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秘密,葉氏臘梅
2024-06-05 23:36:43
作者: 尤知遇
容青煙話音剛落,朝雨的臉色幾乎瞬間變得慘白,身子亦開始劇烈的顫抖。
太大的動作扯到了身上的傷口,痛的她齜牙咧嘴,蒙靈忙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動。
容青煙擰眉思量片刻,溫和道:「你若不想說,可以不回答,這本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本宮只是好奇而已」
朝雨艱難的抬起頭,垂淚,搖頭道:
「不,這是很重要的事,這與奴婢離宮有關,奴婢不敢隱瞞,只是……只是這件事說出去,沒有人會相信的」
朝雨低低啜泣的聲音讓人聽著不忍,姜裳安撫道:
「朝雨姑娘,既然娘娘問了,便是要幫你的意思,你若遇到難事,只管告訴娘娘,只要是後宮的事,娘娘都管得了」
見姜裳開了口,蒙靈才敢跟著開口,「是啊,朝雨姐姐,你若是有難處,可以告訴皇后娘娘,她可厲害了呢」
朝雨死死咬著唇,掙扎了少許,忽而抬頭看向容青煙發間那枚嵌著珍珠和海寶藍的鳳凰金簪,目光摻雜著幾分怯懦和遲疑。
容青煙挑眉,然後朝姜裳看去,姜裳立刻從她發間取下那枚金簪遞給朝雨。
容青煙道:「你一直盯著這簪子,可是簪子有問題?」
朝雨目光複雜的看著那枚金簪,卻是沒伸手接,只是自嘲道:
「娘娘,若是奴婢告訴你,這金簪是奴婢做的,娘娘......會相信嗎?」
容青煙愣住,連姜裳和蒙靈也驚愕的看著她,朝雨苦笑道:
「是啊,奴婢只是司珍房一個粗使宮女,連接觸這些的資格都沒有,更別提為皇后娘娘做金簪」
姜裳和蒙靈面面相覷,蒙靈輕輕扯了扯朝雨的胳膊,壓低了聲音道:「朝雨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朝雨白著臉正要開口,一直沉默的容青煙卻突然笑道:「你若是說謊,不會用這個理由,所以,本宮相信你」
她看著朝雨臉上漸漸閃現的驚喜,思量著開口道:
「只是,本宮還是有一個問題,你說這個簪子是你做的,意思是.......單單這個簪子是你做的,還是,尚宮局送來的很多東西,都是你做的?」
聽她這麼問,朝雨抿著唇抹了把淚,苦笑道:
「皇后娘娘果然聰慧通透,奴婢才說了一句話,娘娘竟一語道破了奴婢的秘密」
容青煙接過姜裳遞來的簪子細細瞧了兩眼,放軟了語氣道:
「既然你願意道出這個秘密,說明你已經決定告訴本宮你的所有秘密,本宮聽著呢,你且慢慢說」
朝雨的聲音很低,聽起來似悲愁和恐懼交織,「是葉尚宮,當年是葉尚宮救下了奴婢」
當年,葉尚宮得罪了先皇后,蓮妃還出言幫過葉尚宮,她天真的以為,葉尚宮是因為記著蓮妃的恩情才會出手幫她。
可惜,她怎麼也沒想到,葉尚宮惦記的,是她的手。
她外祖家以做首飾聞名,她自小跟著娘親練得一雙巧手,娘臨死前曾交代她,萬事莫出頭,萬不可讓任何人知道她會做首飾。
後來她才知道,就是因為外祖家祖傳的首飾古籍被人惦記,父親被連累,在流放的路上被人害死,娘親愧疚,不肯苟活於世。
「蓮妃離世後,葉尚宮把奴婢帶進了司珍房,逼著奴婢做首飾,奴婢在母親的靈前發過誓,再也不會碰那些害人的東西,葉尚宮便讓人把奴婢關起來」
朝雨用手捂住耳朵,似乎想到了極為可怕的事,容青煙想阻止她繼續說,她卻已經開了口。
