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寶刀出鞘

  顧芊芊被隨刀而至的殺意嚇得花容失色：「你……你……你怎麼會有寶刀？」

  「家傳的東西！」

  展家老祖無相公傳下來的「逆鱗」寶刀，除了厚重之外，外形上與普通的單刀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但是通體亮如秋水、寒若冰霜，平看刀身似乎隱隱有水波流動。

  如果從刀尖往後看去，就能看到一條猙獰咆哮、因怒成狂的龍影，逆鱗之名由此而來。

  「看刀！」我暴起一刀直奔顧芊芊頭頂狂劈而去。

  從我出刀的一刻，顧芊芊的眼中就帶起了不屑，甚至還有難以掩飾的貪婪。

  我那一刀，看似迎風怒嘯，其實並沒貫穿真氣，或許在普通人眼裡有那麼幾分狂意，但是在高手的眼中卻不值一哂。

  從我跟對方糾纏以來，從沒拔刀出鞘與人一戰，顧芊芊見過我動手，但也只是看到了身法。我的身法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高明的東西，用劍講究靈活，顧芊芊的身法自然不會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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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見我出刀之後，顯然不屑於我的修為，甚至還在盤算著殺我之後該如何處置我手中的寶刀。

  就在輕蔑的冷笑在顧芊芊嘴角上浮起的瞬間，我的嘴角上也露出了一絲嗜血的笑意。

  「你……」等到顧芊芊反應過來，卻已經晚了一步。

  我的招式沒有任何改變，雙手卻忽然真氣狂涌直貫刀身，我那看似堂皇的一刀，就在一瞬之間變得不再像它表面的形象那樣單純。

  逆鱗斬在我手中龍吟震顫之間，化成一道豎向劈落的扇形光弧，陣陣冷芒也隨著劈落的長刀四散而出。只要這一串光弧重新凝聚成一刀，刀鋒劈落的力道就會瞬間暴漲幾倍，甚至能一刀將人劈成兩半。

  我刀影上的光弧尚在凝聚的瞬間，顧芊芊的身形忽然在暴旋之間斜轉三步，手中軟劍暴飛而起，化作一大蓬星芒流雨向我反罩而來。

  刺眼的劍芒在空氣中嘶嘯而動的瞬間，我甚至覺得四周的空氣都被對方的兵刃片片割開，又從我身邊生生剝離，才讓那種足以窒息的壓力忽然襲上我的心口。

  「殺——」我強忍心悸，揮臂弓身，雙腳彈躍而去，身形隨著對方的攻勢回騰翻轉幾次之後，重新劈出的逆鱗斬又從各個奇異的角度向對方斬殺而出。

  短短瞬間，兩把兵器金鐵交擊的聲響就在我們之間暴起幾十之數，兩把兵器上冷焰狂舞、火花四濺之中，我們兩個人也忽進忽退、倏起倏落，瘋狂攻向對方，直到各自都出現了真氣不續的感覺之後才分向退開。

  我扶刀喘息之間，顧芊芊也臉色慘白地往我這邊看了過來。對方僅僅堅持了幾秒之後，就再也壓制不住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她受傷了？我忍不住微微一愣——我的單刀明明沒有傷到對方，她跟我硬拼的數十招，招招狠辣，也不像是被震出了內傷，可她……

  顧芊芊左手不自覺地想要伸向自己身後，手到中途又被她給生生收了回來。

  她傷在腰上了！

  我這時才明白了過來。我發出第一刀的時候，顧芊芊在避無可避的情況下生生跳出了圈外，並不是因為她身法高明，而是她付出了相應的代價，這個代價就是強行擰傷了腰部。

  後期，她連續跟我狂拼，不就是為了速戰速決嗎？

  我腦中靈光閃過之後，再次揮刀而上。

  顧芊芊卻在這時厲聲喝道：「地府歸魂！」

  聽見顧芊芊怒吼的顧不上忍不住喊道：「小心，那是地府歸魂！」

  後來我才知道，這一招「地府歸魂」是顧家的不傳之密，也是顧家武功中最為精絕的一式。

  此式一出，劍勢之強，足以驚鬼泣神，殺意之重，足夠雲晦風淒。

  顧芊芊重傷之下，本來不可能再用這招，可我卻把她給逼到了拼死一搏的程度。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地府歸魂」。

  我眼見晶瑩的劍影逼向我身前時，劍身上迸射而出的冷電寒光在瞬息間層疊而起，又像是地府鬼魅般在千變萬化。天地之間剎時被一片煞氣充斥，我的視覺也被那種激盪澎湃的焰芒迷糊，放眼看出，到處都是飛舞的光影。

