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回（中）：岳雲錘震金蟬子 高仲槍挑鐵滑車

  對於岳雲的武功、力道，岳飛心知肚明，岳雲缺少的就是心智，兩軍對陣，不僅是實力的較量，更是心智的較量，岳雲勇猛有餘，心智不足，衝鋒陷陣時，往往是猛衝猛打，不講技巧，所以，岳飛讓岳雲練無相伏魔掌，就是要將他的魔心澄淨，道家的無相伏魔，不僅能降伏旁門左道的妖魔，更能降伏自己心中的妖魔。

  歇息一夜後，岳雲體力恢復的差不多了，汗血寶馬被飲遛的精神十足。三路人馬回來兩路，只有王貴人馬還在路上，吃完早飯，岳飛中軍大帳仍然由張顯主持，升帳一畢，岳雲請求出戰，張顯命張憲、姚政、余化龍、何元慶、狄雷、付天亮等人，為岳雲壓陣，其他人駐守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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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時一過，夏金吾按時到達城下，郾城北門，三通鼓響之後，岳雲率五千鐵騎和三千弓箭手，兩個方陣衝出門外，左手是五千鐵騎，右手是三千弓箭手，盔明甲亮，紀律嚴明，中間是張憲、姚政、余化龍等人，壓住陣腳。

  岳雲一催汗血寶馬來到夏金吾對面，只見夏金吾耷拉著眼皮，半睜不睜的斜了岳雲一眼，心想：宋軍怎麼派一個二十來歲的娃娃出來，這不是找死嘛！這時，岳雲朗聲說道：「對面的金將聽著，俺乃大宋朝行營後護軍主帥，豎個字說上岳下飛，俺乃岳飛之子——岳雲是也！」

  夏金吾聽說岳雲二字，眼睛「嘎巴」一聲睜了開來，定睛細細打量岳雲，心中暗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生擒蕭斡里也的岳雲嗎？可是，他也太年輕了，一張娃娃臉，好像胎毛未退，乳臭未乾，遂沉聲問道：「你就是生擒蕭斡里也的岳雲嗎？」

  「不錯！正是小爺！」岳雲回答道。「好啊！某家一連叫陣好幾天，岳飛不敢出戰，今日生擒他的兒子，看他還做不做縮頭烏龜？」夏金吾囂張地說道。「夏金吾！你也太敢托大了，爹爹他老人家身體抱恙，否則，還能輪到你如此囂張。更何況？殺雞焉用宰牛刀，小爺收拾你足夠了，還用不著他老人家親自出馬。」

  岳雲的一席話，氣得夏金吾暴跳如雷，一抬腿，「咯噔、咯噔」，從得勝鉤上摘下金瓜破天錘，高聲喊道：「好哇！小娃娃，納命來！」說完，摧動翔麟獅子驄，掄起右手錘，一個「白虹貫日」，破天錘不折不扣朝岳雲當頭砸來。

  岳雲畢竟也是年輕氣盛，對於夏金吾砸來的一錘，不甘示弱，心中暗想：俺就硬碰硬的接你一招，讓你知道知道小爺的厲害。想到這，岳雲雙錘一舉，來了個「舉火燒天」，這是實打實的接招，果然，兩下里三錘相碰，只聽「當」的一聲響，大錘擊出火花，聲音傳出好幾里，兩匹戰馬「嗒嗒」向後倒退兩步，雙方一較力，半斤八兩，旗鼓相當。

  不較不知道，一較嚇一跳。雙錘相碰後，不僅岳雲感到吃驚，就連目空一切的夏金吾也是倒吸一口涼氣，驚呼道：「好啊！小娃娃，有把子力氣，來來來，再吃俺一錘！」說完，摧動戰馬，憑藉人高馬大，來了一個「雷公破天」，右手錘使出十成十的力道，摟頭蓋頂砸了下來。

  「贏官人」岳雲毫無畏懼，見夏金吾的大錘堪堪落下，他腳尖一碰馬的鐵骨梁，汗血寶馬心領神會，戰馬往前提了兩步，腰板一挺，四蹄如同擎天的柱樑，穩穩噹噹地立在那裡；岳雲擂鼓瓮金錘往上一舉，一個「羚羊觸蕃」，只聽「嘡」的一聲巨響，破天錘與瓮金錘碰撞在一起，雙方觀戰的將卒，只覺得耳朵里「揉」的一聲，半天聽不到外面的聲響，雙方戰馬，「噠噠噠」，倒退三步。

