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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重回A市

2024-06-05 16:45:45 作者: 西柚啵啵

  回去倫敦後,我把Lisa扭送進警局,新一任的CEO由公司占股最多的股東擔任,大家也誠服於其能力,流言蜚語漸少。

  而我新任了項目總監這個職位,腳不沾地忙了一周後,才終於完成了權力的平穩過渡。

  所以現在,我才會出現在這趟飛機上。

  而「不巧,我在等你」這句話,就像一根羽毛般輕輕撓過了楚庭的嗓子眼,帶來癢感。

  「Sofia小姐為什麼在等我?」

  「想感謝你那天救了我一命。」我語氣故作輕鬆,擠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

  截然而止的對話,就像是樂譜上的音符突然從G調降至了A調。

  

  楚庭小憩著,灰色的眼罩覆在眼睛上。

  厚厚的雲層浮過飛機機翼,穿梭如蝶。四周安靜,酒味再次瀰漫在空氣中。

  突然間,我肩上傳來了略為沉甸的重量。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楚庭有過酒窩。

  他笑起來時臉頰兩側凹陷下淺淺的弧度,像盈了一汪剔透晶瑩的月光在其中。

  可是我很少看見他發自肺腑地去笑,也很少看見他完全的信任一人。

  但此刻,在飛機轟鳴聲中,在香檳味淡淡彌散的飛機艙室里,他熟睡了過去,頭就枕在我肩上。

  從索馬利亞到A市,需要六個小時。

  這六個小時裡,楚庭沒有醒來過一次,而我也維持著那個坐姿一動不動。

  我也曾偷偷看過他,即使在夢中,他的眉間一直都是緊鎖的。他臉上還流露出幾分稚氣,還有些許的反差萌。

  廣播裡傳出了空姐溫柔卻冰冷的聲音,提醒著乘客攜帶好自己隨身物品即將下飛機。

  我肩膀終於聳了聳,把楚庭的頭推到了座椅的另外一邊讓他靠著。

  即使我動作如此粗魯,可他還沒清醒過來。

  A市也入了秋,我身上多披了件白色的長款風衣才下飛機。冷風直往人身體裡鑽,像要嵌入人的四肢百骸、筋絡臟腑般,激得人一哆嗦。

  我揉了揉肩膀,到出口和黎涼、顧柬兩人匯合。

  黎涼盯著我有些亂糟糟的頭髮,察覺出些許的不對勁:「有狀況?」

  「嗯,肩膀疼死了。」我丟下這一句話,隨即加快了步調把他們二人甩在了身後。

  闊別三年,我才終於回到了A市。

  鄉音的尾巴似都藏得無影無蹤,櫥窗里的東西更琳琅滿目,是我一時應接不暇的繁華和熱鬧。

  高速公路上車流如海,街邊霓虹閃爍,跨江大橋彩燈五彩斑斕。

  所有殘存在我腦海中有關A市的印象都像一幅水墨畫般慢慢淡去,又逐漸被增補上許多絢麗色彩,架構上許多錯綜複雜的新線條。

  顧柬老家在A市,也很早和朋友借了輛白色別克跑車。

  我坐上車的副駕駛時,聽見他問我:「你想去哪兒?」

  我報出一條商業街的名字時,顧柬還有些意外。到達目的地後,他們二人又陪同我進了好幾家珠寶店。

  「你想看首飾?」黎涼隨口問了一句。

  我留了一個懸念給她,又走過了好幾家珠寶店後,我的腳步終於在一家裝潢、格調看起來都不錯的珠寶店門口停下。

  摘下了我脖子間戴了一年半的藍寶石項鍊,我居然還覺得有幾分不習慣,脖子上像少了什麼,心裡也升起幾分若有若無的失落感。

  珠寶首飾評估師知道我要賣掉這條藍寶石項鍊後,有片刻的愕然和吃驚,可我卻再三堅持著我的想法。

  等待評估的那半個小時無疑是難熬的,我手指彎曲成節,無意識地叩擊著桌面,心裡有一道略帶嘆惋的聲音響起:如果當初我的戒指沒丟在索馬利亞那家酒店,也許今天我還能多賺一些錢。

  黎涼和顧柬也不知道我具體想做些什麼,只是在一旁默默陪著我。

  評估師拿著項鍊回到我視野中時,我剛落下一個呵欠,頗偏濃顏系的長相上帶著慵懶倦怠的神情,但卻自有一種迷人風韻。

  那個數字從評估師口中蹦噠到我耳朵中,我帶著疑惑的口吻重複了一遍:「2000萬?」

  這條項鍊被我戴了那麼久,居然還能那麼值錢麼?

