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軍事> 逐鹿大唐> 第一百九十二章 網

第一百九十二章 網

2024-06-04 12:07:00 作者: 十年臥雪

  歡樂樓是河東郡最大的酒樓。它有一個建有曲水流觴景致的神秘別院,這個院子客人得出示一張年費高達五萬錢的貴賓卡,才能被或許入內。而且,每個貴賓,最多只允許攜帶兩名隨從。

  而此刻,這神秘別院中,王承禮、苗長史、王太公、郭太公還有苗發,正圍坐在桌前,討論應對之策。

  

  「這李縝,不知使了什麼妖術,竟能讓哥奴的女兒,不顧清譽地來河東找他廝混。還有那楊齊宣,更是哥奴的女婿,裴寬也是個軟骨頭,竟跪了哥奴。要是等他倆,來到河東,查明這田畝一案,我們幾個,可就沒有活路了。」苗長史道。

  他和王承禮雖然摸清了李騰空的身份,但奈何,當他們收到確切消息的時候,李縝早已將田畝被大戶聯合官員兼併的事,通過《河東日報》全曝光了。

  「都怪你們,太貪了。我早說過,這一萬畝地,動不得。」郭老太公道,「你們卻非逼著我一起兼併。」

  「姓郭的,你敢說,以前分的錢,都與你無關?」王承禮一拍桌案,怒道。

  他平生一恨叛徒,二恨牆頭草。而郭老太公顯然就是後者。

  「哈哈,小老兒說兩句。既然都是一條船上的,我們在這爭個長短也無用。倒不如一起想想,如何破了他們的聯盟?」王老太公道,他與王承禮雖親緣已遠,但到底同姓,因此多有利益往來。

  「我與王府君,倒是有一計,就是先下手驅散這些刁民,然後將矛頭指向《河東日報》做實它行造謠之事的罪名。不知諸位以為,如何?」苗長史問。

  「郡里的兵,早就不堪用。二位之意,可是要用我們幾家的部曲?」苗發問。

  「正是此意。」

  「不成。」苗發一揮手。

  「為何?」王承禮眉頭一皺。

  「因為李縝來河東已有一年,我們幾家貿然調動部曲,驅散刁民。這事要是被他抓到了證據,上報朝廷。指不定,一個聚眾作亂的帽子,就扣在我們頭上了。」

  「那該如何是好啊?」王老太公問。

  「楊齊宣軟弱,想辦法,送他女子金帛。裴寬家小產業都在河東,我們幾位不妨請族裡的尊者,給他去信。只要他話說得慢一點,就是勝利。」

  「不愧是河東第一才子,此計高!」王承禮讚道。

  「可這麼做,不過是拖延,而非解決。」郭老太公道,「還有,編戶們一直聚著鬧事,我們又該如何應對呢?」

  「佯裝要兼併他們的土地,他們就顧不上鬧了。」苗發道。

  「現在這關頭,就算是佯裝,也易惹火燒身啊。」王老太公也坐不住了,因為他也是有家有地的人,故而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考慮是否值得。

