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回（上）：岳雲錘震金蟬子 高仲槍挑鐵滑車

  何元慶與夏金吾交上手，真正是龍爭虎鬥，各不相讓。八十個回合後，何元慶漸漸處於下風，而夏金吾越戰越勇，宋軍一方人人揪起心來，金軍一方人聲鼎沸，連挑大拇指。脾氣火爆的付天亮忍不住了，一催戰馬，來到夏金吾右側，一個「單風貫耳」，銅錘挾著風聲朝夏金吾腦袋砸來。

  面對宋軍兩大高手，夏金吾毫無懼色，金瓜破天錘左擋右擊，輕鬆化解二人的招式。就在這時，只聽夏金吾身後響起收兵鑼，這是金兀朮怕宋軍使用車輪戰，將夏金吾累趴下，趕緊命人鳴金收兵，明日再戰。

  聽到收兵鑼，夏金吾虛晃一招，跳出圈外，一帶戰馬，嘴裡喊道：「吁……小……南……蠻，俺家狼主崔俺收兵，今日就戰到這裡，明日叫你家主帥岳飛前來受死！」說完，一帶翔麟獅子驄回歸本部陣中。

  何元慶、付天亮只好帶馬回城。回到城中，除了王貴、張憲、牛皋、楊再興等人不在郾城外，其他將領全都來到岳飛的中軍大帳，自從湯懷、王蘭、高林三人死於夏金吾之手後，岳飛一直精神恍惚，急壞了中軍同統制（行營後護軍的軍官編制為軍、將、部、隊四級，其中軍一級的頭領為統制或同統制、副統制；中軍統制王貴，同統制張顯，副統制郝晸）張顯，他始終不離岳飛左右，右軍統制龐榮、後軍統制王經；選鋒軍統制李道、副統制胡清；捷勝軍統制趙秉淵；破敵軍統制李山，副統制寇成；都訓練張奎、霍堅；司農少卿李若虛；隨軍文官薛弼；正、副將何元慶、付天亮、楊成、王剛、孫千、孫萬等人全都來了，一個個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

  張顯對眾人言道：「諸位將軍：湯三哥等三位將軍之死，對大哥打擊太大，大哥傷心欲絕，眼疾再犯，暫且不能處理軍中事務。大哥有令：將軍們各自回營，安撫軍心，不得擅自出戰！」

  「那不行！湯三叔不能這樣白死了！」付天亮按耐不住道。「付將軍，今天你與何將軍雙戰夏金吾都難以取勝，明日又有誰能戰勝夏金吾呢？」選鋒軍統制李道言道。

  「這……明日就用車輪戰，俺就不信夏金吾是鐵打的！」付天亮不服氣道。「車輪戰固然能將夏金吾累死，可是金兀朮也不是吃乾飯的；何況？這樣風險太大，先對陣的將軍有可能栽在夏金吾之手，現在俺們傷不起了！」張顯對眾人言道。

  「我看這樣。夏金吾也不是神人，今日，我觀他也只是有些蠻力而已，力大錘沉，若是有張憲、楊再興、岳雲、高仲在場，絕不至於讓他如此囂張。張將軍請向岳帥報請：明日我前去應戰，也好摸一摸夏金吾的底子，若是戰他不下，再做打算。」都訓練張奎言道。

  「我看這樣可以，不能泄了我軍士氣。另外，金兀朮大軍壓境，大有決戰之勢，務必請示岳帥，讓王貴、張憲、牛皋、岳雲等人撤軍回防，以防不測。」右軍統制龐榮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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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一說，大家都同意張奎和龐榮的說法，張顯只好向岳飛請示，聽了張顯的報告，眼睛紅腫，難以睜開的岳飛沉思良久，對張顯道：「派遣得力幹將前去通知三路人馬回撤；張奎出戰時，務必安排好弓箭手，一旦張將軍不敵，立即將他救回。」

  岳飛至於同意張奎等人的意見，他考慮到目前的士氣確實可鼓不可泄。就身邊的將軍而言，自己眼疾再犯，也只有張奎可以與之一戰，因為，張奎雖然力道上弱於夏金吾，但是，張奎招式老道，對敵經驗豐富，特別是馬上功夫無人能及，正因為如此，岳飛才讓張奎為都訓練，為岳家軍訓練鐵騎。

  拋開三路人馬回撤暫且不說，單說第二日夏金吾來到城下挑戰，一邊挑戰，一邊辱罵宋軍。城上守城的士卒一個個狠得咬牙切齒，功夫不大，郾城北門洞開，從門洞中跑出一匹黑馬，馬上之人，年約四十，面色微黑，一身銅盔銅甲，外罩素羅袍，得勝鉤上掛著虎頭鏨金槍，出戰之人非是別人，正是岳家軍都訓練張奎。

