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來了，一齣好戲

  寢殿內，焚著寧神的香，縷縷白煙散著絲絲香氣。

  蕭明澤抱的有些緊，容青煙漸漸喘不過氣，她拍拍他的後背，低聲道：

  「王爺，你再不鬆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話音剛落，蕭明澤立刻鬆開了她，握著她的肩膀把她推開時，容青煙的寢衣又鬆散的滑落，衣衫半敞，蕭明澤的目光暗了暗，趕緊幫她整理好衣裳。

  「抱歉」

  他憐惜的道歉，容青煙伸手摸了摸他額頭上模仿小福子裹著的白布，輕聲道：「王爺怎麼來了？」

  蕭明澤把她抱到腿上坐著，拿掉她發間別著的幾枚紅寶石頭花，順便幫她整理了睡蓬鬆的髮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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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靈說，你想我了，所以我就來了」

  容青煙豁然想起午膳時蒙靈的那句話，蒙靈問她想不想見晉王，她還以為那只是隨口一問，豈料那小姑娘竟來真的。

  已到申時，天氣依舊悶熱，殿內更是一絲風都沒有，榻前奉著的幾塊冰雕已經融化的只剩幾塊碎冰。

  容青煙見他額頭冒著汗，便從榻上拿了團扇給他扇，臉上帶著幾抹可疑的紅暈。

  「蒙靈那丫頭胡說的，王爺才走了幾個時辰，怎麼就信了她的話」

  蕭明澤擺弄著她的頭髮，只是一味的笑，「已經幾個時辰了，可以想了」

  他說的曖昧不明，容青煙紅著臉，趕緊轉移了話題。

  「王爺，我見了蒙靈，我不想宮裡的陰暗毀了那樣乾淨的人，她不該留在宮裡看盡勾心鬥角」

  蕭明澤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輕聲道：

  「蒙靈曾親眼見到過爹娘被殺，仇人，就是她親手毒死的，那丫頭愛憎分明，善於偽裝，鬼點子很多，阿煙，她會像姜裳一樣，成為你的心腹」

  容青煙驚愕，終是沒說什麼，蕭明澤揉揉她的臉，「把她留在你身邊，會不會很麻煩？」

  容青煙搖頭，笑道：「不會，如今姜裳管領所有宮女，弄進來一個宮女而已，很簡單」

  說完，她才想起最重要的事。

  「王爺怎麼進宮的？今天輪值的好像是秦錚，王爺以後別這樣冒險了」

  蕭明澤捏著她的下巴，湊過去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青陽以戶部侍郎的身份進宮謝恩，我跟著他進來的，進宮之前，我給秦錚找了點麻煩，他忙著呢，顧不上我」

  容青煙眼睛一亮，「大哥來了？」

  蕭明澤捏捏她的臉，笑道：「是」，言落，忽而想到什麼，漸漸眯起了眸子，幽幽的目光中，含了一絲淺淺的責備。

  「一進宮就聽說皇后娘娘大鬧壽康宮的事，皇后娘娘可真是威風」

  容青煙摟住他的脖子，賠笑道：「王爺別生氣，我這不是沒事嗎，而且昨晚我跟王爺說過的，今日我會去壽康宮鬧一鬧」

  蕭明澤無奈，道：「早知你是這個鬧法，我定要攔一攔，阿煙，你太冒險了，若太后真惱了你怎麼辦，你在宮中的處境本就堪憂，我擔心你」

  容青煙把腦袋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沉浮有力的心跳，只覺心安。

  「王爺，我知道分寸的，沒有把握的事，我是不會自己送死的」

  蕭明澤知道多說無益，俯首在她額頭親了親，然後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她。

  「這是喜鵲的娘給她的一封信，喜鵲看到便會明白，她爹娘已經被你控制住了」

  容青煙接過信看了一眼，半垂著眉眼，唇角閃過一絲諷刺，苦笑道：

  「以前，爺爺總是訓話，戰場上可流血，不可流淚，可戰死，不可欺辱婦孺，我曾最痛恨那些只會利用人質突襲的羌人，可如今，我和他們有什麼分別，為了一己私慾，不擇手段」

  蕭明澤抬起她過於蒼白的臉，深深的凝視著她。

  「阿煙，我只問你，若是日後，喜鵲背叛了你，你真的會殺了她的爹娘嗎？」

  容青煙茫然的搖頭，「自然不會，我只是威脅，又不是真的要他們的命，只要他們不害我，他們是他們，喜鵲是喜鵲，我分得清」

  蕭明澤吻去她的眼淚，憐惜道：

  「所以，你跟那些人是不一樣的，你特意囑了我，多給他們一些銀子和照顧，他們不知自己的處境，卻能得到意外的照拂，於他們而言，是喜事，不是禍事」

  容青煙得了安慰，心情好了些，環住他的脖子，把臉在他脖頸蹭了蹭。

  「可是，我還是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蕭明澤舉起她的手，在她掌心親一親，低笑道：「可是阿煙，相較於過去，我更喜歡現在的你」

