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封皇后，各取所需

  兩人又聊了幾句，簫明煜已經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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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青煙等他的呼吸平緩後，才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腦袋放到床上，揉了揉被他枕麻的腿，待酸痛勁過去，才慢慢朝裡面挪了挪身子。

  給他蓋好錦被，容青煙在離他最遠的地方躺下，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兩人睡的極其安穩。

  次日醒來時，簫明煜已經不在，小福子喜滋滋的來報。

  「娘娘，皇上臨走時特意囑咐了，讓您好好休息，淑貴妃喪儀的事，他已經讓高公公親自去延春宮傳旨了，喪儀的事，就交給柔妃了」

  說罷，又湊近些遞給她一封信，壓低聲音道：

  「娘娘，右相上朝的時候，特意讓人送來消息，說左相府的人已經在城外發現了戶部尚書樓林的屍體，信中詳細記錄著有關樓林的事」

  容青煙把信看完，瞧著窗外極好的天色，心情不錯。

  姜裳給她梳理著頭髮，輕聲道：「主子，戶部尚書就這麼死了，皇上必定要查下去，會不會給

  王爺惹麻煩」

  容青煙把玩著腰間那枚玉佩，半眯著眸子徐徐笑道：

  「那就看，左相如何處理樓林的屍體了，若是他把屍體悄悄埋了，是有些麻煩，若是他把屍體帶回來，一切的麻煩自有左相替咱們想辦法，本宮相信，他會把屍體帶回來」

  姜裳沒聽懂這話，卻也沒再多問，只笑道：

  「果然，王爺一出手，主子輕鬆了不少，如此一來，世子爺的阻礙就沒有了」

  容青煙笑而不語，只慢慢握緊了腰間那枚玉佩。

  喪儀的事交給胡嬋兒後，容青煙算是清靜了兩日。

  胡媚兒的死給左相府和太后沉重的打擊，簫明煜為表示同樣悲痛，自回宮之後便未踏足後宮，遂，這兩日容青煙過得十分舒爽，

  自然，原因不止於此，更因為看了出好戲。

  左相帶著夫人入宮，左相雖然震怒，但兇手是他自己的人，所以還算沉得住氣。

  但左相夫人大鬧了一場，跑到延春宮哭天喊地鬧得不成樣子，大喊胡嬋兒是兇手，左相拉都拉不住。

  若非太后及時趕到，胡嬋兒差點被她掐死，太后將夫婦二人帶到壽康宮，規勸了半日，也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兩人出宮時，雖臉色依舊沉鬱，卻較之前好了不少。

  容青煙聽說此事後，心情暢快，當年她爺爺出事時，胡烈找了各地的說書先生和戲班子，欲把她爺爺編撰成通敵叛國，與羌人合謀未遂的小人。

  所幸風頭流言剛起時，晉王便已經察覺，在花婆婆的幫助下，力挽狂瀾，保住了爺爺的清譽。

  也因為爺爺為國捐軀的清譽得保，她如今才能穩坐皇后之位，即便在冷宮三年，也無人敢輕易撼動。

  可惜，鎮國公府的榮鼎已經過去，她不能搞出太大動作，所以，左相府內部的分崩離析，已經可以稍稍平息她的恨意。

  胡烈帶著夫人離宮後，太后把簫明煜叫去了壽康宮，容青煙猜測著，定是沒什麼好事，果不其然......