  我爺爺曾經跟我說過，一旦遇上對手使出那種亂人心神的招式，如果你覺得自己跟他差不多的功力，那就去跟他硬拼去吧，不見得能殺傷對方，可也未必會吃虧。

  「百鬼泣血！」我怒吼之下，拼盡全力向對方發出一刀。

  逆鱗斬的光影瞬間化成一道圓球向對方疾滾而去，眨眼就與對方手中變幻涌動的寒芒交觸在了一處。

  我雖然看不清兩柄兵器究竟碰撞了幾次，卻能聽見鋼鐵與鋼鐵之間摩擦的聲響在我耳邊激盪肆虐。

  那種尖銳刺耳的聲響，就像剜開人心一樣帶著暴厲意韻在我耳邊狂震之間，我劈下去的刀鋒忽然一震，斬斷了顧芊芊手中的長劍。

  兩截長劍左右飛舞的一剎那中，逆鱗斬的刀尖也順著顧芊芊的面孔劈落了下去。

  我眼看著一道裂痕從顧芊芊眉心掃落的瞬間，她的面孔上竟然泛起了一張被刀氣劃成兩半的人皮。

  人皮飛落之間，顧芊芊本能地向後倒躍而去，而我那一刀之後，也開始後力不續，只能放棄了將她一擊致命的最好時機。

  可就在我落向遠處時，一張帶著青色胎記、奇醜無比的面孔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那是顧芊芊的臉！

  顧芊芊以手掩面時，眼中的怨毒也跟著狂涌而出。

  我冷笑道：「原來殺人剝皮的人是你啊！你是看不得美女的面孔，才故意剝開了她們的臉皮對嗎？」

  「是又如何？」顧芊芊厲聲道，「你敢削掉我的面具，我讓你不得好死！」

  我大笑道：「那就試試！我倒要看你還能不能再跟我硬拼一招。」

  我笑聲沒落，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慘叫，等我側眼看時，七爺已經被顧不上打倒在了地上。七爺還沒來得及起身，顧不上已經一腳踏向了對方胸口，合著內臟碎塊的鮮血從七爺口中噴射而出之後，對方也沒了聲息。

  我僅僅是看了戰場一眼，顧芊芊就在我眼皮底下飛身而去。

  我正想轉身追擊，顧不上已經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三哥，放我……」顧芊芊的哀求聲中，顧不上顯然露出了一絲遲疑，也正是這一絲遲疑，給了顧芊芊痛下殺手的機會。

  我眼看顧芊芊從袖口裡翻出一把匕首刺向顧不上胸前的當口，甩手拋出了逆鱗斬。三尺長刀離手之間，驟燃化成了一道刀輪，飛舞旋轉著砍向了對方手臂。

  刀輪齊肩掃過顧芊芊身側之間，她的手臂連帶著一把匕首全都掉落在了地上。顧芊芊在慘叫聲中捂著斷臂逃向了遠處。

  我也跟著搶到顧不上身前。顧芊芊那一刀雖然沒能刺中顧不上的要害，卻劃開了他的衣服。殷殷鮮血正順著顧不上敞開衣服的胸口緩緩淌落。

  我伸手從地上撿起摺疊弩，遞給顧不上：「怎麼辦，你自己選吧！」

  顧不上接過弩箭之後，像是自言自語道：「芊芊，你我之間的情義，就用你那一刀、我這一箭，完全了斷吧！」

  顧不上聲落之後，弩箭離弦，顧芊芊的慘叫聲瞬間暴起，我和顧不上同時趕向對方撲倒的地方。

  顧不上那一箭已經沒入了顧芊芊背心，顧芊芊受了致命一擊之後，一時半兒還沒咽氣，眼帶恨意地看向了顧不上。

  顧不上蹲在地上：「家主之位就那麼重要嗎？我法術不行，在術道上只有一個廢物的名聲，你們還不願意放過我？」

  顧芊芊咬牙道：「你是家主的親生兒子，誰知道他將來會不會一意孤行把家主之位讓給你。你法術不行，武功上卻是年輕一輩中的第一高手。我不能冒險！」

  顧不上驚訝道：「你也想當家主？」

  後來我才知道，顧家的門規當中，男女都可以享受同樣的權力，只要有能力，女人也一樣可以當家主。但是將來傳位時，卻只能傳給顧姓的後人。

  顧芊芊已經開始迴光返照了，聲音變得異常清晰：「我為什麼不想當家主？他們從小就看不起我，嫌棄我長得醜。不光是他們，甚至來顧家聯姻的人也嫌棄我！憑什麼？」

  「他們越是嫌棄我，我就越要讓他們刮目相看，讓他們只能仰我鼻息！我非要當家主不可，只有當上家主，我才能把以前欺負過我的人統統踩在腳下！」

  顧不上眼中忍不住露出一絲哀傷：「我也欺負過你嗎？」

  「你確實一直在護著我，可你比他們更可恨！」顧芊芊厲聲道，「你是在可憐我！你越是可憐我，我就越是難受。他們欺負我，你幫我打回去又能如何？他們會趁你不在時變本加厲！這些都是你給我造成的傷害，你懂嗎？」

  顧不上點頭道：「懂了……」

  我不知道顧不上懂了什麼，但是我卻在他眼中看到了心灰意冷。

  顧芊芊卻在這時狂笑道：「你以為殺了我就算是報仇了？我告訴你，你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