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秘密
2024-06-04 12:01:38
作者: 十年臥雪
郭五郎聽到違禁二字,先是搖頭:「這個不知,得問六娘。哼,六娘也是的,換我是她,就一箭將那潑……啊……六六六娘,輕……輕點……」
郭五郎前一秒還在指點江山,後一秒便被不講武德從背後偷襲的郭老六揪住了耳朵。
「你是不是還嫌事不夠大?」郭老六吼了聲,而後將郭五郎推進屋子。
而後,她轉過身,對木訥地站在面前的兩人款款施禮,再從袖中掏出一隻小藥瓶:「二位郎君,這藥粉有活血祛瘀的功效,往常我們習武時傷著了,就抹一抹,第二天就沒事了。」
荔非守瑜邊替李縝接過藥瓶,邊道:「啊,哦,哦,好。」
荔非守瑜呆呆的樣子,逗得郭老六「噗嗤」一笑,但她旋即意識到此刻發笑略有不妥,於是深吸一口氣,轉身朝李縝施禮道:「那是一把假弩,當時我在挑髮釵,五郎偷偷跑去鬥雞場玩了。等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被圍著打。我只好找到一個胡商,買了這把假弩,希望能嚇退那些惡人。」
「胡商還賣假弩?」李縝不解。
郭老六從背上取下假弩,遞給李縝。
李縝一上手,便明白了。這弩是用木做的,不過被塗成了鐵黑色,矢道上粘著一支木箭,弓弦則被替換成一條沒有餘量的細繩子,換言之,這弩沒法射箭,至於能不能光明正大地賣,李縝則沒有了解過。當然,構不上大罪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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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求那神雞童,說話算話吧。」
郭老六一臉冤屈:「我看得清楚,那神雞童是直到郎君趕來後,才從人群外擠進來的。本來,我是想威脅那胡公子,可沒成想,神雞童徑直走到胡公子身前,而後才發現了我。」
胡公子並不是胡姓的公子,而是秦瓊之後,當今秦家的老大,雖然早已不是公爵,但他周遭的惡少為了恭維他,還一直叫他胡(國)公子。
「老六,五郎年輕氣盛,如果不能儘快學會收斂,遲早是會吃虧的。」李縝口快,將心中對郭氏的稱呼叫了出來。
郭老六一臉詫異地看著李縝,片刻才再次施禮:「郎君教訓的是。」
李縝還想說什麼,好混個臉熟,卻發現九懷正抱著雙臂站在房門口看著他,兩人一對視,李縝便知道,她有話要對自己說,便找了個藉口將荔非守瑜和郭老六打發走了。
「我還是不明白,你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的。」李縝的語氣略有不滿。
九懷柳眉微蹙,櫻唇半張,眼神時而惱怒,時而無奈,半響,她才道:「行,怨我,都怨我。另外,剛才在客棧,你發現什麼沒有?」
李縝一聽,又氣又窘,氣的是,九懷明明有的是手段,化解與神雞童的衝突,但卻選擇了最無效的帶上自己,而且她還不承認她做錯了。窘的是,自己生九懷的氣生了大半個時辰,乃至於剛才在客棧時,什麼都沒仔細看。
但想到說「沒」的話會令自己很沒面子,於是李縝便扯了句:「掌柜的寧願得罪我們,也不敢得罪盛通錢莊。」
「嗯。」沒想到,九懷竟是點了點頭,「所以,我想回去看看。」
「別逗了,那客棧的夥計,少說十餘個,院牆也有丈許高,我們怎能潛進去?」
九懷卻走到樓梯口,示意李縝跟她下去。李縝無奈,只得跟上,他根本不想管拿什麼盛通錢莊,只想好好地睡一覺,明天好應付右金吾衛中的差事。
這肉行中,植著好些小槐樹,其中離客棧最近的那一棵,枝丫甚至伸到了牆對面。
「你上去,從這看。」九懷站到樹下,指著槐樹那茂盛的枝丫。
李縝像看個傻子一樣看著她:「我這身白袍,瞎子都能看見。」
「哎呀,我上不去!」九懷急得一跺腳,卻不知為何弄疼了肚子,玉額一皺,身子都站不直了。
「荔非兄太沉,問問郭家姐弟吧。」李縝說完,轉身走上樓,留下滿頭大汗的九懷,靠著小槐樹直喘氣。
不知多久後,李縝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一隻冒著白汽的茶杯,身後則跟著郭老六。郭老六脫下了紅色的外衣,僅穿著紫灰色的中衣,隱沒在小槐樹叢中,是沒問題了。
「你就在樹上看著,看看客棧院中,有沒有異常。」李縝對郭老六道,而後轉身將手伸向坐在地上的九懷,「襴袍給我。」