  「煙兒，太后和左相的意思是，讓朕下旨，追封淑貴妃為皇后，讓她穿著皇后的服飾下葬，滿足她生前所願」

  簫明煜說這話時，臉上的目光很複雜，似願非願。

  容青煙手中的茶盞晃了一下，沉默了少許，才直直的看著他，溫聲道：「皇上答應了嗎？」

  這個問題，其實不用問，簫明煜此刻的態度，不是詢問她的意見，只是來通知她一聲，很明顯，他已經答應了。

  事實上，追封胡媚兒為皇后，她沒有意見，她和胡媚兒的恩怨，在胡媚兒死後已經隨風而去。

  胡媚兒生前念了那麼久都未曾得到的東西，死後給她又何妨，皇后之位，不過一個頭銜而已。

  胡媚兒窮極一生想得到的東西，於她而言，只是困住她的枷鎖，她從來不在乎這些虛名，也不在意旁人異樣的目光。

  胡烈失了一個女兒，她可以縱容他這一次，只是，簫明煜定然不會輕易的答應，因為她這個皇后還在，此時追封胡媚兒為皇后不合禮法。

  雖說再不合禮法也只是天子一句話的事，但簫明煜肯力排眾議的答應，定是有古怪。

  她想知道，太后和左相許了他什麼。

  「太后跟朕保證，只要朕同意下旨追封胡媚兒為皇后，朕就可以拿回胡成海手中一半的兵權」

  簫明煜臉上有遲疑，卻更顯神采奕奕，容青煙給他斟了杯茶，似笑非笑道：

  「胡成海和長公主的事鬧得這樣大，胡成海這個駙馬是跑不了的，成了駙馬，他手中的兵權原本就保不住了，太后和左相竟還敢用這個條件交換，難道皇上不覺得可笑嗎？」

  簫明煜接過她遞來的茶盞放在一旁，伸手牽住她的手，指尖溫熱，卻讓容青煙的身子漸漸發涼。

  「煙兒糊塗，就算胡成海娶了蕭蓉蓉，有左相和太后在，朕想收回兵權也非易事，如何也得費上一番苦功夫，如今只憑著一個封號，便可讓左相主動交出半個兵符，這是好事，只是煙兒要受些委屈」

  委屈？

  何止是委屈，她這個皇后尚在，死去的妃子便穿著皇后的服飾下葬，這在蕭國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傳出去，她便成了笑話。

  她是不在意這些，只要皇后的權利在她手裡，她就不會去摻和這些無所謂的事情。

  只是，蕭明煜當真是一點不為她著想啊，還是一樣的自私自利，用她的名譽，成全他的情深和野心。

  容青煙看著他不說話，簫明煜捏一捏她的手心，眼睛裡滿是溫情。

  「煙兒，你是最了解朕的人，你會為了朕，暫時忍下這委屈對嗎？」

  容青煙又瞧了他少許，慢慢展開笑顏。

  「自然，臣妾在意的只有皇上，一個虛名而已，她想要就拿去，能為皇上換回一半的兵權，值得」

  簫明煜臉上露出歡愉，眉眼間皆是滿意，「煙兒，朕果然沒有看錯你」

  兩人又聊了幾句，氣氛逐漸融洽，容青煙剝了一個橘子遞給他，不經意道：

  「臣妾聽外面的宮人在傳，戶部尚書樓林死了？」

  簫明煜就著她的手咬住橘子，隨口道：「是，左相的人在城外發現了他的屍體」

  他把橘子咽下去，冷哼了一聲。

  「丟了賑災銀，本就是死罪，失蹤了這麼久終於回來了，銀子也無影無蹤，虧他死的早，否則朕必然誅他九族，如今倒是便宜他了」

  容青煙目光微閃，又遞給他一個橘子。

  「皇上和右相派出去這麼多人，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樓林，左相倒是厲害，家裡女兒死了兒子又出了事，竟然還有心思去找人，且還讓他找到了」

  容青煙用帕子輕輕擦去他嘴角的橘子汁。

  「臣妾記得，當初皇上派了其他人去并州，是樓林請命親自前往，左相又給他說了好話，皇上這才允了他，臣妾怎麼覺得，這其中大有文章啊」

  簫明煜咽下橘子，臉色沉了沉。

  「朕知道煙兒的意思，樓林是左相的人，朕也懷疑樓林的事是他們共同謀劃的，許是最後分贓不均，或是什麼別的原因，左相私吞了賑災銀殺了樓林」

  容青煙似不解道：「臣妾的想法跟皇上一樣，可若真是左相做的，他應該不會這麼蠢親自把屍體帶回來吧，偷偷埋了豈不是更好」

  簫明煜冷笑道：「怎麼不會，他敢把屍體帶回來，大家就會覺得人不是他殺的，如此，正順了他的意」

  容青煙拍拍他的手，笑道：「皇上倒也不用著急，只等著左相的反應即可」

  簫明煜挑眉道：「煙兒的意思是？」

  容青煙溫聲道：「若人是左相殺的，他必定想盡辦法阻止皇上調查樓林的事，若人不是左相殺的，樓林是他的人，殺樓林就是打他的臉，他應該比誰都著急，所以，皇上只等著看他的態度便可」

  右相的信中詳細記錄著樓林失蹤的真相，樓林的男寵霍開此時在謝衍手裡，樓林也是死於謝衍之手。

  樓林之所以親自前往并州找霍開，是因為霍開手裡有個帳本，即朝中受他賄賂的官員名冊。

  那本名冊，看似與樓林有關，實則都是左相胡烈的親信，樓林是替胡烈打點，所以，那帳本對樓林重要，對胡烈更重要。

  帳本應該被霍開藏起來了，謝衍他們還沒找到，霍開為保命也不願開口。

  不過，謝衍把樓林的屍體送到左相府那些人眼皮底下時，在樓林身上塞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帳本』，胡烈見到後，必然會心急如焚，因為他會懷疑抓走樓林的人得到了帳本，所以對樓林的死，他不會再讓簫明煜的人查下去，因為他不敢，他怕牽扯出帳本的事。