  他臉上帶著濃厚的深情和滿足，擁有她，抱她入懷，是他之前從未敢想的事情，這種曖昧的纏綿，往日只出現在夢中，胡嬋兒的這個局，其實最大贏家是他蕭明澤。

  容青煙窺見他眼中的深情，臉紅的更透徹，趕緊伸手推了推他。

  「王爺方才說，給秦錚找了點麻煩，這是什麼意思？」

  蕭明澤笑道：「烏牙的事，我猜阿煙需要一個侍衛，所以就給秦錚送了個侍衛」

  容青煙一愣，驚訝的看著他，蕭明澤輕輕點著她的鼻頭，解釋道：

  「梅香宮的守衛中，有個叫胡誕的，是胡家的遠方親戚，仗著身份四處勾搭宮女，沒個分寸，弄死了好幾個，烏牙已經被他騙到手了，若是昨晚烏牙沒被你帶走，也會被胡誕玩死」

  胡誕？

  容青煙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擰眉沉思，忽而一拍腦門。

  「啊，我想起來了，當年我剛進宮，簫明煜連著幾日都歇在梅香宮，長寧宮個個都是見風使舵的，特別是那個叫胡誕的，經常調戲姜裳」

  那男人之前在長寧宮當差，長得賊眉鼠眼，她一開始不知道姜裳被調戲，那時她處境艱難，姜裳為了不給她惹麻煩，大多時候是忍氣吞聲。

  後來她撞見了，讓姜裳把那人暴揍一頓，胡誕連著半個月沒下床，她以為事情會鬧大，沒想到後來風平浪靜了，連胡誕也沒再來過。

  「王爺，你怎麼知道……」

  容青煙抬頭，卻見蕭明澤正痴痴的望著她，目光里半含深情半含複雜，她愣了一下，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王爺？」