  「郝四郎死後,他的漕運幫,可沒散。」苗發淡淡道。

  「苗郎高義,我等感激不盡。」兩位太公均是大喜。

  「只是,我手頭上,沒有糧食。」苗發自然不會白動。

  「二十萬石糧食如何?」王老太公說了個數。

  「打發叫花子呢?」苗長史呵斥道。

  「三十?」

  「爽快點,這個數!」苗長史豎起五隻手指。

  「呃……」兩位老太公面面廝覷。事關五十萬石糧食,確實不是少數目了。

  「都這種時候了,兩位太公不會還覺得,能獨善其身吧?」王承禮忽然道。

  「是,是。五十萬石糧食,即刻奉上。」

  兩位老太公應了後,才被獲准離去。

  「哈哈,苗郎這次多虧了你,才能化險為夷之餘,又賺了一筆啊。」苗長史笑著道。

  「兩位謬讚了。這錢,我們依舊例七三分成如何?」

  「苗郎爽快。」王承禮笑道。所謂七三分成,就是王承禮和苗長史各分三成半,剩下的歸苗發。

  「只是,編戶們雖然不鬧了。但李縝一日不除,只怕河東也不會安寧。」苗長史卻有著更深的顧慮,「這廝丈田,一開始就是奔著鬧事去的。」

  「李縝此舉,長安那邊早料到了,所以,也早就在他身邊,紮下了一根針。」苗發陰嘴笑道。

  長安城北,鬼市。

  一個青年男子,在佝僂客的引領下,來到了虢興線門前。今天的虢興線大門,黑燈瞎火。連護衛也不見蹤影。但男子,還是敲響了門。

  不多時,門竟然開了,開門的,是一個青衣小童。

  「公子找何人?」

  「我張潛,找你家主人。」

  「且隨我來。」小童在前引路。不多時,就將張潛帶進了另一個院中,這院子很小,只有一間看著破敗的小屋。

  小屋中,僅有兩個燭台亮著光,倆燭台之間,是一張書案,案後,薛履謙正在看書。

  「薛二十九,想讀書,沒必要來此處吧?」張潛笑道。

  「長安雖大,但卻容不下,一張書案,沒辦法,只能來此地了。」薛履謙說著,將書放下,「《鶯鶯傳》,要看嗎?」

  「都說,字如其人,書映人心。哥奴那蠢女兒的心思,你看透了?」

  「少女心性,總以為愛是至純。殊不知,一切終究都會敗給利益。」

  「哈哈,二十九就慧眼啊。」張潛點點頭,「我這次,就給給你送利上門了。」

  「怎麼說?」

  「我阿姊,嫁給了太子,這事你總知道吧?」

  「某位卑,不配去。」薛履謙搖搖頭。

  「薛郎此言差矣。家父不邀請你,是在保護保你。畢竟,哥奴和那群閹黨,可都在盯著,看誰與東宮親善,好押去京兆獄,立功呢。」

  薛履謙給兩人倒了一盞茶,而後捧起自己那盞,開始品茶。

  「郭行先雖是泥沙,但棄了他,你們做事,也不方便了不是?」張潛問。

  「你意在何為?」薛履謙打量著張潛,思考著他此行的目的。

  「我能幫你,將這條腿,接上。」張潛說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你們張家?」

  「不,是九懷。」

  「你是在笑話我?」薛履謙不悅地問。

  「她跟吳懷實,都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性。郭行先跟她動武,所以家破人亡。你若是施恩於她,又何愁不能讓她替你做事?」

  「這就是,你送我的禮物?」

  「是。」張潛道。

  「天上不會掉餡餅,你圖什麼?」

  「別急,飯要一口一口吃。」張潛卻拒絕說出目的,「你只需要告訴我,這買賣,你做還是不做。」

  薛履謙的臉部肌肉,明顯開始觸動,顯然是在做極大的思想鬥爭。

  「你出身河東薛氏,才學過人,本該是建功立業,出將入相的。但奈何,父輩窮困,為了維持門第,只得當個駙馬。」張潛開始用激將法,「君不見,張公之子張洎,才華過人,名重當下。但就是因為娶了公主,而仕途一再受挫,先是被賜宅于禁中,而後又被趕出了兵部。只能去當個翰林。」

  薛履謙的右手,猛地一握,因為他確實被張潛說中了心坎。

  「賜宅于禁中,看似殊榮,但卻是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無數人盯著。猶如坐牢啊。」

  「扶持郭行先,開拓商業版圖,其實,是你心裡的最後一絲慰藉。但如今,郭行先死了,你多年的經營,也分崩離析。難道,你就真的甘心,後半生,就當一個,在家裡,都直不起腰來的駙馬?」

  「你要送我什麼?」薛履謙雙拳緊握,咬牙問。

  「太子有一封書信,是回答李縝在榷鹽鐵中,遇到的諸多疑問的。這封信,本該交給九懷,但現在,它將被錯投到達奚盈盈門下。」張潛把玩著手中的茶盞,「若是在這杜有鄰案風聲正緊的時候,讓壽王得了這封信,他會不會覺得,這是一個,扳倒太子的好機會呢?」

