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波又起
2024-06-04 12:01:23
作者: 十年臥雪
「不!」李縝絕望地大叫著,但拉弦的手,已經既酸又麻,手指還被弓弦劃破,鮮血淋淋,但即便如此,卻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吳珍三人,被蕃兵逐一砍殺。
蕃將彎刀高舉,直指七星樓,怒吼一聲,剛欲起步,卻只聽得箭嘯又響,急忙揮刀格擋,但還是遲一步,刀刃只是將箭杆劈斷,但箭尖仍舊「碰」的一聲,射入鐵甲。強大的衝擊力,令蕃將身子一退,緊接著第二箭便至,蕃將又後退一步
但令李縝和荔非守瑜難以置信的是,蕃將晃了兩下後,竟是重新站定,那弧度極大的嘴角,分明是在獰笑!
荔非守瑜扔掉弓,抽出橫刀,再拿了面刀盾:「我去擋一陣!」
李縝見兩箭不穿,便轉換目標,弓弦一響,一名蕃兵應聲而倒。
此時,蕃將已經便撲向迎面而來的荔非守瑜,兩人戰成一團,而餘下的蕃兵,卻盡數直撲西南面的城牆而去!
李縝大驚,急忙對著蕃將又是一箭,這一箭,正中蕃將的後背,但沒想到,蕃將僅是向前一撲,但他實在太過強壯,向前撲的同時,還能揮刀格開荔非守瑜的刀。站定後,更是飛起一腳,踹中荔非守瑜的圓盾,將荔非守瑜整個兒踹得倒飛數步,摔倒在地。
李縝猛地跺腳,伸手去箭壺中取箭,卻抓了個空。低頭一看,竟是箭矢已經用光!急得他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只好跑到七星樓的西北面去拿箭。就在他彎腰取箭的剎那,眼睛卻被金光一照,、心中一突,抬頭一看,原來是那把六石弓上的金飾,在火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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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六石弓,李縝有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將它奪來,再搶來一支重箭。此時,那蕃將正將荔非守瑜壓在身下,血光閃閃的彎刀離荔非守瑜的脖頸,只有一寸之遙!
「咻」六石弓的弦聲,有如鷹嘯,震徹山間。蕃將後心中箭,當即向前一撲,倒在地上,巨大的身軀,剛好埋住了荔非守瑜。
李縝也不顧上荔非守瑜,扔掉巨弓,抽出橫刀,直殺向城頭。此時,那五六名蕃兵正被阻隔在城牆樓梯處,但由於他們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因此儘管護具稍有劣勢,但已占有上風。好幾名唐軍死在他們的刀下,鮮血將整條樓梯染得通紅。
眼看著蕃兵就要殺上城頭,要是被他們沖了上去,甬道處的唐軍必然陣腳大亂,城外的吐蕃兵再一擁而上,大方台城的陷落,將無可避免。而這一切,李縝雖然看在眼裡,但卻無法阻止,因為他離這幾個吐蕃兵,還有二十餘步!雖然很短,但已足以區分生死。
所幸就在這危急一剎,楊景暉趕到,手中的狼筅向下一押,正好塞住了甬道。吐蕃兵大聲辱罵,猛劈猛砍,甚至不惜自己的身體被狼筅所殺,也要往上頂。但奈何這狼筅,就像一張網一般,讓他們既使不上力,也不能躲開!
李縝抓住機會,三兩步沖了上去,橫刀一旋劈開一名蕃兵的護身皮甲,帶出一連串的血珠。那蕃兵受痛,轉身,蹬腿,完全不管李縝的橫刀正刺向他的腹部,就這樣撲向李縝。
「嘶」橫刀穿腹而過,吐蕃兵的嘴中,也立刻噴出紅黑色的血珠,但他的身軀卻在重力的作用下,壓向李縝,李縝哪裡受得住這泰山壓頂的一擊?當即向後倒去,兩人「砰砰砰」地滾下樓梯,捲起一路的泥塵。
落地之際,李縝看見了荔非守瑜,後者提著一桿長槍,快步衝來,而那長槍桿上,掛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荔非守瑜就像一堵牆,從下而上,楊景暉則從上而下,兩人合力,依靠長兵的優勢,一點點地,將幾名蕃兵的生存空間壓榨殆盡,而後盡數消滅。將這幾個蕃兵殺死後,荔非守瑜又衝上城頭,後面的,李縝就看不見了。但他卻聽得很清楚,壯漢上去沒多久,城頭上的金戈聲便漸漸便得稀疏,謾罵聲也越來越微弱,最終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耳畔,只剩下那山區特有的,寒風的尖嘯聲。