「她把奴婢關在一間黑漆漆的屋子裡,裡面放滿了蛇,雖然沒有毒,可是那聲音,那冰涼的身體纏在胳膊上,腳上,脖子上......奴婢寧願她放的是毒蛇」
「奴婢遲遲不肯鬆口,她耐心耗盡了,就開始用鞭子,一天兩次,每次都給奴婢留了一口氣,然後再讓人給奴婢上藥,連著半個月,也虧得奴婢命大」
她似自嘲的垂著腦袋,鬆開捂著耳朵的手,改為捂住了眼睛。
「後來......後來,她把奴婢和尚宮局的一個公公關在一起,奴婢.......奴婢用燭台刺瞎了那公公的眼睛,葉尚宮怕把事情鬧大,只能暫時放過奴婢」
她頓了頓,苦笑道:「最後,奴婢還是屈服了,她不知從何處得知奴婢一直在找弟弟,她說她在宮裡宮外的人脈都很廣,若是奴婢可以幫她,她也可以幫奴婢」
一番話下來,屋裡一陣安靜,姜裳驚疑道:「一個尚宮而已,竟有這樣大的權力!」
容青煙臉上倒是沒有太多情緒,不以為意的嗤笑道:
「當年下令杖殺蓮妃近侍的人正是當今太后,狗仗人勢而已,便是壽康宮一個奴才,姿態也比旁人高一等」
朝雨低聲道:「是,葉尚宮確實是太后的人」
容青煙摩梭著手中的金簪子,慢悠悠的把玩著。
「既然你們已經談妥,為何又鬧掰了,她需要你,為何又要把你嫁出宮去?」
朝雨緊緊攥著被褥,聲音有些支離破碎。
「奴婢做的那些首飾,名義上都是張司珍的功勞,張司珍是葉尚宮的外甥女,這些年,葉尚宮一直逼著奴婢把手藝教給張司珍,或許,她們已經不需要奴婢了」
「這倒不是要緊的,要緊的是前幾日,奴婢無意中聽到張司珍的話,原來葉尚宮從未真的幫奴婢找弟弟,她一直在欺騙奴婢」
「奴婢氣不過,就說要找皇后娘娘告發她,葉尚宮見事情敗露,心生膽怯,若非奴婢手上還有一支淑貴妃指定要的金釵未完成,若非奴婢教張司珍時留了兩手,奴婢今日就見不到皇后娘娘了」
容青煙默了少許,見她眉眼間已經疲憊不堪,便扶著姜裳的手起身道:
「本宮知道了,你且安心養著,有事就告訴蒙靈或者姜裳,你弟弟的事情,本宮會讓人去調查,其他的事,等你的傷養好再說」
朝雨慌慌張張的要起身謝恩,容青煙示意蒙靈按著她,然後攜著姜裳離開了。
晚膳之後,容青煙讓褚嬤嬤去尚宮局把葉尚宮帶了過來。
葉尚宮來的很快,見到容青煙,忙磕著頭請安,「奴婢葉臘梅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容青煙半靠在榻上,也沒開口讓她起來,只是慢悠悠的把玩著手裡的金簪,葉尚宮遲遲等不到回應,臉色頓有些難看。
約莫等了半盞茶的功夫,依舊被無視的徹底,葉尚宮忍著怒火,試探著又喊了一聲。
「娘娘?」
容青煙這才抬頭看向她,見她還跪著,立刻朝旁邊的褚嬤嬤嗔斥道:
「葉尚宮來了怎麼不提醒本宮一聲呢,真是不懂事,還不趕緊把葉尚宮扶起來」
褚嬤嬤應了聲,趕緊把葉尚宮從地上扶起來,葉尚宮鬆了口氣,受寵若驚,笑道:
「是奴婢見娘娘在思考,不忍打擾了娘娘,這才多跪了會,不關褚嬤嬤的事」
容青煙含笑道:「許久不見,葉尚宮這張嘴,還是如此討喜」
聽她說這話,葉尚宮臉上堆滿了小心翼翼的討好笑容,「娘娘這樣說,奴婢只當誇獎的好話聽著」
說完,又試探著道:「娘娘今日喊奴婢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和……朝雨有關嗎」
容青煙把手裡的簪子遞給姜裳,示意她把簪子給葉尚宮,似乎沒聽到最後一句話,只道:
「是這樣,太后的壽辰快到了,本宮思來想去,一直沒什麼好主意,直到看到這支金簪」
葉尚宮從姜裳手裡接過那枚嵌著珍珠和海寶藍的鳳凰金簪,臉色微微變了變,為防止眼中的情緒泄露,趕緊低下頭。
容青煙似沒瞧見她的緊張,聲音更溫柔似水,道:
「這支簪子,鑲嵌手工細膩,垂吊爐火純青,聽說是張司珍親手做的,本宮很喜歡,本宮準備送給太后一支鳳凰釵,讓張司珍現在就開始準備吧」
她無視葉尚宮臉上的驚慌,繼續道:
「太后的金釵要比這個更精緻,本宮相信,以張司珍的本事完全做的出來,還有,太后壽辰,你們要格外重視,各宮的衣物也需要十分的講究,萬不可出差錯」
葉尚宮一驚,見容青煙面上帶著不容置喙的嚴肅,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先應下來。
「是,奴婢回去之後就吩咐下去」
說完,又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聽說,娘娘昨日帶回來一個叫朝雨的宮女,其實她是我們尚宮局的人,娘娘可否讓奴婢把人帶回去?」
容青煙看了她一眼,笑道:「本宮很喜歡朝雨,朝雨以後就留在長寧宮伺候本宮了,這事……容不得商量」
葉尚宮臉色一變,還想繼續說什麼,容青煙已經笑盈盈的開口道:
「葉尚宮快回去準備吧,這次可要仔細些,莫學當年,蓮妃過生辰,先皇后讓葉尚宮準備了一支金釵相送」
「卻不曾想,葉尚宮送了一支有毒的金釵,一舉兩得啊,害死了先皇后的孩子,又差點害了蓮妃腹中的孩子,嘖,真厲害呢」
葉尚宮一驚,臉色煞白,忙跪下道:「娘娘,奴婢惶恐,奴婢實實在在的冤枉啊,那金釵上的毒不是奴婢下的」
容青煙彈了彈指甲,細挑著柳眉,似笑非笑道:
「冤不冤枉的,都過去這麼久了,誰也說不清楚,都是過去的恩怨,本宮今日也不是找你算舊帳,只是提醒你一句,本宮不是先皇后,本宮眼睛裡,可容不得沙子」
葉尚宮的神色更驚恐,容青煙走到她身邊,伸手把她從地上扶起來,笑著安撫道:
「葉尚宮怎麼抖得這麼厲害,其實本宮是相信葉尚宮的」
葉尚宮伸手抹去額頭的汗,訕笑道:「奴婢謝皇后娘娘的信任」
說完,還是不死心,再次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娘娘,朝雨她......奴婢真的要把人帶走,淑貴妃已經開口,允了朝雨出宮嫁人,娘娘向來仁慈聖德,自然不會破壞朝雨的好姻緣吧」
容青煙伸手幫她理了理衣襟,似笑非笑道:
「好姻緣?說起來,葉尚宮也到了出宮嫁人的年紀呢,葉尚宮還是專心操辦太后壽辰的事吧,若是出了什麼差錯,葉尚宮也該退位讓賢了呢」
葉尚宮白著臉,只覺呼吸有些困難,不敢再說什麼,只能領了命先請辭離開。
姜裳走過來,扶著她到榻上坐著,「主子,接下來怎麼辦?」
容青煙半靠在榻上,接過褚嬤嬤遞來的蜂蜜燕窩喝了一口,漫不經心的咧唇笑笑。
「不怎麼辦,先是本宮在壽康宮大鬧了一場,然後蓮蕪宮撈出八具女屍,胡媚兒被禁足……哼,且瞧著吧,接下來的一個月,沒人敢出來惹事」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她把喝了一半的燕窩遞給褚嬤嬤,臉上染了一抹紅暈和不自在。
「好不容易清閒了,褚嬤嬤,教本宮用針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