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聲嘆息

  顧芊芊淒聲狂笑道：「你以為自己贏了嗎？現在所有知情人都已經死了，就算顧家高手強行招魂，我和七爺也不會從地府回來。誰來證明你的清白？」

  「你的任務完了，還殺了顧青雲，我和七爺都不知所蹤。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跟家族解釋！」

  顧芊芊說自己和七爺不知所蹤，是篤定了我們不敢說出實情。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顧不上說出自己在荒山野嶺里幹掉了顧芊芊和七爺，誰會相信他的話？顧家那一群覬覦家主之位的虎狼之徒有一千種理由把他送進刑堂。

  「哈哈哈……哈哈……」顧芊芊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卻還在斷斷續續地怪笑，仿佛在臨死之前，能把顧不上拖下深淵，對她而言是一種別樣的快意。

  我蹲下身來輕聲說道：「抱歉……」

  顧芊芊雖然雙眼失神，卻還是張狂笑道：「現在知道道歉也晚啦！你們就算全力救我，我也要自己把自己弄死。我要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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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說抱歉，讓你失望了。」

  顧芊芊的笑聲戛然而止，我卻向遠處揮了揮手，那隻黑貓「嗖」的一下從草叢裡鑽了出來。我指著頂在貓腦袋上的執法記錄儀道：「我讓黑貓給寧瑤送了個信兒，從她那裡弄到了一台記錄儀。我不知道它把事情錄全了沒有，但是有大部分也足夠了。」

  「你……噗——」顧芊芊急怒攻心之下，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死死地睜著兩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兒。

  顧不上神色複雜地嘆息了一聲，伸手向顧芊芊的眼睛上撫了過去，可他連撫了兩次都沒能合上顧芊芊死不瞑目的眼睛：「她就這麼恨我？」

  我也想不明白。顧芊芊為什麼非要對家族中唯一愛護她的顧不上恨之入骨？

  後來，才有人告訴我，這個道理非常簡單，說白了就是「升米恩，擔米仇」。

  當一個人饑寒交迫，快被餓死的時候，你給他一升米，他會把你當作恩人；可你要給了他一擔米，他可能會想，「既然你出得起一擔米，就能給我更多，你竟然不給我」，你就成了他的仇人。

  顧芊芊把顧不上對她的好當做理所當然的事情，也覺得顧不上應該把家主之位讓給她，最起碼也應該支持她成為家主。可是，她忘了，顧不上本身也沒有覬覦家主的意思，對家主爭奪避之不及，又何來相讓一說？

  只是當時，我和顧不上都沒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顧不上蹲在地上抽了一根煙之後，才把顧芊芊的屍體抱了起來，挖了一個坑把對方給埋了下去。

  我一直站在邊上看著，沒有過去幫手。一來，我覺得顧不上應該不希望我去幫忙；第二，我覺得顧芊芊的屍體就該留在荒山野地餵狗，埋她簡直就是多此一舉，所以才選擇了冷眼旁觀。

  顧不上埋完了屍體，才一言不發地往山下走，直到走出這片山區，他才開口道：「兄弟，你什麼時候讓黑貓回去的？」

  我笑道：「就在咱們逃亡之前那一段兒，我給黑貓脖子上塞了張紙條。其實，我也是在賭，賭孟老太太給我們留下了一隻靈貓。」

  獸類當中，總會有智商超乎同類的異種，那就是常人所說的靈獸。孟老太太養了那麼多隻貓，唯獨看中這隻黑貓，讓它在自己臨死前找我交付任務，不可能沒有原因。

  我一直覺得它就是一隻靈貓，還好我賭對了，不然，我和顧不上真會落到顧芊芊所說的下場。

  我繼續說道：「我把黑貓放走之後，它又找了過來，一直守在倉庫附近等著我們出現，這就是它會在我們上車之前落在我身上的原因。」

  「真有你的！」顧不上挑了挑拇指，「等回去之後，你先在家裡等我，我去把警方那邊的事兒處理完，馬上就過來找你，到時候，咱們兩個深談。」

  顧不上像是怕我不想等他：「兄弟，這回讓你出來，也沒賺到什麼錢。你等我，這回的損失，我給你補上。」

  我伸手從身上翻出兩顆紅寶石，往空中拋了一下：「誰說我沒賺到錢？來，二一添作五。」

  我順手把其中一顆塞進顧不上手裡，顧不上呆立了半晌才說道：「你把老太太和米娜的紅寶石全都順走了？」

  「瞎說！」我正色道，「米娜的寶石吊墜拿去當證據了，我順走，不是讓寧瑤背鍋嗎？這是老太太身上的。」

  顧不上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你不是說不要？」

  「作為酬金，我肯定不要。但是，老太太死了，這寶石就成了無主之物，我為什麼不要？」我不是一個抱著死理不放的人。這兩顆寶石，我不要，說不定便宜誰了，我為什麼不拿走？

  顧不上顯然接受不了我的說法：「臥槽，你拿走人家東西，連屍體都不給人收？」

  「你沒病吧？」我邊走邊說道，「我收了屍體，警察那邊怎麼結案？再說，現在滿大街都是攝像頭，我扛著屍體埋了，有嘴也說不清。等到老太太下葬，我們去祭拜一番，儘儘心，不就得了。」