  見此情景，紅了眼的夏金吾，就像是聞到血腥鯊魚，恨不能用血盆大口一口將岳雲吞下。見自己兩錘下來，都沒能將岳雲砸趴下，激起他與黑熊決鬥的野性，戰馬退後了七、八步，腳尖一踹鐵骨梁，翔麟獅子驄一陣嘶鳴，緊跟著戰馬前竄，掄起右手的破天錘，一個「霹靂墜地」，使出十二分力道朝岳雲當頭砸下，小將軍岳雲更不含糊，凝心聚氣，一個「子胥舉鼎」，單錘對單錘接了一招。三錘過後，小將軍岳雲高聲言道：「吊死鬼，你也接小爺三錘！」

  說完，不待夏金吾說話，岳雲一踹馬蹬，戰馬前竄，早已掄起擂鼓瓮金錘，一個「瑤池墜地」，右手錘挾著風聲，砸了下來；夏金吾桀驁不馴野性上來了，舉起金瓜破天錘往上相迎，只聽「嘡」的一聲，沒等眾人看明白，岳雲左手錘跟著一個「雷霆破甲」落了下來，夏金吾雙錘不敢回撤，硬生生又接了岳雲一錘；還沒容夏金吾喘口氣，岳雲的右手錘一個「破天千裂」，再次落了下來，一連三錘，一連三響，驚的眾人目瞪口呆，要知道，岳雲的三錘是間不容髮，沒有停下來蓄力，而且一錘比一錘強勁，換作一般人，根本無法接住第二錘，可是，野性十足的夏金吾愣是接了下來，饒是如此，夏金吾也被震的虎口發熱，手臂發麻，翔麟獅子驄被震的倒退三、四步，馬蹄掌刮在石砬子上，「呲楞呲楞」冒火星。

  二人連對六錘，臉不變色，氣不長喘，再對下去也無結果，二人一帶戰馬，各憑招式，互不相讓。只見夏金吾摧動戰馬，一個「金錘破瓜」，右手錘斜刺里向岳雲砸來，小將軍岳雲側身舉錘，一個「羚羊掛角」，擋住對方一擊。

  二馬「吧啦」一措蹬，易地再戰，岳雲一個「石破天驚」，夏金吾不敢大意，一個「推山倒海」，頂住岳雲的一擊。這一次，二人勒住戰馬，四隻金錘如同天上的滾雷，不斷撞擊。只見夏金吾一個「猛龍奪珠」，岳雲一個「青龍出水」，你來我往各不相讓，眨眼功夫，二人大戰了四、五十個回合，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時近中午，炎熱的天氣對金蟬子夏金吾是個考驗，生於北國，長於北國的夏金吾額頭開始冒汗，可是，脾氣火爆，性如烈火的夏金吾，如何能忍受得了一個娃娃與自己對上五十個回合呢？

  二馬迴旋之際，夏金吾越想心裡越窩火，想到師傅和岳父金兀朮對自己寄予的厚望，他更是三屍神暴跳，五靈豪氣騰空。他將右手錘交於左手，伸手從懷中摸出一粒「神仙提氣丸」，塞入口中，用唾液將藥丸咽下，然後，伸手抹了抹腦門的汗珠，身體為之一振，圈馬再戰。

  這一次，夏金吾精力似乎更加充沛，一對金瓜破天錘舞得跟車軲轆相仿，岳雲抵擋起來更加吃力，不免心中有些急躁，忽然，他想到爹爹昨日教他的無相伏魔掌，目的就是讓自己戒掉心中的妖魔，所以，想到這，岳雲沉心靜氣。

  夏金吾一個「泰山壓頂」剛剛使到，只見岳雲兩隻擂鼓瓮金錘相互旋轉，雙錘同時上舉，一個「水發崑崙」，擋住夏金吾的「泰山壓頂」，四錘相碰，雙方都為之一震。此時，夏金吾如同打了雞血，一對金瓜破天錘上下翻飛，招招狠辣，想置岳雲於死地。