「什麼?!」
「你就不怕老六著涼?」李縝還是沒注意到自己的稱呼有問題,「快點!」
「你!」九懷瞪了他一眼,抓住李縝的手腕,堪堪站起,脫下黑色武服,讓郭老六披上。
趁著郭老六穿衣的空擋,李縝將手中的茶杯遞給九懷。
「又想幹嘛?」九懷狐疑地看著李縝。
李縝側頭,賤賤一笑:「多喝熱湯。」
「你……」
李縝卻不管她,半跪在地,對郭老六道:「踩我肩上,我送你上去。」
「哼」九懷惱怒地轉過身,用小舌頭一碰液面,卻發現這熱水並不怎麼熱,但還是一飲而盡,「喂,你這湯,都快涼了!」
「哦,可能吹久了。」
九懷沒什麼力氣發作,乾脆說回正事:「你怎麼把她叫了下來?」
「她比郭五郎靠譜多了。」
九懷抹了抹玉額上的汗珠,腰也慢慢挺直了:「怎麼說?」
「能在短時間內判斷敵我優劣,再選擇能選的,最有利於自己的方法制敵,一般人可做不到。」
此間尚武成風,一言不合就愛拳下分輸贏,加上那鬥雞場是貴公子們的樂園,因此西市的武候即便得報,只要不打死人,是不會第一時間出面制止的,相比之下,他們更情願吃瓜看戲。
李縝說者無心,九懷卻是聽者有意,認為李縝又在內涵她,立刻「哼」了聲:「韋(堅)中丞想再次讓各州的漕運船,聚集在廣運潭,以慶祝千秋節。所以,各地的漕運官員,今天都到了長安,聚集在東市一帶,這迎春樓自然無比熱鬧。胖子不認識去西市的路,我便讓人帶他去。可他又在秦家兄弟的鬥雞場惹了事,我聽說後,只能來找你。」
「我從未見過秦家兄弟,找我有什麼用!」李縝見她又提起這件事,心中的責備之意又起來了。
九懷只覺得既委屈又生氣:「他倆欠了迎春樓三百貫,我都快被拖死了,才要了他們兩匹馬,加起來也就八、九十貫。就這,還開罪了他們。不找你出面,如何救得了那胖子?」
「我本想你出面,我給錢就算了。可你個榆木,一來就仗著身份,扎了進去!偏偏又碰上神雞童。唉~」
「這……」
九懷忽地想起什麼,板著臉道:「還有,神雞童受聖人寵愛,賜龍武軍數人著常服護衛左右。所以,若不是他口不擇言在後,你已經攤上大事了!」
李縝背脊一涼,這時他才總算明白,為何那些人竟敢對金吾衛大打出手,原來都是聖人的近侍!也幸好當時自己知道分寸,沒打出人命來,要不然,只怕此刻已被明正典刑了。這長安,還真是遍地羅網。
肉行外的街道上,忽然傳來一陣車馬之聲,車聲沉悶,像是載著重貨。兩人急忙躲到肉攤後,再偷偷張望。果然看見,幾輛馬車正緩緩駛過肉行,朝著客棧的方向而去。
片刻後,大約是客棧門口的地方,還傳來說話之聲,但因為壓得太低的緣故,傳到兩人耳邊時,已經什麼都聽不清了。
李縝偷偷地張望過去,卻見幾人舉著火把,正從馬車上卸下一個個大箱子。忽然傳來「咚」的一聲,原來是一個漢子手滑,手中的大箱子掉在地上,箱口不知是沒蓋好還是摔開了,裡面裝著的東西也掉了一地。
李縝定睛一看,不由得大驚,原來這箱子裡裝的,不是別物,竟是一串串的銅錢!
卸完車約一炷香後,又有人將重物搬上車,李縝借著火光,隱隱看得,裝車的成捆的像絲絹,成袋的像糧食,成箱的漢子們都抬得小心翼翼的,不知道是不是易碎的珍玩之類的。
又過了半個時辰,車馬之聲再起,應該是這夥人漸漸遠去了。
郭老六從樹上爬下,伸了伸腿腳:「唔~人都麻了。」
九懷迎上去:「辛苦六娘了,明天我請你吃花折鵝糕可好。」
「嗯嗯~」郭老六開心得無聲拍掌,「我剛看見,那車隊領頭的跟客棧掌柜地談了幾句,他似乎還很生氣,於是就讓人把車上的東西卸下,再從店裡搬出一些東西,裝上車走了。」
「對了,這車隊中,有一人穿的衣服,跟郎君的一樣。」
李縝和九懷同時瞪圓了眼:「一樣?」
「是中衣一樣,還是襴袍一樣?」九懷毫無禁忌地將李縝身上的兩件衣服分開,好讓郭老六看清楚了。
郭老六上前一步,皺著眉頭細看了一會兒:「不對,是完全一樣,從頭飾到衣著,也配著刀,腰帶也一樣。」
李縝還是覺得她看花了眼,便解釋道:「我這身可是右金吾衛的軍衣,不是普通衣物,真的一模一樣嗎?」
「知道,一模一樣!」
李縝和九懷相視一眼,心中同時覺得事情不簡單。
「六娘,辛苦你了,先回去睡吧。」九懷摸了摸郭老六的小腦袋,笑容就如同長姐一般甜美慈愛。
「那你倆呢?」
「我們就不睡了。」李縝知道九懷的意思,便應道。
「哦。」郭老六若有所思地走開,臨上樓梯前,還回頭望了站在樹下的兩人一眼。
李縝待到郭老六走遠了,才問九懷道:「不過是一群人在宵禁時運送貨物,就別管了吧?」
「之前在牙儈的時候,牙郎說盛通錢莊兌出來的錢,成色不好。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