  蕭明澤突然伸手把她扯到懷裡，捏著她的下巴吻上去，他的力氣很大，頗帶幾分強勢，容青煙察覺他的不安，沒有絲毫掙扎，任由他發泄。

  良久，蕭明澤鬆開她，在她耳邊輕輕喘著氣。

  「阿煙，你的大婚之日，本該屬於我」

  容青煙恍然大悟，原來他是為了這個生氣，彎著唇角忍俊不禁，她抱住他的身子，在他耳邊盈盈淺笑。

  「只有大婚之禮，沒有洞房花燭，王爺，在我心裡，這不算真正的夫妻，而且」

  她頓了頓，目光里隱有飄渺之意，輕聲道：

  「那日他同時娶了我和胡媚兒，同一日立後又納妃，也算開了蕭國的先例，合卺，祭神，他都給了胡媚兒，所以真要算起來，我們的禮是不成的」

  禮部當時是胡烈的人，縱然有人看出不妥，禮部沒說話，皇上和太后都默認，自然不會有人說什麼。

  蕭明澤推開她，臉上帶著迷醉的歡愉，剛吻上她的唇，外面忽而傳來姜裳的聲音。

  「主子，世子爺來了」

  容青煙見蕭明澤臉上閃過明顯的不快，忍住笑，指了指身上的寢衣，拍拍他的臉。

  「王爺，你先迴避一下」

  蕭明澤尚存一絲不滿，無意間瞧見她鎖骨處留有昨夜的吻痕，心神一盪，按著她的肩膀，湊過去在那吻痕上狠狠啜了兩口才滿意的離開。

  姜裳進來給容青煙更衣，見她面上含著羞澀的霞光，一動一靜間皆帶著嬌媚和歡喜，不覺鬆了口氣。

  「主子只有見了晉王，才有這樣的笑容，奴婢只盼王爺能多來幾次」

  她扶著容青煙坐在妝檯前，拿著象牙梳子慢慢幫她梳著長發，笑盈盈的打趣。

  容青煙沒說話，只是唇角的笑容越發燦爛。

  收拾好出來，容青陽和蕭明澤正低聲說著什麼，見容青煙出來，蕭明澤朝她招招手。

  容青煙坐在了蕭明澤旁邊，容青陽的目光一直在兩人身上徘徊，少許，搖搖頭嘆了口氣。

  容青煙避開他審視的目光，道：「大哥怎麼過來的？」

  一聽這話，容青陽的臉上立刻帶著幾分責備，聲音也帶著厲色。

  「你還好意思說，一進宮就聽說了皇后娘娘大戰壽康宮的事，煙兒，大哥早晚被你嚇死」

  容青煙被他訓了一句，下意識朝蕭明澤身邊躲了躲，往年在軍營時，她只要被爺爺和大哥訓斥，也是下意識往晉王身後躲。

  蕭明澤握著她的手，微微側身，擋住容青陽凌厲的視線，蹙眉道：

  「本王已經訓過她了，你現在的模樣很恐怖，會嚇到她」

  容青陽無語，瞧著蕭明澤臉上的警告，又不敢招惹他，只得緩了語氣。

  「煙兒，哥不是要訓你，只是擔心你，你現在前有狼後有虎，不宜……罷了罷了，左右你心裡有數就行，哥相信你不是個衝動的人」

  他嘆了口氣，想起她剛才的問題，解釋道：

  「剛才面聖的時候，我說聽到你的事很擔心你，皇上便准了我過來看你」

  容青煙從蕭明澤身後露出頭，眉眼間帶著幾許擔憂。

  「大哥在這，那簫明煜一會估計得過來，王爺，你還是先走吧」

  蕭明澤自容青陽身上收回帶著寒意的視線，轉頭，臉上已經掛滿溫柔。

  「放心，右相在纏著他，一時半會他來不了」

  容青煙眨眨眼，頓悟，「所以，王爺早就算計好了？」

  姜裳從外面端來一盤澆了蜂蜜的果盤，蕭明澤用銀勺挖了一塊西瓜餵給容青煙，笑而不語，容青陽嘆道：

  「可不是，我正用著午膳呢，王爺直接從窗戶進來了，說是你在宮裡出事了，非讓我今日進宮謝恩，走到半路又拐去右相府，拉著右相一起來了」

  瞧見對面蕭明澤認真投餵的模樣，容青陽只覺無奈，今日晉王去找他，說他們二人已經互通了心意，他還嚇一跳。

  理智上，他覺得該阻止，畢竟兩人身份相隔，可潛意識裡，他又不想阻止，因為他親眼見識過煙兒入宮後，晉王的崩潰和瘋癲。

  他們三個少時一起長大，他與晉王有過命的交情，如今見他似乎重獲新生般的高興，他不忍阻止，況且……

  看著容青煙臉上洋溢著的歡愉和羞澀，容青陽把頭一轉，繼續道：

  「對了，還有那個胡誕，之前被他害死的那些宮女，屍體全都被他扔進了蓮蕪宮的枯井裡，王爺知道今日是秦錚輪值，提前讓人殺了胡誕，然後把屍體扔進那口枯井，這才支開了秦錚」

  容青煙含住蕭明澤餵過來的第三塊西瓜，望著他笑道：

  「王爺倒是會找時間，早上我大鬧了一場，王爺又挖出那些屍體，這會，宮裡估計都亂了，各宮的人怕是都不敢出門了」

  她伸手按住他又送到唇邊的手，笑盈盈道：

  「我怎麼覺得，王爺對宮裡的情況，比我還熟，不到半日，王爺竟然能殺了胡誕，還能安排這一齣好戲」

  她從他手裡奪了銀勺，挖了一塊西瓜餵到他唇邊，蕭明澤張嘴含下，微微垂下眉，少許，捏著她的臉笑道：

  「那些屍體被扔進蓮蕪宮的事，我早就知道，至於殺胡誕，宮裡確實有我的人，阿煙若是想知道，一會告訴你」

  容青煙沒錯過他目光中那短暫的黯淡，蓮蕪宮……那是，他母妃曾經生活的地方。

  蓮妃死後，先帝曾下旨，任何人不准靠近蓮蕪宮，不准翻修不准討論，任由它荒廢。

  如今，蓮蕪宮已經荒廢多年，曾有鬧鬼的傳言傳出，宮人們背後都叫鬼宮。

  容青煙握住蕭明澤的手，輕聲道：「王爺，你是在查……你母妃的死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