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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狼窩

2024-06-04 12:01:44 作者: 十年臥雪

  李縝逃離虎穴後,一刻都不敢耽擱,就立刻去送信,楊釗那裡好辦,因為楊釗正在忙著數錢,沒空管他。但在元載那裡,李縝卻跟入了狼窩似的。

  元載的家,是黑木門,僅有兩個青銅門環。但門口的兩級青石台階卻打掃得一塵不染,門上有個牌匾,上面的「元宅」二字,蒼勁有力。

  「咚咚咚」李縝用門環敲門。

  「來啦。」不多時門便開了,伸出一個胖乎乎的腦袋。

  「郎君是何人?」

  李縝沒有穿公衣,但氣質卻是不凡:「你家阿郎在嗎?有他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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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胖乎乎的婢女上下打量了李縝一番,才將門拉開:「阿郎未歸,娘子卻在,郎君裡面請。」

  娘子,便是元載之妻王忠嗣之女王韞秀。說起來,這元載也是個妙人,少年時家貧,但卻能讓出身金貴的王韞秀對他死心塌地,元載趕赴長安參加科舉時,王韞秀也毅然隨行。

  李縝剛邁過門檻,那胖婢女便引來一位女郎。這女郎,身高將近七尺,額頭飽滿,英氣逼人,身穿幹練的胡服,左腰間配著一把長長的橫刀,不用問便知道,正是那將門虎女王韞秀。

  「女郎,這位郎君說,有阿郎的一封信。」

  「郎君,這位便是我家女郎。」胖女婢說完,躬身退後數步。

  李縝上前施禮:「在下李縝,見過……」

  「這把刀……」王韞秀卻打斷了李縝的話,「可是皇甫惟明相贈?」

  李縝一愣,他雖然沒穿公衣,但確實帶著皇甫惟明送的那把刀:「是。」

  「狗賊!還敢上我家門!」王韞秀勃然大怒,飛腳便踹。

  李縝大驚,身形一閃,躲開這腳:「女郎……」

  「當年誣告我爹,現在落難了,倒是想起我爹來了?」王韞秀卻是不依不饒,雙腳似鞭。

  李縝只聽得耳邊風聲陣陣,心知這幾腳力道不少,一旦被踹中,輕則淤青一遍,重則骨折脾爛。

  「聽……解釋,解釋!」李縝連說完一句話的功夫都沒有,只能試著用一個字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停!停!」

  「娘子,接刀!」那胖婢女不知從哪取來一柄木刀。這木刀比鋼刀更為沉重,不過沒開刃,因此不那麼容易死人,但傷人還是很容易的。

  王韞秀接過木刀,登時如虎添翼。她武功本就不俗,幾下功夫,便將李縝逼退數步,眼看就要被逼至牆角。

  李縝知道不還手的話,自己非得被這悍妞打得半身不遂不可。於是便欲抽刀出鞘。

  「狗賊,還敢拔刀?來人!」

  「在!」隨著一聲怒喝,這府中竟湧出十數人,其中四個是身強力壯的護院,餘下的是胖婢,但人人都拿著刀,有兩個護院甚至舉著弓!

  李縝嚇得雙腿發軟,急忙高舉右手:「慢!啊~……」

  這一刀,李縝挨得結實,登時右手一陣酸麻,接著小腹又挨了一腳,整個人向後飛去,撞在牆上,胃部更是翻江倒海。

  「狗賊!要不是看在家父與皇甫惟明同為太子故友的份上,今兒個非得要了你狗命!」

  李縝氣喘如牛,只知用左手擋在腦袋前,一時半刻,竟是沒了主意:這王韞秀,怎麼比九懷還野?還是郭老六好,溫文爾雅、知書識禮、體貼入微……

  「娘子,這是發生何事了?」

  就在雙方對峙的當口,元載回來了。李縝偏頭一看。元載穿著一身嶄新且整潔的淺青色官服,面容整潔、儀表堂堂,但那雙眸眼卻是如鷹隼般銳利,一看就是精於算計。

  「家中遭賊了!」王韞秀口吐惡氣,「此狗賊,是皇甫惟明那廝麾下。竟敢摸到我家來了!」

  「哎呀娘子,來者皆是客,消消氣,消消氣。」元載走到王韞秀身邊,左手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右手輕輕地摁在她拿刀的右腕上,「來,把刀放下。」

  「不放!這狗賊,竟敢在我家拔刀!」

  元載整個兒彈開,臉色誇張,一副被震驚到了的模樣:「還有這種事?!」

  「娘子,這可不得了啊,得扭送到萬年縣衙去。」元載再次接近王韞秀,「他持刀闖宅,是罪。但你現在就把他殺了,自己不也要被官人糾纏數月不是?還不如把他交到萬年縣,由縣令來判決。」

