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事到臨頭
2024-06-05 10:09:17
作者: 碼字工人
而他已經得罪狄氏,尚不敢與岐國宣戰,哪裡又敢再去惹雍曹。可被如此盤剝,又實在憋屈。他只好盼望朝廷開恩,派來兵馬相助。
中原禮義素著,定無雍曹這般嘴臉。
訶梨拔摩得知中原無兵可派來,自然有些失望。但退而求其次,能將雍、曹之兵調走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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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凌州漢軍肯來,亦足堪用。倒不必勞動麻逸雙雄。」
廖鳳卻有些奇怪。這占城王錢糧出了一堆,事到臨頭,反要恭送雍曹班師?
「雍曹士卒已練,倒談不上勞動。」廖鳳委婉的提醒道。
恰好維達戈來報軍務,廖鳳便趁機告辭。
甫一回館,便有心腹僕人呈上一封密信。
廖鳳一看封戳,長嘆一聲。連忙去中室驗看朝廷回信。
「在下朝城郭永瑞。」
「不才臨慶元遇恩。」
兩人不再多話,各率一彪人馬於帳外守衛,涇渭分明。
帳中虞鍾、祝繼善,也與馬吉德、陳安平寒暄就坐。
凌然冬意未退,正是三九嚴寒。
虞鍾抵達涼州時,本欲與賀正旦使劉訥交流一番,已略知党項人情形勢。這是他們分別西行的本意。可虞鍾抵達後卻未見到劉訥。
他反覆相問,也未有回覆。祝繼善與他議論,認為党項人頗警覺,可能早早將劉訥「護送」去中興府。
都省以為夏主陳安平不在涼州,也當在甘、肅。不料竟已回返中興府,而中興府距此二千八百里,党項人早早「護送」劉訥離開,也很合情理——總不合元日後再到。
可這麼合情理之事,無論虞鍾還是祝繼善,都覺乃党項人刻意為之,然亦無實據。他們抵達涼州後,原本主持議和的卑爾拿督接見一次。
便推說足疾復發,要去甘州將養。虞、祝二人雖不見信,但也只能耐心等待新的議和夏臣。
涼州城於冬日裡更顯冷清,幾無所娛樂。党項將校雖禮敬二人,但也形同軟禁:飲食歌舞、衣帽帶靴,乃至珠寶珍玩皆有求必應,但絕不許出館舍一步。無聊之餘,護送虞、祝西行的郭永瑞便記念涼州城刁斗聲,竟是發覺時刻極准。
若是在中原勝地倒也罷了,可涼州這偏僻之所,竟有精準的計時器,反讓虞鍾懷疑城中有卿相主持,只是一直不與他們相見。
他們初見馬吉德時,正是元日。馬吉德自稱自中京臨慶府來,還請出前駐夏使節、端文殿學士潘興業與他們相見。
但卻不許他們相會,只說和議一成,自當放還。祝繼善當即提出交換戰俘、歸還涼州等條款,但馬吉德卻不搭理,只說擇日再談。
一拖便是十天。
這倒不是馬吉德有意怠慢,而是他與副使李克檐分歧不小,又皆不肯讓步。李克檐乃宗室貴胄,陳安平特意選來統帥親軍的伐宋副元帥。
馬吉德顧念自己身份,倒不敢斬他,只能言辭斥責,並發飛書至東京中興府,請陳安平聖裁。
這卻是下策,但他更不願久拖不決。
陳安平隨即下旨斥責馬吉德與李克檐。李克檐隨即上表請罪,並辭去副使一職。馬吉德看過這封奏表,便暗罵李克檐卑鄙。
這李克檐分明不想與議和扯上關係,但又不敢抗旨,這才拿他做橋,鬧出事端辭任。
馬吉德思來想去,越發覺得李克檐卑鄙可惡。倘若仍是趙維為帥,他定不敢如此——趙維乃党項人,別說打罵教訓,便是斬了李克檐,官家也不會多想。
他隨即飛書往報陳安平,一來請罪,二來說李克檐不合做副使,但宜作官家耳目。
其後陳安平未回飛書,但昨日陳安平自肅州趕來,懷裡還揣著新旨意:以陳安平為副使,李克檐為使團都尉。馬吉德當即跪倒奉旨,李克檐亦無奈奉旨。
結果這日正式議和,來護衛的卻是征南將軍、廣武軍軍都指揮使元遇恩。李克檐倒底不肯來此,託言墜馬負傷,乃差元遇來應卯。
祝繼善本就耐性好,而虞鍾也很克制,全無在大同時咄咄逼人的態勢。雙方寒暄過,便你一言我一語地將彼此和議條目列明。
與此前都省預想不同,雙方最大的分歧並不是涼州的歸屬,而是安西府——馬吉德堅持稱興慶府。
夏主陳安平反而願意歸還涼州,但要求以興慶府及天德軍五泉、九原、受降三城來換。
虞鍾與祝繼善本能的拒絕,但他們單方面要求党項歸還涼州的提議,自然也不可能得逞。唯一讓雙方都同意的,便是交換俘虜。
祝繼善事後猜測,許是對宋軍俘虜消耗糧秣不滿。這倒非虛詞,因為陳安平提出的党項議和條件中,便是宋廷支付党項俘虜耗用米麥。
可這番推測,他不敢宣之於口,一來面上不好看,二來惹惱郭朝城豈不壞事。
自宋宣宗以來,諸國起軍爭後,奪地奪人之餘,還要勒索錢糧。據老學究們說,這是事功派興起後,走上的一條邪路。
但事功派則斷然否認,尤其是尊奉事功派為國學的周、岐兩國,都認為勒索敵國錢糧,乃是對本國百姓的大仁大義。
本國百姓納稅完糧、捐款購債,倘從軍出征,還有性命之憂。豈可使其流血又流汗,出錢出力卻無所回報?
因此,周國、岐國用兵,慣多取錢糧。而其所發官債,利息雖低,亦購者踴躍。
非但本國軍民購買,便連外邦番國,也有體面員外前來購買。雍、曹隨即效仿。
時至今日,便只有中原朝廷仍奉行仁義,不曾勒索錢糧。但宋宣宗以後,亦令忤逆小邦奉軍旅之費。大觀北伐時,也曾以此取代國資財。
這次党項興兵,自然也不能免。雙方倒都認可敗者須助勝者軍旅之費。
誰是勝者,乃另一大分歧。
日升至日暮,始終談不攏。
虞鍾與祝繼善神情如常,辭別馬吉德、陳安平之後,便由郭永瑞護送回返。
餘暉尚在,星月已明。
虞鍾與陳安平在會州深談過一次,都省要議和,陝城要議和,但議和成功與否尚在其次,首要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