  張奎一出城，後面緊跟五千人馬，來了一個「二龍出水」陣，雁八字排開，中間的將官有：右軍統制龐榮，後軍統制王經，選鋒軍統制李道、副統制胡清，破敵軍統制李山等一干將軍為張奎壓陣。

  張奎來到夏金吾對面，相互通名後，二人各亮兵刃戰在一起。只見張奎一個「金雞點頭」，虎頭鏨金槍直奔夏金吾面門刺來；夏金吾也不含糊，一個「海底撈月」，想崩開張奎的大槍。張奎知道夏金吾力大無窮，不敢力敵，槍刺到一半，忽然收回，順勢一個「小鬼推磨」，槍尖直奔夏金吾小腹扎來；夏金吾藝高人膽大，人坐在馬上，身體往旁一閃，大槍扎空；緊跟著金瓜破天錘一個「奇峰飛來」，沒頭沒腦朝張奎砸開。

  張奎何許人也？自從跟隨岳飛，出生入死，身經數十戰，豈能讓你一擊而中。張奎雙腿夾著馬肚囊，身體側在戰馬之上，夏金吾大錘走空。二馬「吧啦」一措蹬，夏金吾率先出招，一個「橫掃千軍」，想將張奎掃於馬下；張奎大槍一抖，一個「烏龍攪尾」，擺脫夏金吾的破天錘。你來我往，各不相讓，七十多個回合後，張奎感到有點兒力不從心，要是一般的戰鬥，張奎與對方大戰一兩百個回合不成問題，問題是與夏金吾交戰，都是力敵，不敢大意，稍不留神，大槍就有被震飛的可能，所以，張奎全神貫注，卯足力氣與夏金吾對敵，這樣一來，體力透支過大，出槍的動作越來越慢，觀敵瞭陣的李道知道不好，一邊命弓箭手準備好，一邊鳴金收兵。張奎聽到收兵鑼後，虛幻一槍，勉強跳出圈外，夏金吾剛想要追，「邦邦邦」，一陣弓弦響，宋軍射出無數支鵰翎箭，張奎得以安全回到陣中，李道又命弓箭手壓陣，其他人馬陸續後撤，回歸城中。

  張奎收兵回城後，金兀朮也鳴金收兵，他似乎並不急於攻打郾城，只是吩咐夏金吾明天繼續挑戰。哪位問了，金兀朮得知岳飛在郾城的人馬不多，才迫不及待攻打郾城，那麼，夏金吾連著殺死宋軍多員將官，士氣正盛，現在為何不急於攻打郾城呢？

  其實，順昌之敗，讓金兀朮懂得一個道理：不打無準備之戰。六月初，金兀朮由於急功冒進，攻打順昌，吃了劉錡的大虧；尤其是岳雲馳援的五千鐵騎，手使重斧，殺傷力很大；以前攻打大宋，宋軍的戰馬都處於劣勢，如今，宋軍所使用的戰馬，與金國的戰馬毫無差異，讓金兀朮非常納悶，雖然自己有「鐵浮屠」和「拐子馬」，在順昌之戰中似乎就是擺設。

  所以，這一次金兀朮讓突合速駐紮五里店，利用這裡地形打造一座宋軍的墳場，因為，這裡是通往穎昌、汴京的必經之路，只要扼守五里店，不怕你岳飛不與我決戰，就算你的三路人馬全部回撤，也僅僅十萬，而我有十五萬大軍，當岳飛在穎昌、淮寧、陳州、鄭州的人馬全部撤回，等郾城之戰勝利後，我再回軍，豈不是犁庭掃穴，收復失地，易如反掌。故而，金兀朮不斷催促突合速抓緊時間修建營壘，整固器械，對攻打郾城反而鬆懈了。

  第二日，夏金吾繼續挑戰，宋軍無人應戰，只得高掛免戰牌，金軍罵了一陣，自覺無趣，只得收兵回營。

  再來說一說岳飛通知三路人馬回撤的將軍：前往順昌的是銅錘將付天亮，順昌離郾城最遠；前往淮寧府的是破敵軍副統制胡清，這一路人馬最近；前往鄭州的是偏將軍楊成，楊成本來就是王貴手下的大將，此次是回來崔糧的，所以，他回鄭州可謂是輕車熟路。

  三人出了東門，催馬加鞭，恨不能將戰馬插上翅膀。尤其是銅錘將付天亮，心中焦慮無比，因為，他不僅與岳雲私交甚篤，而且岳飛是他最敬重的長者，見岳飛傷感至極，以至於目疾再犯，他想早一點通知岳雲，疾速回歸，替父解憂，所以，付天亮不吃不喝，一日一夜趕到順昌。

  岳雲自馳援順昌以來，有些時日了，打敗金兀朮後，他想早些回到爹爹身邊，但是，爹爹命他留在順昌協防，他不得不繼續留守。不成想，一紙詔命，趙構將劉錡的人馬撤往江南的太平州，只留下岳雲獨立防守。

