡量和打算的，皇后娘娘倒也不必自謙」

  容青煙半眯著眸子，含笑看著她道：「是嗎，但是本宮還是不能安心呢，除非，左相爺和太后都希望本宮的孩子能成為太子呢」

  這話一出，胡嬋兒的臉色登時變了變，眾人的目光也變了，齊刷刷的看向了胡嬋兒，神色各異。

  容青煙將眾人的神色看在眼裡，又雍容慈和的看著胡嬋兒道：

  「柔妃說這麼多，本宮聽著倒有些羨慕的意思，其實不用羨慕」

  她稍稍一停，刻意提高了聲音，笑道：「總有一天，柔妃會生下皇子的呢，到時，左相爺和太后定是歡喜的緊」

  聞言，眾人的目光又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胡嬋兒。

  是啊，就算皇后真生了個皇子，就算皇上真要立為太子，還有左相和太后呢，很多事，皇上並不能做主。

  而柔妃，有左相和太后在，盛寵是早晚的事，誕下皇子也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