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替死鬼,太后心思
2024-06-05 23:37:04
作者: 尤知遇
月朗星稀,朦朦朧朧的月光,帶著幾分神秘。
長寧宮與梅香宮離的不算太遠,容青煙扶著姜裳的手慢悠悠的上了步輦,揮手招來小福子,漫不經心道:
「本宮有些頭痛,走慢些」
小福子領命,趕緊指揮著抬轎的人走慢些,姜裳輕聲道:「主子是故意遲些到嗎?」
容青煙摩梭著腰間的玉佩,似笑非笑道:
「有太后在,胡媚兒就不會有事,既如此,總得給太后一點時間找替死鬼,這是她們自個家的事,本宮可不想參與」
夜沉深,整個梅香宮卻燈火通明,如白晝一般,入了殿,一陣刺鼻的血腥味,宮人們往來匆匆,殿內亂作一團。
太后臉色陰沉的坐在偏殿,胡媚兒跪在她旁邊,臉上有一個明顯的巴掌印,縱觀滿屋的人,敢打她的也只有太后。
她臉上帶著頹敗和憤憤的神色,身體微微顫抖著,看起來絲毫不服氣。
太后見了容青煙只是抬了抬臉皮,容青煙規規矩矩的行了禮,然後朝旁邊的蘭妃問道:
「怎麼樣了?」
蘭妃趕緊起身,臉上還帶著余驚害怕,緩聲道:「太醫還在裡面搶治,珍妃還沒醒來,孩子是保不住了,只盼著人能沒事」
容青煙進了內堂,珍妃的貼身侍女忍冬臉色慘白的跪在地上,像是嚇懵了,身子還不停哆嗦著,連進來人都沒察覺。
珍妃躺在床上,整個人縈繞著凋零之氣,身下的褥子上全是鮮血,雖未醒,緊皺的眉目間卻有幾分垂死掙扎的恐懼。
張太醫剛收了針,見容青煙進來忙轉身施了禮,容青煙擺擺手,囑咐了幾句後便帶人出來了。
她剛在太后旁邊的位子坐下,蕭明煜就來了,他步履沉重,一臉陰沉,渾身皆帶著煞氣。
蕭明煜徑直走到胡媚兒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胡媚兒看見他時,昏暗的眼睛一亮,伸手抱住了他的腿。
「皇上,你終於來看媚兒了,媚兒好想你啊」
她聲音裡帶著歡喜和濃稠的想念,盈盈目光裡帶著渴望和期盼,偏,話音剛落,蕭明煜已經一腳將她踹開,帶著紅血絲的眸子儘是厲色。
「毒婦!」
帝王發怒,偏殿裡又跪了一地,眾人皆膽戰心驚的垂著腦袋不敢抬頭,自淑貴妃進宮以來,皇上對她寵愛有加,從未重言苛責一句,更未曾打過她。
這一腳,像是淑貴妃即將失寵的信號,在眾人心裡落下重重思量。
太后愣住,很快,被淑貴妃尖銳的哭喊驚的回神,忙道:「皇帝這是做什麼,事情還沒問清楚,怎麼先動起手來了」
容青煙抬起眼皮看了太后一眼,眸中一閃而過的異色。
蕭明煜走到容青煙旁邊的位子坐下,轉頭看向太后道:
「還沒問清楚?母后,是您身邊的人去御書房請的朕,說珍妃小產是因為淑貴妃對她拳打腳踢,母后現在又說事情還沒問清楚,朕倒是糊塗了」
聞言,太后臉上微微尷尬,慢慢轉著手中的佛珠,勉強抬起頭,又很快鎮定道:
「哀家剛來時,也是被驚到了,方才已經問清楚了,這其中,其實是有誤會的」
蕭明煜看了胡媚兒一眼,「哦?什麼誤會?難道人不是淑貴妃打的?」
太后順著他的目光,也朝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胡媚兒看去,目光一閃,沉聲道:
「皇帝,人確實不是淑貴妃打的,而是淑貴妃身邊的明珠打的」
這話一出,殿內眾人皆驚愕的面面相覷,容青煙的目光在殿內掃視一圈,果真沒看見明珠和太后身邊的應嬤嬤,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
所以,找的替死鬼就是明珠嗎?