  評估師點了點頭,又詢問著我:「您真的要賣掉這條項鍊麼?」

  我動作毫不拖泥帶水的把項鍊取下,最後換回了銀行卡餘額數字的蹭漲。

  黎涼愈發不明白我今日究竟想做什麼,她總覺得我回到A市後像變了一個人般。

  這條繁榮的商業街衣服店如雲屯霧集,不一會兒顧柬手上已經幫我拎了許多個衣服袋子,可我買的都是灰白黑三色職業套裝,以及日常宴會中需要到的高定禮服。

  顧柬挑了挑眉:「我想過很多次你回到A市第一件事情會做些什麼,可Sofia就是Sofia,總有自己的作風。」

  我權當他這句話在誇讚我,可心裡最深處的一個角落卻像有東西蠢蠢欲動,從荒蕪的土地里像要長出幼芽,再破土而成參天大樹。

  留了三年的長髮也被我剪了,長度剛及耳下,整個人看起來清爽不少。

  只是黎涼評價說,現在的我多了幾分女強人的氣質,卻也少了成熟女人的嫵媚。

  我淡淡一笑帶過,顧柬帶著我們兜風時,我才發現A市發生了許多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座城市日新月異,只有我像格格不入。

  我不知道那條路的岔路口是何時修建的,也不知道原來在人民路旁邊還有一個花開似錦的公園,城市的高樓像拔地而起,鋼筋水泥里也澆築出幾分溫情。

  在A市的住宿也由顧柬為我們安排,他還把手上開的這輛白色跑車給我做代步工具。在一個「陌生」城市的頭一個月,每個人的生活都像一地雞毛。

  別墅的陽台上被我搬了一個藤椅過去,當晚我就坐在晃晃悠悠的藤椅上一邊抽菸一邊仰頭看著天上的北斗七星。

  星辰離人類如此遙遠,又憑何給人類溫暖?

  我手上的黑色蝴蝶翩然欲飛,在黑夜中更栩栩如生。

  這次我回A市是得了黑岩集團新任CEO的授意,在華國設立黑岩集團的分部。他也極其新任我,分部的董事長一職直接定下我為人選。

  忙著申請登記新公司的這兩個月里,日子飛逝如流水,一不小心就從指尖偷偷滑走。我數不清自己就著公司的睡袋挨過了多少個晚上,也數不清自己有多久沒認真吃過一餐飯了。

  新公司的所有手續到底都審批了下來,我又開始忙著招兵買馬。

  等一切塵埃落定時,日曆已經撕到了元旦一日。

  新的一年,顧柬回家與親戚走動,黎涼被我派回了鹽城尋找趙青荇的下落。而我在A市,孤身一人。

  短短三年的時間,城市已經禁燃了煙花,大街小巷裡地面乾淨如洗,兒時記憶里鞭炮的碎屑與紅紙早已消失不見。

  街上雖人頭攢動,但節日的熱鬧卻從每個人身子骨里的縫隙穿行而過,並不肯多作停留。

  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近半個小時,而後被一家咖啡店裡香醇咖啡味誘去。

  靠窗的位置平時總人滿為患,此刻卻顯得略為冷清。我占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點了一杯原味咖啡。

  目光四處漂移,我視線突然一滯。

  那一刻我沒發現自己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同稚童隔著透明的櫥窗,貪婪而渴望地窺向玩具店裡巨大的玩偶。

  他的頭髮好像更短了些,眉眼也愈發冷峻。黑色長款風衣襯得他身形堅韌如松。

  咖啡廳里的燈光昏暗而朦朧,像給他打上了一層八九十年代舊上海的舊光影。

  而他確實是長的好看的,所以才會如此吸引廳里喝咖啡的女孩頻繁地向他身上投遞去目光。

  似若有所察,他也往我的方向望了過來,只是他坐在二樓鄰欄杆的位置,隔著人山人海目光總也落不到我身上。

  咖啡里沒有加方糖,苦澀得像要索走人命。我皺眉抿了一小口,看到他起身付了帳。

  那個蒼勁如青松的身形很快消失在門口拐角,我放下手中到咖啡,拔腿跟了上去。

  可我沒想到他去的地方會是墓園。

  節日多熱鬧,他卻隻身一人捧著一束開著開得熱烈的玫瑰花來到了靜無一人的墓園。

  墓園裡墓碑林立,如同石頭入湖砸起的圈圈波紋。楚庭似對這地極熟,在黑暗中也沒打手電就準確找到了一塊墓碑,手中嬌嫩的玫瑰花也隨之放在了地上。

  冷風席捲起地上的枯枝殘葉,打著旋兒又把它們送回樹根處。空中不知為何飄揚起數張紙錢,襯得氛圍愈加冷清和孤獨。

  楚庭慢慢坐在了墓碑前,伸手攬住墓碑,似擁抱著一個人。

  石碑的冰冷溫度硌著他的臉,我似聽到了幾聲沉重的嘆息。

  「陳嬌,這是你消失的第四年。我知道你害怕孤單與獨處,所以我來陪你了。」

  「你不知道A市的今日有多熱鬧,滿街都是小孩子亂竄著……如果你能看到這場景,你肯定會滿心歡喜的。」

  「那些小女孩身上穿著大紅的棉襖,臉頰被凍得紅彤彤的,手上還拿著一串糖葫蘆……特別像從年畫裡走出的大胖娃娃。」

  「陳嬌,其實前兩年我曾為你寫過很多日記……日記里多是懺悔的話語,如若你能看見,你肯定也會嘲笑我吧。嘲笑我在自做深情、盲目感動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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