  他把樓林的屍體帶回來而非偷偷埋了，就是要阻止簫明煜查下去，因為只有樓林露面，事情才能解決，他才有辦法阻止樓林的事情繼續發酵。

  縱然胡烈的態度會讓簫明煜確定他是設計這一切的人，簫明煜也不敢對胡烈做什麼，時間久了，新的戶部尚書上任，樓林離奇死亡的事，也沒人再討論了。

  長寧宮內，簫明煜握著容青煙的手，微微動容道：「煙兒如此為朕，朕要好好賞賞煙兒」

  容青煙目光微閃，含笑道：「臣妾宮裡都快被皇上的賞賜堆滿了，這次，臣妾不要這些東西，臣妾只求皇上一件事」

  簫明煜溫和道：「你說便是」

  容青煙起身朝他跪下，簫明煜忙伸手拉住她，「煙兒這是做什麼？」

  容青煙未起身，只目光盈盈看著他道：

  「臣妾知道，後宮不能干政，臣妾並非要替皇上做決定，只是，樓林死了，戶部尚書的位置懸著，臣妾想斗膽跟皇上推薦一下大哥容青陽」

  簫明煜慢慢斂去唇角的笑容，收了要扶起她的手，語氣涼了涼。

  「煙兒既知後宮不得干政，又為何要開口推薦？」

  容青煙唏噓一聲，臉上帶著些許不甘，道：

  「皇上方才說，樓林是左相的人，如今樓林死了，左相定要再推一個親信接替，既然左相如此厚臉皮，逼著臣妾吞下這份追封的恥辱，那臣妾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

  她抬頭看向蕭明煜，直視他的眼睛，目光清澈。

  「臣妾同意皇上追封淑貴妃為皇后，是為了皇上隱忍，卻不能容忍左相處處得意」

  「臣妾自幼時便跟著爺爺在邊關長大，三年前才回京，緊接著便入了宮，臣妾不認識其他朝臣，不知朝中有無合適的人選，所以臣妾衝動之下提了大哥」

  她抓著他的衣袖，誠懇道：「自然，最後的決策權在皇上，若是皇上有人選，只要不是左相的人，無論是不是大哥，臣妾都支持皇上」

  簫明煜鬆了口氣，伸手把她從地上扶起來，握著她的手憐惜道：

  「朕知道了，朕會考慮的」

  簫明煜離開後，姜裳端著一盤酸梅子進來，容青煙近來喜歡吃這個，每日都要吃上一小盤。

  姜裳半蹲下身子幫她揉著膝蓋，忍不住道：

  「主子以後可以用些別的辦法，總是跪著對膝蓋不好，主子的膝蓋原本就落了舊疾，若再傷著了，下了霜又該疼了」

  容青煙捏著一顆酸梅塞進嘴裡，輕嘆道：

  「咱們這個皇上，最喜聽恭維的話，最喜看旁人臣服於他腳下，姿態放得越低，越容易成事，跪一下而已，不礙事」

  姜裳臉上依舊有憂慮，「那，皇上會把戶部尚書的位子給世子爺嗎？」

  容青煙半眯著眸子，嘴角含了幾分笑意。

  「除非簫明煜不介意戶部尚書是胡烈的人，否則，他別無選擇，凡是有可能取代大哥的人，王爺都會暗中出手阻攔」

  姜裳頷首，又道：「那若是左相找事呢？」

  容青煙斜椅在榻上，唇角盪開一抹冷冽且諷刺的笑意。

  「他們給了本宮如此大的一個屈辱，皇上補償本宮而已，他豈會在這個時候找事」

  既然他們絲毫不顧及她，她也沒必要客氣！

  於左相府而言，胡媚兒死後被追封為皇后，是莫大的榮耀，此時交出一半兵符，其實也算暫時保全了另外一半兵權，因為就算胡成海娶了蕭蓉蓉，簫明煜已經得了一半兵權，後面便不會逼的太緊，值了。

  於簫明煜而言，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回了一半兵權，坐收漁翁之利，值了。

  於她而言，一個虛名引來的屈辱而已，給大哥換取一個戶部尚書的位置，值了。

  胡媚兒的死，三方受益，大家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