蕭明煜沉了沉眸,臉上陰霾密布,漆黑的眸子凝聚起駭人的戾氣,卻也只在一瞬間。
他沒接太后的話,而是轉頭看向了容青煙,握一握她的手,目光深不可測。
「皇后,是這樣嗎?」
容青煙目光澄淨,無奈道:「皇上,臣妾剛坐下皇上就來了,臣妾也不知道」
蕭明煜蹙眉,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容青煙略略挑眉,面色不變,卻是話音一轉。
「不過,若說明珠敢打珍妃,臣妾是不信的」
太后臉色微變,不悅道:「怎麼,皇后的意思是,哀家為了偏袒淑貴妃,故意找的替死鬼嗎?」
容青煙臉上帶著端雅賢惠的神色,柔聲道:
「母后冤枉兒臣了,兒臣的意思是,明珠是淑貴妃的貼身侍女,平日得淑貴妃教誨,必定是個守規矩懂事的,怎麼看都不是會以下犯上的惡奴,這其中或許有誤會呢」
說完,目光隨意的朝四周看了看,「明珠呢?」
話音剛落,應嬤嬤便帶著明珠進來了,進來後,不由分說把人往地上一扔,明珠猝不及防的跪倒在地上,膝蓋發出清脆的響聲,看著都疼。
明珠咬著牙不敢喊出聲,臉色慘白如紙,匍匐在地,身子顫抖的厲害。
太后看了她一眼,沉聲道:「怎麼回事?」
應嬤嬤福一福身,道:「回太后的話,這賤婢正欲逃走,被奴婢抓了個正著」
魏貴人嗤笑,似打趣道:「逃走?難不成珍妃真是她打的?」
容青煙看了她一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沉思,蕭明煜冷冷的看著地上的明珠,聲音冷若寒冰。
「朕問你,珍妃是不是你打的?」
明珠的身子抖的如秋日落葉,聲音磕磕巴巴的碎如殘冰,「奴婢……奴婢……不是……」
她支支吾吾語不成調,太后摸著手中的佛珠,適時插了一句,「皇上在問你話,你好好說,老實說」
容青煙看了太后一眼,忽而朝褚嬤嬤道:「去把忍冬帶過來」
褚嬤嬤領命而去,明珠死死咬著唇,下唇被咬出血,額頭磕在地上,顫聲道:
「回皇上的話,是……是奴婢,是奴婢打了珍妃娘娘」
蕭明煜沉著臉,神色陰沉不定,容青煙的手被他捏的痛,便替他問了一句。
「你與珍妃有何恩怨,為何要打她?」
明珠緩了口氣,已經能完整的回話,道:
「奴婢與她沒有恩怨,奴婢是為了給貴妃娘娘出氣,珍妃今日來,一直在刺激貴妃娘娘,出口穢言侮辱,說貴妃娘娘是……是不下蛋的母雞,奴婢氣不過,就失手打了她」
太后正要開口,容青煙已經望著忍冬先一步開口道:「忍冬,是這樣嗎?」
忍冬被褚嬤嬤扶著站在明珠身後,聞言,極快的看了太后一眼,「是……是明珠打的」
容青煙冷笑,覺得已經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不過,看了眼臉色更加陰沉的蕭明煜,還是讓小福子叫來了當時在現場的宮人。
意料之中的,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是明珠打的。
應嬤嬤暗中碰了碰胡媚兒的胳膊,胡媚人回神,忙爬到蕭明煜腳邊。
「皇上你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與珍妃是姐妹,怎麼會打她呢」
說完,轉身狠狠甩了明珠一巴掌,尖聲道:「都是你,都是你害了珍妃的孩子,還差點讓皇上錯怪了本宮,該死!」
太后立刻接口道:「確實是該死,皇帝,依哀家的意思,此等惡奴,應該直接賜死」
明珠身子一抖,臉上一片死灰,卻是吭都沒吭,蕭明煜握一握容青煙的手,「皇后覺得呢?」
容青煙凝視明珠片刻,道:「臣妾覺得,該如何處置明珠,還是要珍妃拿主意,畢竟珍妃是受害者,皇上,還是先等珍妃醒來吧」
太后不悅,正欲出聲阻攔,蕭明煜已經開口道:「高成,把人帶去給秦錚看著,等珍妃醒了再說」
高成趕緊應了聲,然後指揮著人把明珠帶了下去,容青煙瞧著蕭明煜眉宇間的疲憊,拍拍他的手背,溫聲道:
「皇上,時辰不早了,明日還要早朝,皇上趕緊回去休息吧」
太后扶著應嬤嬤的手緩緩站起身,也勸道:
「皇后說的是,皇帝,珍妃的事再重要,也比不得朝政,近來你因為難民的事情過度操勞,後宮的事,就交給哀家和皇后吧」
蕭明煜緩聲道:「兒臣多謝母后體恤,不過母后還病著,還是莫要再操心這些瑣事,這件事,就交由皇后處理吧」
太后目光一閃,道:「也好,不過,淑貴妃這次也是嚇到了,本就是禁足到哀家的壽辰,如今哀家的壽辰就剩兩天了,今日就解了她的禁足吧,皇帝以為如何」
蕭明煜沒反對,道:「朕也是這個意思」
太后走了之後,胡媚兒又朝蕭明煜撲過來,這次,蕭明煜沒有踢開她,伸手把她扶起來,聲音稍顯溫和,「好好休息」
他只留了這四個字,便牽著容青煙走了,留下小安子隨時稟告珍妃的情況。
一路上,蕭明煜都沉著臉沒說話,容青煙也不多言,只暗中吩咐了小福子,讓他趕緊讓人在寢殿點上安神香。
到了長寧宮裡,蕭明煜遣開所有伺候的宮人,朝前一步抱住了容青煙。
容青煙僵著身子,強忍著把他推開的衝動,似安撫的拍了拍他的後背,蕭明煜把臉埋進她的脖頸,聲音暗啞。
「煙兒,是不是老天在懲罰朕,朕又失去了一個孩子」
容青煙不動聲色的偏了偏腦袋,柔聲道:「皇上還年輕,想要孩子,日後有的是機會」
蕭明煜抱緊了她,悶聲道:「煙兒,整個宮裡,朕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你,若日後有嬪妃再懷有皇嗣,你幫朕把孩子護下來,可以嗎?」
容青煙一怔,厭惡的神色一閃而過,唇角勾起一抹極為諷刺的冷笑。
果真是親父子啊,先皇曾如此要求過她的姨母,如今,蕭明煜又如此要求她。
幫他把孩子護下來?
這話的意思,就是她必須為懷孕的妃子操碎心,孩子生不下來就怨她沒保護好,讓她擔任起守護皇嗣的責任!
她是不是該謝謝他,如此看得起她!
容青煙推開他,輕聲道:「臣妾不能保證每個孩子都能安然無恙,但是臣妾答應皇上,一定盡力而為」
見蕭明煜的神色微松,容青煙盯著那裊裊燃燒的安神香,輕聲道:
「但是,臣妾得先聲明,若是臣妾盡了力卻保不住皇上的孩子,皇上不能因此惱了臣妾,臣妾與皇上分開三年,實在忍不了再與皇上分開」
蕭明煜神色微微動容,愧疚道:「煙兒,是朕對不起你」
容青煙柔聲道:「皇上的眼睛都紅了,近來累壞了吧,臣妾伺候皇上休息吧」
蕭明煜原本就累極了,此刻聞著安神香,更是昏昏欲睡,往床榻上一躺,抱著容青煙說了幾句話後,很快就睡著了。
容青煙等他的呼吸完全平穩了,才小心翼翼的從他懷裡出來。
安神香是她讓蒙靈在走之前特意調配的,安神香一點,能安安穩穩的睡上一整夜,除非電閃雷鳴,否則很難被叫醒。
她用錦被把兩人隔開,然後整個人縮在了最里側的角落裡,儘可能的遠離他,因為安神香的作用,很快也沉沉睡去。
壽康宮。
應嬤嬤扶著太后走到床榻上躺著,眉目間還帶著一抹憂慮。
「太后,明珠被秦錚親自看著,咱們也無下手的機會,可會礙事?」
太后冷聲道:「不必管她,誰都不是傻子,今晚誰都能看出來,明珠是哀家找的替死鬼,可那又如何,便是皇帝和皇后,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跟哀家鬧翻」
言此,臉色頗顯陰沉。
「李氏不願讓嬋兒入宮,如今媚兒出了這樣大的事,哀家替她保住了媚兒,她自然不會再找哀家鬧,如此,壽宴之後,哀家就能把嬋兒弄到宮裡來」
應嬤嬤點頭,突然想到什麼,還有些擔憂。
「珍妃答應太后去梅香宮時,應該是沒想到淑貴妃會把她打這麼慘,如今她失去了孩子,會不會把太后供出來?」
太后冷笑道:「她沒想到,哀家卻知道她會失去孩子,既然哀家敢讓她去,就不怕她把哀家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