  薛履謙尚未回過神來,一張竹紙便被推到他面前。

  「竹紙和炒菜,可都是好東西。在這,先恭喜薛股東了。」

  薛履謙把九懷約到了安善坊的有間茶肆。

  「我看這間分店,客人不少,怎麼就轉讓了呢?」薛履謙一見九懷,就問道。

  「還不是被楊駙馬逼的。」九懷嘆息道,「他想要一個故事,李郎忙,沒寫出來,他就讓鐵勒幫來搗亂。加上呢,這間店沒有強有力的股東來當靠山。所以,就這樣了。」

  「看來,你最近遇到的麻煩,真不少。」薛履謙狡黠一笑,「想不想,再多一個?」

  「別!別!」九懷一掌推出,擋在兩人中間,「你成親那天,想要多少禮,我送就是。」

  「這麻煩不是我給你找的,我不過是好心,來提醒你一句。」薛履謙捧起茶盞,抿了口,「嗯,這碧螺春不錯。」

  九懷撓撓頭,沒想到,卻扯下來一縷頭髮,嚇得她不敢再砰自己的腦袋了。

  「李郎為何搭上了東宮?還跟東宮商量榷鹽鐵的事。」

  「什麼?!」九懷大驚失色,「誰造的謠?」

  「那就慘了,是被盯上了。」薛履謙說著,從懷中掏出張潛給他的書信,「這信,是張潛給的。他說,我可以憑此,成為你的股東。哎,真不知曉,他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如此幼稚。」

  薛履謙選擇,將張潛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九懷,如此他才能讓九懷覺得,自己是做了個人情,而不是在勒索。

  九懷顧不得禮儀,當著薛履謙的面,拆開了信,仔細閱讀。卻驚訝地發現,這信就算是假的,上面所說的事,也大都是真的,因為它涉及到,非常多詳細的數字,包括,河東郡每個縣的詳細鹽、鐵產量、應交稅額等等。

  「這也太詳實了。」九懷喃喃道。

  「這信,有兩封,一封將在明天的申時二刻,寄到光德坊的有間茶肆。張潛說,這個時辰,迎春樓有公事。所以,這茶肆里,只有達奚盈盈在。」

  九懷打了個寒顫:「他為何要這麼做?」

  「我問過了,他不肯說。只是說,我可以藉此機會,來向你要點股份。這明擺著,就是想控制你我,一起為他做事。」

  「說到股份,那好說,這間店,給你!」

  「首先,我不會乘人之危,其次,你將一間快要倒閉的店轉給我,這是不是有點忘恩負義了?」

  「不想要?」九懷眼珠子一轉,「那這信我白拿了啊。」

  「哎呀,真的是蠻夷不可深交也。」薛履謙笑著搖頭,「先走了。」

  「等等。」九懷見他真的走,忙叫住他。

  「又怎麼了?」

  「安善坊這間,你不想要。光德坊那間,總沒問題了吧?」

  「怎麼,管不住達奚盈盈,就想脫身了?」薛履謙笑著問,「那天你在虢興線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性子。」

  「誰說我要把它給你了?聽著,我給你的,是本該給我的那部分利潤,炒菜的技術,可不給你。茶肆的決策,也是我和達奚盈盈來做。」

  「那算了。我只想要決策權。」

  「哎,這間就不一樣了,你簽個字,然後想在這幹什麼,就幹什麼。」九懷是懂如何說服大家,同意在牆上開個窗的。

  「真的?」

  自從郭行先被抄家後,薛履謙就再也無法體會到權力帶來的快感了,所以,現在是手上癢著,心裡空虛,九懷這一激,他就動心了。

  「騙你幹嘛?」九懷道,「只要去市署蓋了印,往後,這麼大一間店,還有裡面的夥計,你想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

  「好。」

  「走,現在就去蓋印。」

  說做就做,大半個時辰後,兩人手中,便各多了一份契書,上面顯示的,就是有間茶肆安善坊店被轉讓的事。

  薛履謙得了一間店,心中自是歡喜,因為從現在開始,他又可以施展自己的才華,在商海中縱橫了。而九懷則看著他傻樂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榆木,有這張文契在,往後我們若是出了事,你也逃不掉。」說完,她轉身走向宣陽坊,準備去拜見楊玉瑤,好說服她出手,明天把達奚盈盈叫出來,以保證明天申時,東宮的來信,能被自己的人接收。而不是落入達奚盈盈或是其它牛鬼蛇神手裡。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