  付天亮人未下鞍，米未打牙，一路狂奔疾馳，於子夜時分趕到順昌門下，不待付天亮叫喊，岳雲的副手王剛早已看清是付天亮，趕忙打開城門。此時，付天亮精疲力竭，聲音嘶啞道：「快叫岳公子！快叫岳公子！」

  王剛等人連忙架著付天亮來到岳雲的營帳，岳雲見狀連忙道：「天亮，不要著急，慢慢說。」這時，早有人送來清水，付天亮咕嘟兩口後，推開水瓢道：「岳公子，岳帥命三路人馬回軍，金國四狼主完顏烏珠，率十五萬人馬包圍郾城，尤其手下一員金將叫夏金吾，一錘震死湯懷，不到五個回合雙殺王蘭、高林，自己與何元慶雙戰夏金吾，不能取勝。岳帥因三將之死，傷心過度，眼疾再犯，如今，郾城之中，無人能夠應戰。」

  岳雲聽到這裡，氣得拍案而起，就這麼「啪」的一聲，一張尚好黃楊木的桌案被拍的粉碎。岳雲告訴順昌知府陳規，順昌由他領人防守，自己的五千鐵騎要回歸郾城，陳規無奈，只好目送岳雲等人離開。

  出了城，岳雲交待付天亮，自己策馬前行，五千鐵騎由付天亮率領隨後跟進。「贏官人」岳雲，得知湯三叔等人被夏金吾震死的噩耗，心如刀剜，尤其父帥因悲傷過度，身體染病，更是心急如焚，他恨不能肋生雙翅，飛到父帥身邊，替父帥解憂，所以，他甩開大隊人馬後，快馬加鞭，一路狂奔，用鞭子不斷抽打馬後鞧，夸下的汗血寶馬心想：主人哎！我已經出力了，怎麼還嫌我慢啊？那好！我就亡了這條老命，可勁跑。

  只見汗血寶馬，一沓身形，頭昂鞧翹，肚皮快要貼到地上，四蹄翻飛，快似越影，疾如閃電。岳雲只覺得風從兩耳快速掠過；兩旁的樹木，如同傾瀉的銀河，瞬間從眼前退去。只見汗血寶馬，身體越來越紅，脖子上的鬃毛根根倒豎，第二日正午時分，岳雲終於來到郾城，巡城的張顯看到岳雲回來了，大喜過望，開東門放岳雲入城。

  其實，在岳雲回來之前，張憲領著余化龍、狄雷、傅選等人已經入城，兩萬五千人馬由姚政率領隨後跟進。心急火燎的岳雲，進城以後就要請戰，張顯告訴岳雲，早上余化龍、張憲分別挑戰夏金吾，雖然沒敗，卻也難以取勝，你還是養精蓄銳，明日再戰；岳雲聽說張憲已經回來了，心中稍安，將汗血寶馬交給士卒飲遛外，自己前去中軍帳見過爹爹。

  岳雲見到岳飛後，向爹爹請安，岳飛示意岳雲坐下，道：「雲兒，金將夏金吾不僅力大無窮，而且他的武功路數有逍遙派小無相功的蹤影，但是，他的小無相功似是而非。為父曾聽師爺說過，吐蕃國國士鳩摩智，當年在少林寺用少林七十二般絕藝中的『三入地獄』、『火焰掌』、『拈花指』等打敗少林，這些招式中都透著小無相功，還是師爺出手解救少林之危。而鳩摩智的師傅就是師祖不成器的吐蕃弟子，小無相功學得似是而非後，回歸吐蕃，所以，為父要將無相伏魔掌中絕招傳授與你，只有三招，你要用心記住，明日對敵使用。」

  「謹遵爹爹教誨！孩兒一定用心記住。」岳雲回答岳飛道。接著，岳飛把無相伏魔掌中的「水發崑崙」、「迴光返照」、「正熙除氳」三招的口訣授與岳雲。

  岳雲離開爹爹，找了一處僻靜去處，不想受任何干擾，將爹爹授與自己口訣平心靜氣地練習好，起初，他並不以為爹爹的伏魔掌對自己有什麼幫助，只是作為人子，不應該違背父親的意思，所以，岳雲一邊想著爹爹的招式，一邊想著對夏金吾的仇恨。

  隨著招式的不斷重複，岳雲的內心開始平靜下來，心中不僅平靜，而且心中的恨意全消，岳雲慢慢明白了爹爹用意，俗話說：知子莫若父。爹爹知道自己急於找夏金吾報仇，心中充滿仇恨，與夏金吾交戰時，難免會出現急躁情緒，對於夏金吾來說，他就是要擊敗每一個對手，打擊宋軍士氣，所以，岳雲揣摩一下爹爹的招式後，早早回自己的營帳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