  「來人,捆了押去萬年縣。」

  「哎,慢慢慢!」元載急忙阻止,「娘子,你若信得過我,這事就交給我來辦,保證明明白白。」

  王韞秀白了元載一眼,轉身對那四個壯漢道:「走。」

  待到院中諸人都退得差不多了,元載才上前,對李縝拱手行禮道:「不知郎君是因何而來?」

  李縝捂著忍忍發痛的右手:「本是好事,但現在看來,不見得了。」

  「哎呀,郎君,這話可不對。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不說出來,怎知它對我,是不是好事呢?」

  「我有一封給元兄的信,但剛進門,就成了這副模樣。」李縝左手從懷中取出那封信,在元載面前一揚,隨即又收好了。

  「我認識太醫署的一位醫者,王冰。這就帶郎君去他那療傷,保證藥到病除。」元載立刻想到了解決方法。

  李縝心想,自己此行的目的是結交元載,因此就算有不愉快在先,自己也不該賭氣將信帶回去,於是便將信取出,遞給元載:「元兄,你是明理之人,但令正如此行事,實在……」

  李縝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王忠嗣現在權勢如日中天,說王韞秀的壞話,不僅不能給自己帶來好處,反而有可能給自己帶來禍事。因此自己只需表達對元載的關心,餘下的,點到即止。

  「拙荊脾氣確實暴躁,我也頭疼,這樣,這次算元載欠郎君一個人情,往後郎君有什麼需要元載的地方,儘管開口。」元載接過信,卻不看,直接收入懷中。

  李縝心中暗喜,有元載這句話在,王韞秀的拳腳,自己就沒白挨,因為元載是第一個承認欠李縝人情的官員。

  得意歸得意,李縝還是做足了表面功夫:「元兄不嫌棄某卑賤,親自駕車送某去醫館,李縝已是感激不盡,豈敢要元兄的人情?」

  「兄弟。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元載一把握住了李縝的手,「君不見,百里奚一生坎坷,最慘時一度成為楚人的奴隸,但他從未自怨自艾,最終以古稀之齡出任秦國的相邦?」

  李縝擠出感動的眼淚:「元兄珠玉之言,李縝謹記於心。」

  馬車終於來到了醫館的後門,元載扶著李縝下了車,敲開大門,直入後堂。大約一刻鐘後,便有一個道童裝束的孩子,引來一個中年男子。這中年人,一身散發著藥材氣味的麻衣,頭髮乾淨,面容整潔,雙目有神。

  「元郎,我許你的,是一次救命的機會。你確定要用在這普通的跌打傷腫上?」王冰背著手,只看了李縝一眼,便側頭對元載道,「他身體壯實,就算不上藥,十日左右,也可以自愈。」

  「非也,王郎中。這位郎君是被拙荊誤傷,於情於理,元載也該如此。」元載拱手施禮。

  李縝雖然早從史書上知曉元載心機深,但當元載將這心機用在李縝身上時,李縝心底的感激之意,還是油然而生。

  「元兄,不必如此,王郎中既然說了是小傷,那……」

  「郎君,過錯在元載,元載就當承擔後果。」元載摁住了他,而後對王冰道,「還請王郎中替這位郎君療傷。」

  李縝只好解開腰帶,準備扯下衣服。沒想到,卻惹得那道童尖叫一聲,漲紅了臉。

  「十九娘,既然要學醫,就該將所有患者看成自己的孩子,無論男女,平等對待,明白嗎?」王冰安撫著那道童,片刻後,那道童才敢悄悄地從王冰身後探出一隻眼睛。

  「王兄,這是?」

  「這位是右相的女兒,李十九娘。右相托我,教她醫術。」

  李縝一聽,心思立刻飄遠了,這個李十九娘,便是後世大名鼎鼎的李騰空,她不戀權力金錢,常懷善心,精通醫術。所以才避過李林甫的滅門之禍,而後還受到未來的唐德宗的信任。

  現在,李十九娘既然跟著王冰學醫,那就表明,王冰在李林甫心中的地位不低,那麼自己要不要想辦法跟王冰套近乎?如果成功了,日後對自己會不會也一種助力?

  李縝想了許多,以至於王冰是如何教李十九娘的,又是如何給自己療傷的,都沒有在意。

  約三刻鐘後,王冰給李縝醫治完畢,也開好了藥方,元載搶著付錢,並讓家僕打包好了藥。

  「郎君貴姓?」將藥交到李縝手上時,元載問了句。

  「免貴,姓李。」

  「哦?可是隴西李氏或趙郡李氏之後?」

  李縝苦笑著搖搖頭:「非也。」

  「那說起來,你我不僅有緣,還有幾分相似啊。」元載感嘆道。

  「何出此言?」

  元載卻指著高懸在空中的太陽:「說來話長。哎,你說巧不巧,午膳時辰到了,李郎不如和我一起吃個飯,我倆邊吃邊聊?」

  「元兄,請。」李縝做了個「請」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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