  小將軍岳雲的「水發崑崙」發出之後，心內默念小無相功，運行二十四周天，頓時，岳雲感到神清氣爽，平心靜氣，一對擂鼓瓮金錘見招拆招，見勢破勢，讓瘋癲之中的金蟬子夏金吾拿他毫無辦法。二人一上手，那真是龍騰虎躍，倒海翻江，一個似共工觸倒不周山，一個似祝融火燒龍宮攤；一個是金瓜破天銀河泄，一個是瓮金搗海龍廷碎。二人從巳時戰至未時，大戰一百五十回合不分勝負。

  脾氣火爆的夏金吾氣得哇哇爆叫，金瓜破天錘舞的風雨不透，水泄不通；沉著應對的小將軍岳雲也在想，如此這樣打下去，固然不會輸，但是，拖延時日，對宋軍攻打金軍不利，俺得想個法子勝他，可夏金吾與自己勢均力敵，不能力勝，只可智取。

  就在岳雲凝思之際，夏金吾提馬闖來，一個「千斤墜地」朝岳雲砸來，來勢非常兇猛，岳雲倉促之間接招，差點兒被夏金吾擊落馬下，汗血寶馬也被驚的「嘶溜溜」一聲爆叫。給岳雲壓陣的眾將，看到岳雲身體一晃，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蹦了出來。

  夏金吾見岳雲已經露出敗相，哪裡肯失去機會，緊跟著一個「鐘鼓齊鳴」，兩隻金瓜破天錘相繼落下，眼露凶光，嘴角一撇，心裡想：哼！小娃娃，你憑著一勇之氣撐到現在，不過，你還是「小毛驢拉車——沒有長勁；公雞拉屎——頭硬」，看某家如何贏你。

  想到這，夏金吾將師傅教絕招施了出來，只見左手錘一個「背錘撞鐘」、右手錘一個「抱虎歸山」，第三招尚未使出，小將軍岳雲一個「迴光返照」抵擋一下，隨後「哎呀」一聲道：「吊死鬼，好厲害！小爺不玩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小爺走也！」說完，岳雲催馬敗下陣來。夏金吾的第三招「人熊同歸」未及使出，見岳雲敗走，如何肯放過他，磕膝蓋一碰鐵骨梁，翔麟獅子驄咆哮蹄騰追了下來。

  岳雲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著夏金吾有沒有追來，撇眼一瞧，只見夏金吾舉著雙錘如同一隻凶相畢露熊瞎子，緊追不捨。見夏金吾追來，岳雲雙腳踹蹬，戰馬「唏溜溜」哀鳴，戰馬似乎精疲力竭，夏金吾哈哈大笑道：「小……南……蠻，看你往哪裡……」小將軍岳雲見夏金吾追了個馬頭碰馬尾，伸手從馬肚囊里摸出一把小銅錘，捏錘在手，屏住呼吸，一甩手一個「正熙除氳」，只聽「嗖」的一聲，小銅錘如同穿雲的紫燕，直奔夏金吾前胸打去。

  就在夏金吾最後一個「跑」字還沒出口，他做夢也沒想到，已經落荒而逃的岳雲會打出一把飛錘，由於離得太近，要想躲閃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啪、啊！嘡啷、咕咚」四聲。再看夏金吾，小銅錘不偏不倚打在夏金吾前胸之上，隨著夏金吾的大叫，一對金瓜破天錘跌落地上，人也從翔麟獅子驄上掉了下來。

  不待金軍有所反應，岳雲調轉馬頭，將雙錘掛在得勝鉤上，磕膝蓋一碰鐵骨梁，汗血寶馬拼命前竄，快到夏金吾落下的地方，岳雲左腿一偏，伸右手將夏金吾薅了起來。反應過來的金兵金將連忙放箭，想將夏金吾的屍體搶回。岳雲手上擎著夏金吾的屍體，無法用兵刃撥打鵰翎箭，情急之下，只好用夏金吾的屍體當盾牌。觀敵瞭陣的張憲反應奇快，一催千里驌霜駒，舞動虎頭鏨金槍，上護其身，下護其馬，東挑西擋，撥打鵰翎，解了岳雲之危。

  金兀朮看到岳雲錘震女婿夏金吾，腦袋「嗡」的一聲，跌落馬下，他知道，女婿沒了，自己回去無法想女兒交待。嚇得軍師哈迷蚩、左軍主帥完顏宗賢，右軍主帥韓常等人，趕緊圍了過來，將金兀朮扶回中軍帥帳。