董延光猜得沒錯,石堡城的求救信號發出後,蓋嘉運仍不以為意,就連振武軍派來的求援的信使,都被他擋在公館之外。所幸此時,隴右道河西黜陟使韋恆巡查至河西。於是,信使們便一起找到他。韋恆立刻上書聖人。聖人得知後,龍顏大怒,下詔將蓋嘉運革職。同時任命檢校司農卿皇甫惟明為隴右節度使,領兵救援石堡城。
吐蕃贊普得知後,一面調兵抵禦,一面派出軍中最為勇猛的武將鐵刃悉諾羅,沿著三面懸崖中,坡度最緩的一面,試圖突入石堡城,搶在這最後關頭,一擊成功。不曾想,這瘋狂的一搏,還是以失敗告終。
鐵刃悉諾羅的死,沉重地打擊了吐蕃軍的士氣,全軍上下,似乎沒有人仍然相信,此次能夠奪回石堡城。甚至有一種可怕的傳言稱,是他們惹怒了神靈,所以神靈才會在進攻開始之前,賜給唐軍一種可怖的兵器,這種兵器無法抵擋,無法克制,就如同格薩爾王的槍和盾那般。
傳言影響的範圍越來越廣,就連新調來的部隊,都知曉了。因此哪怕是最勇猛的武士,在登上鵝車時,也嚇得雙腿發顫。再加上唐朝的援軍確實越來越近了,而且領兵的,還是早已在西域揚名的皇甫惟明。因此。贊普只好下令退兵。以避免遭受更大的損失。
吐蕃退走的消息,在振武軍傳開時,眾軍士無不喜極而泣,同時皆覺得渾身乏力,有的人倒了下去後,竟是無法通過自己再次站立。是啊,他們都太累了,太累了。這幾十天來,就沒吃過一頓安穩飯,睡過一次安穩覺,全憑那一口不服輸的氣在吊著。
「李郎,你看到了嗎?蕃賊狼狽而逃了!你做到了,我們立大功了!」董延光興奮地像個孩子,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成熟穩重范,又叫又跳得,「哈哈哈哈哈!哎呀,立大功了,哈哈哈哈哈!」
「縝,恭喜將軍。」李縝自然也樂開了花,不過跟著董延光一起又跳又叫,又總覺得不太合適,於是便拱手祝賀。
「我讓岑參擬了表,首功有你一份,到時候皇甫將軍大概率會要你跟他混。」董延光發泄夠了,又一把摟過李縝,掰著手指頭對他道,「好處呢,他是節度使,又是太子的故交。你要是混得開了,哎呀那前程,我可不敢想像啊。」
「但也有壞處,就是王忠嗣王將軍知道吧。他以前曾經跟皇甫將軍爭功,後來,皇甫將軍就將王將軍給告了,讓王將軍被貶了官。」
皇甫惟明與王忠嗣爭功的事,《新唐書》上確實有記載,但前因後果都不詳。
而此事的原委,李縝也懶得考究,因為他根本就不打算投靠皇甫惟明,因為按照歷史的軌跡,這皇甫惟明還有三四年就要被李林甫給誣告死了!雖說,李縝成功用狼筅,微微修改了一下歷史。但他可不敢就此認為,自己能夠改寫歷史了!
「縝的命是軍使給的,所以縝只希望,能一直護衛在軍使身側。」
「哈哈哈。李郎,都是替聖人效力,不用多心。」董延光笑著擺擺手,「跟著我,可就要離開這隴右了。」
「軍使要去哪?」李縝明知故問。
「長安啊!」董延光解下腰間酒囊,卻先遞給了李縝,「喝不喝?」
「這長安啊,真是個好地方,就是升遷無望。我好容易才謀得個外放機會。但現在看來,這在邊疆當軍使,似乎還真不如在金吾衛當參軍,哈哈哈。」
「你還年輕,好好想想,是在這生死間博功名,還是去長安,在十六衛那混個閒職,吃吃喝喝過一輩子。」
李縝被董延光干沉默了。事關這兩條路,他都不太想選,先說這留在隴右。要知道,隴右在未來的十年裡,連續換了兩任節度使,而且都是因為牽涉到東宮的案件中,被賜死、幽死的!而且,根據記載,這兩樁案件,都鬧得十分大,牽連甚廣,留在這隴右軍中,天知道會不會就被李林甫給「羅織」成了從犯,流放三、五千里,或直接殺了。
再說去長安,聽董延光的語氣,加上自己的功勞,在金吾衛那些地方混個閒職是不成問題的。但最大的問題是,這太平日子滿打滿算,也就只剩下十四年了!十四年後,那是什麼?那是漁陽鼓動,盛世變煉獄的安史之亂啊!而那會兒,自己還不到四十,想要在這驚變之前就老死,還真有點難度。
「好好想想吧,反正,我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董延光站起身,迎著初升的朝陽吼道:「
昭昭有唐~
天俾萬國!」
正午時分,皇甫惟明便派了一千多軍士前來石堡城,領隊的將軍,叫王難得。他現在的職務,是振武軍副使,但實際上,是協助董延光修繕城牆、熟悉房屋,待到對石堡城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後,便接董延光額班,成為新一任振武軍使。而董延光則在交接後,便可去鄯州,拜見節度使皇甫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