  「說的也是！」顧不上這才不說話了。

  我一回家，顧不上就沒了影兒。後來寧瑤來了一趟，說顧不上把警方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我這才把心給放到了肚子裡。不管怎麼說，只要警察不追究我們在山裡捅出來的那點事兒，那就萬事大吉了。

  我送走了寧瑤不久，顧不上就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兄弟，這回我自由了，以後咱倆搭夥過吧！」

  「去你爹的！」我差點蹦起來一腳把他踹出去。

  別的地方怎麼解釋「搭夥」這事兒我不知道，但是，我們這邊所說的「搭夥」，就是一男一女為了好聚好散，什麼手續都不用，直接搬到一塊兒住去，用名詞解釋就叫「非婚同居」。

  一個死胖子，滿臉怪異地跑過來，跟我說要「搭夥」，我能不想要踹人嗎？

  顧不上一點沒跟我客氣，一屁股坐在我床上，拿起我放在床頭的啤酒，仰頭灌了個乾淨，才一抹嘴道：「我回了趟家，直接把錄像甩給了執法堂，完事兒我又找我爸，讓他宣布剝奪我選任家主的權力。」

  「我爸早就不對我當家主這事兒抱有什麼希望了，當天就找長老會商量了這事兒，還特意警告了那幫孫子，以後誰打我主意，決不輕饒。」

  顧不上說到這兒，忍不住嘆息了一聲：「以前那些見我面都愛答不理的兄弟姊妹，這回反倒對我熱情上了，真他麼沒法說……」

  顧不上不打算多說他們顧家的事情，說到一半兒就岔開了話題：「我現在自由了，以後咱們搭夥做生意，我負責攬生意、掃尾，怎麼做生意你做主，我配合你，佣金三七開，你七我三，怎麼樣？」

  我點頭道：「合作做生意倒是可以，但是佣金，還是四六吧！你六我四，掃尾這事兒還得用錢。」

  「聽哥的，哥不差錢。」顧不上小心地看了看我的臉色，「但是咱們對外說，你是我手下，生意是我做的，行嗎？我差名聲。我要名聲可不是為了爭家主啊！」

  術道上的買賣可以單接，也可以幾個人接，但是人多了就得分出個主次。顧不上以他自己的名義出頭攬生意，完全可以把我說成他的手下，當然，我們打出去的名號也是他顧不上，而不是我展卿。

  我不明白顧不上為什麼非得要那麼一個名聲。不過，名聲這東西，我還真就不在意。我又不是明星，要那麼大名聲幹嘛？顧不上喜歡，拿去好了。

  至於說，他會不會趁機坑我……我覺得不會。跟顧不上一路接觸下來，我已經可以肯定，那個不靠譜的傢伙是可以生死之交的人，我又何必非要弄清他的想法。

  我對著顧不上一撇嘴：「毛病！行，就這麼定了。」

  顧不上頓時樂了：「走走走，咱們趕緊搬家，就搬到我那別墅去，以後咱倆搭夥做生意了。」

  「是合夥！」我咬牙切齒地跟著顧不上回了他的別墅，可一進門我倆就全都傻眼了——顧不上的別墅里滿院子都是貓，打眼一看，還以為我倆掉貓窩裡了。

  我和顧不上莫名其妙地對視之間，那隻跟我們合作過的黑貓飛快地跑了出來，蹲在我們面前，抬起爪子指了指貓群，又抬起爪子指了指我，然後抱起兩隻前爪做了一個懇求的姿勢。

  我想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你是說，讓我們收留這群貓？」

  顧不上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臥槽！這群貓是你帶過來的？你帶著它們跑了二三十公里，跑我家來了？」

  黑貓蹲在地上拼命地一陣點頭，我和顧不上全都傻眼了。我說黑貓下山之後怎麼自己跑沒了影兒，原來是跑到孟老太太的山洞裡，把她養的那群貓全都給帶到顧不上家裡來了。

  「不行！」顧不上臉都綠了，「馬上給我滾蛋，否則我叫防疫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