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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蘭妃,皇后有喜

2024-06-05 23:38:18 作者: 尤知遇

  胡媚兒的喪儀那天,不巧,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灰濛濛的天氣,看著就讓人心情抑鬱,加之起起伏伏的哭聲,聞之更覺悲鳴。

  喪儀辦的雖然不隆重,但太后和左相都沒有意見,畢竟,這是胡嬋兒操辦的。

  且,簫明煜下旨追封胡媚兒為端淑皇后,讓她穿著皇后的服飾下葬,給了她莫大的尊榮。

  據說,給胡媚兒追封皇后的事,是胡嬋兒跟太后和左相提及的,不得不說,胡嬋兒確實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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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來,無論喪儀操辦的如何,只要不出錯,太后和左相就不會說什麼,且,可以暫時安撫左相夫人。

  喪儀上,胡嬋兒嘴裡叫著端淑皇后,幾次哭到昏厥,其他人的目光多多少少在容青煙身上,畢竟,此刻於她而言,是恥辱,容青煙只當沒看見。

  極盡哀儀後,蘭妃得了空陪著容青煙朝外走。

  「所幸皇上把這事交給了柔妃,若這雨天是皇后娘娘挑的,怕是左相又得藉機找事」

  容青煙溫聲輕嘆,「晴了幾日偏偏今天下了雨,想來,老天爺是被柔妃感動了吧,方才哭的實在是慘,本宮聽了都覺揪心呢」

  蘭妃唏噓一聲,「皇后娘娘聽著揪心,臣妾聽著卻覺瘮得慌,臣妾總覺得,柔妃這個人陰森森的,王騫一個小小的掌事公公,若非柔妃指派,怎麼敢......」

  「蘭妃,慎言!」

  容青煙出聲打斷她,正色斂容道:「這話本宮聽聽倒也罷了,萬不可被旁人聽去,如今左相和太后正傷心呢,可莫要觸他們的霉頭」

  蘭妃忙道:「是,多些皇后娘娘提醒」

  說罷,挽著容青煙的胳膊下了台階,又壓低了聲音道:

  「這事不便說,倒是追封的事,定是左相和太后使的勁,娘娘就這般縱容嗎?端淑?恭順端淑?呵,皇上還真是重視她,臣妾瞧著皇上很是疼惜娘娘,怎會容忍他們如此欺辱娘娘」

  姜裳和春桃撐著傘跟著兩人下了台階,容青煙抬頭看了眼傘外漫天的細雨飄飛,目光似有些飄忽。

  「蘭妃,你可懂夫妻君臣,夫是君,妻是臣,既是臣,就得為君分憂,朝堂的形勢你應該看得很清楚,皇上尚且不能阻攔追封的事,本宮又豈敢阻攔」

  蘭妃抿唇,低聲道:「臣妾懂,臣妾只是擔心她們看娘娘的笑話,臣妾聽聞皇上有意提拔容大哥為戶部尚書,若娘娘有事,容大哥會擔心的」

  她最後的聲音壓得極低,容青煙卻是聽見了,她心頭一震,忽而想起當日姜裳的話,蘭妃對大哥......

  容大哥?今時今日,她竟然還叫著容大哥。

  容青煙沉思間已經拍拍她的手背,慈和道:

  「本宮知道你是為了本宮著想,所以本宮方才的話,也是想告訴你,本宮是皇上的臣子,你也是皇上的臣子,既入了宮,便是身不由己,你若不想渾渾噩噩過一生,就該為自己打算一下」

  說完,見她臉色微微泛白,容青煙頓了一下,終是不忍,又溫言道:

  「自然,這都是你自己的事,你若不想爭什麼,倒也不必聽本宮方才的規勸,本宮只是想提醒你,一入宮門深似海,還是斷開前緣的好」

  她倒不是要干涉她,她其實很喜歡蘭妃,若蘭妃和大哥兩廂情願,她自然不會說這番話,或許,她還會幫蘭妃出宮成全他們。

  可上次見到大哥時,她問過大哥蘭妃的事,大哥只是與蘭妃三哥高衡相熟,對蘭妃的印象並不深,連熟悉都算不上,更別提心悅。

  遂,如此糾葛和牽扯,還是儘早斷的好,否則恐留禍患,畢竟,感情的事,有時是救命的繩索,有時,是傷人的暗箭。

  喪儀之後,簫明煜拿到了他渴望已久的一半兵權,不過也因此,左相和太后都暗示他給予胡嬋兒和當初胡媚兒一樣的盛寵。

  結果,簫明煜以胡媚兒屍骨未寒,他無心寵幸之事為由,直接半個月沒來後宮。

  後宮眾人明著不敢說什麼,卻時時來容青煙這裡抱怨,請安時,時常對胡嬋兒冷言冷語,夾槍帶棒的排擠。

  容青煙倒是樂見其成,不用整日面對簫明煜,且,還有三件喜事。

  第一,大哥兩日前從藥谷回來了,腿疾恢復的很好,再過一段時間,就用不著手杖了,雖會有些後遺症,日後需長期抹藥,但日常走路沒問題,與正常人無異。

  第二,簫明煜昨日已經下旨,大哥升任戶部尚書,左相也把樓林的事情壓了下去,簫明煜也信了樓林是左相所害。

  第三,簫明煜已經解除了大哥和蕭蓉蓉的婚約,轉而給蕭蓉蓉和胡成海賜了婚,胡成海鬧了一次,被左相壓住了,蕭蓉蓉也鬧了一次,被太后壓住了。

  接連幾番大事件後,前朝和後宮一下安靜了不少。

  樓林的死,被左相壓下了,右相故意煽動朝臣,建議簫明煜繼續徹查樓林的死和消失的賑災銀。

  左相多次反駁後,索性直接拿出證據,說樓林親自趕往并州是要謀劃私吞賑災銀,後被他發現端倪,樓林擔心東窗事發,便畏罪自殺了。

  至於那賑災銀,他已經找到,且全部送到了并州用於救治難民,銀子他確實送到了,只是百萬賑災銀,都是他自己墊付的。

  由此可見,霍開手中的帳本,對他有多重要。

  臨近秋時,天氣雖依舊悶熱,卻時而帶著一絲涼氣。

  梁國的送親隊伍已經在來的路上,再過兩日,涼月公主就入宮了。

  容青煙近來忙於她的冊封大禮,眾嬪妃因她的到來皆卯足了勁養身子打扮,苦了朝雨忙的厲害。

  許是近來操勞的緣故,容青煙總覺渾身乏力,夜裡看書熬得久一些,就覺噁心頭痛,往日最不喜的酸梅湯,如今每日都要喝上兩碗,且喜食酸辣的吃食,與從前大相逕庭。

  晚膳之後,容青煙在院子裡賞月,姜裳拿了織錦披風給她蓋上,見她臉上帶著疲憊的神色,便勸道:

  「主子,明日奴婢還是請太醫來瞧瞧吧,縈息姑姑今日見了奴婢還問呢,問娘娘近來是不是嗜睡」

  范太醫前些時候告假出宮了,名義上是病著了,實際是陪王爺尋當年那個入宮救蓮妃的茶館老闆,已經去了一段時間了。

  容青煙躺在美人榻上,徐徐道:「沒事,該是近來累著了,范雲這兩日應該就回來了,等他回來再說吧」

  說罷,她已經有困意,時間尚早,便閉上眼睛睡去,夜色逐漸深沉,姜裳打發了其他伺候的宮人。

  半個時辰後,夜更深了,姜裳正準備叫醒容青煙讓她進屋睡,門外突然傳來兩道急促且輕微的腳步聲。

  姜裳轉頭瞧去,卻見小福子帶著宮女裝扮的蒙靈進來,還沒等她開口,蒙靈已經從小福子身後跑過來,朝榻上睡著的容青煙道:

  「娘娘,我......唔」

  話還沒說完,姜裳已經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擰眉輕聲道:「睡著呢,別嚇著她」

  小福子朝姜裳點頭示意,然後悄無聲息的退下了,蒙靈使勁眨眨眼,姜裳這才鬆開她,狐疑道:

  「你怎麼這個時候進宮了?」

  蒙靈指指榻上的容青煙,小聲道:「王爺有話帶給娘娘」

  姜裳正要問為何是她來傳話,話到嘴邊,突然拉著她朝前走了兩步。

  「你來的正好,你趕緊給主子瞧瞧,她近來不太舒服,像是病了」

  蒙靈一聽這話,忙搬過旁邊的小杌子坐在美人榻前,指尖搭在容青煙的手腕上,時而蹙眉時而驚奇,少許,眼睛忽而亮晶晶的,變得愈發歡喜起來。

  「娘娘月事可准麼?」

  她聲音不自覺提高了些,容青煙被驚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姜裳忙走過來安撫道:

  「主子,是蒙靈來了」

  蒙靈歡喜的握著她的手,又問了遍剛才的問題,「娘娘月事可准麼?」

  容青煙茫然的看著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姜裳掰著指頭算了算,忽而一拍腦門道:

  「呀,好像是遲了,主子月事一直是褚嬤嬤操心的,喜鵲回家之後,主子也放了褚嬤嬤出宮看看,近來忙著涼月公主入宮的事,倒是把這事忘了」

  蒙靈握著容青煙的手,臉上是大大的喜悅,「娘娘這是有喜了,瞧著這脈象,快兩個月了」

  容青煙一愣,瞬間睡意全無,眼皮跳動的厲害,「當真?」

  蒙靈歡喜的點點頭,容青煙自然不會懷疑她的話,下意識伸手撫摸上平坦的小腹,心臟狂跳著,幾乎不能相信,這裡竟然有一個小小的生命。

  這是......她和晉王的孩子,心裡想著,有些忐忑,卻更多是歡喜雀躍。

  蒙靈見她雙頰帶著明艷動人的紅暈,喜道:「娘娘,要告訴王爺嗎,王爺定是......」

  她一頓,停住了後面的話,聲音染上幾分萎靡。

  「哎呀,王爺此時怕是已經出城了,來不及了」

  聞言,容青煙呼吸一滯,忙抓住了她的胳膊,急道:「怎麼走的這樣急?」

  上次晉王在宮中養傷時,他們已經商量過,待他傷勢減輕後,她便讓王黎編些『晉王在京,有利瑞王』的天象,讓太后想辦法把他留下。

  只是,大哥回來後,來看過她一次,告知了她晉王打算回并州的事。

  她問了原因,大哥說王爺準備在簫明煜把兵權完全收回前,暗中經營籠絡容家軍分散的勢力。

  她其實心裡明白,他對那個位子沒有任何野心和興趣,所以,他突然有這個決定,定是發生了什麼事,然,她問大哥,大哥只道不知。

  她知道大哥定是知道些什麼,卻沒追著大哥逼問,只在心中暗暗擔心,他不願說,她便不問。

  爺爺說過,她跟晉王很相似,一樣的固執,一樣的只報喜不報憂,他突然選擇如此冒險,定是有要緊的事。

  只是,說好了等傷完全養好了再走,怎麼突然走的這樣急?

  「他的傷如何了,并州這樣遠,一路顛簸沒問題嗎?」

  容青煙眼圈有些紅,蒙靈見她著急,忙道:

  「娘娘別著急,王爺的傷已經大好了,除了暫時還不能用內力,趕路沒問題,路上有我哥他們護著呢,王爺留了些人在鎮國公府,其餘都跟著他回并州了,沒事的」

  容青煙緩了口氣,聲音悶悶的,「為何這樣急,可是出了什麼事?」

  蒙靈嘆息道:「皇上知道王爺的傷養好了一點,今早便下旨讓他今日就返回并州,正好王爺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王爺說他還要去趟南疆,所以今日便走了,來不及跟娘娘告別」

  容青煙看著她,「那你?」

  蒙靈道:「范太醫明日就會回來了,我不用再待在鎮國公府,王爺就讓我進宮保護娘娘了」

  夜深,月色昏沉。

  姜裳扶著容青煙在床榻躺下,臉上有喜有憂,輕聲道:

  「主子會留下這個孩子嗎?」

  容青煙的眼角有一絲溫柔的光澤,臉色沉靜,「這是本宮的孩子,自然要留下」

  聽她如此說,姜裳擔憂道:「可是主子,這孩子......若是有一天皇上知道......」

  後面的話她沒說,只是憂慮擔心更甚,容青煙輕輕撫摸著平坦的小腹,聲音溫柔,似掐得出水來。

  「他最好不要知道,若是真到了那一天,為了這個孩子」

  她停一停,忽而抬頭看向姜裳,笑盈盈道:「王黎說,『月危,蓮子撞日』,你相信嗎?」

  姜裳一愣,面上閃過驚駭,卻很快肅然道:「主子是說,王黎說的這個天象,和這個孩子有關?」

  容青煙從旁邊拿過錦被蓋在小腹上,微微垂下眼瞼,「本宮只是猜測而已,以後的事,誰說的准呢」

  爺爺在時,總是訓話,說鎮國公府永遠不能反,她也從未想過反,更不會主動反,但若身前是萬箭穿心的煉獄,身後是萬丈懸崖沒有退路,那就怪不得她了。

  她承認,王黎說的那個天象,她以前覺得只是天象而已,可此刻,她竟有一瞬間希望......是真的。

  她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更期盼,這孩子能光明正大的喚晉王父親。

  姜裳見她神色未有驚慌失措,便不再多問,沒了憂愁,臉上多了幾分歡喜,看著容青煙的小腹,頓生出幾分感慨來。

  「真是神奇,才知道主子肚子裡有個小小的人,奴婢竟迫不及待的想抱抱他了」

  容青煙臉上帶著少許柔亮的光澤,笑望著她道:「生下來認你做乾娘好不好」

  姜裳眼圈一紅,頓有些不知所措,「主子,這不合適吧」

  容青煙拍拍她的手,「我說可以就可以,倒是你,姜裳,該好好考慮自己的事了,若是有喜歡的,就告訴我」

  姜裳微微紅著臉,腦子裡竟閃過蒙羽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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