  隨軍醫官趕緊給金兀朮診療，一號脈，知道金兀朮因為急火攻心，一時暈厥過去，忙用拇指掐住金兀朮的「人中」，不消半刻，金兀朮從悠悠中醒來，大聲喊道：「來……人啊！傳本王帥令：所有人馬，立即攻城！為本王的愛婿報仇，誰要是殺了岳飛父子，本王保他為大金國都督、平章事（官名），膽敢有貪生怕死者，本王立斬不赦！」傳令官答應一聲，去各營傳令。

  哈迷蚩、賽里、突合速、韓常等人都知道金兀朮的脾氣，此時，沒有人敢出面勸阻，急得軍師哈迷蚩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知道，以金軍現在的狀況攻打郾城，必敗無疑，可是，金兀朮勢在必行，眾人毫無辦法。

  傳令官跑來稟報：「啟稟狼主，軍馬整肅完畢！」金兀朮喘著粗氣怒吼道：「快！快給本王備馬抬斧！」就在這時，一條黑影閃進中軍大帳，速度之快，讓人目不暇接，未等眾人看清黑影是人是鬼，而黑影又閃身進入內帳，接著從內帳傳出一個聲音道：「心浮氣躁乃兵家大忌，十五萬大軍與一人相比，孰重孰輕？」

  金兀朮一聽，心裡「咯噔」一下，如同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急忙讓眾將退下，吩咐兵卒，百步之內不許有人。不待眾人走完，金兀朮也起身進了內帳，軍師哈迷蚩一聽這種口氣，心中大喜，暗道：「活佛來了，十五萬大軍有救了！」

  哈迷蚩口中的活佛何許人也？當然是吐蕃國國師、現在大金國的活佛鳩摩智。鳩摩智久未出江湖，為何今日來到中原呢？

  原來，關門弟子夏金吾增援大師兄、岳父金兀朮後，鳩摩智心中始終不踏實，他不知道精心栽培的徒弟是否能打敗岳飛父子，畢竟岳飛父子都有正宗的小無相功，而自己所學的小無相功似是而非，所以，在夏金吾下山以後，鳩摩智也悄悄地來到了中原。

  起初，夏金吾錘震湯懷、王蘭、高林，雙戰何元慶、付天亮，單挑張奎，對於鳩摩智來說，夏金吾打敗這些人當在情理之中，畢竟這幾人的武功與岳飛比起來相去多多，但真正的對手是岳飛父子。

  大金活佛鳩摩智領著六名家奴，停留在金兀朮的十五萬大軍之後，當夏金吾第一次挑戰時，湯懷出馬，一個回合被夏金吾震死，不到五個回合震死王蘭、高林，何元慶出戰後，讓鳩摩智吃了一驚，岳飛手下果然是能人輩出，就這麼一個玉面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就能跟夏金吾戰至五十餘個回合，若非夏金吾人高馬大，錘大力沉，占有優勢，恐怕夏金吾未必能贏他。

  後來張奎單挑夏金吾，鳩摩智更是驚恐，已過不惑之年的一員老將，能與夏金吾戰至七十個回合，讓他對岳飛父子的擔心更深了一層。

  岳雲單挑夏金吾之時，鳩摩智一直暗中觀看，果然，岳雲一上場就與夏金吾連對六錘，從內力上看，夏金吾略遜岳雲，鳩摩智想暗中相助夏金吾，就在二人過了五十招之後，鳩摩智聽到身後有暗器的破空之聲，他回頭一看，不遠處一名黑衣黑裳、黑紗照面女子出現在他身後，鳩摩智暗自吃驚，這名小女子什麼時候出現在貧僧身後，他一邊用「拈花指」接住打開的暗器，一邊沉聲問道：「什麼人？敢偷襲本活佛？」

  說完，隨手用「拈花指」將接住的石子擲了回去，黑衣女子也不示弱，嬌怒道：「偌大歲數躲躲藏藏，真是一個千年的王八！」說完，一個「凌空虛度」，身形像鬼魅一樣躲開鳩摩智的一擊。

  鳩摩智脫口而出：「凌波微步？」說完，一個「追風趕月」搶到黑衣女子身邊，可是，鳩摩智剛剛趕到，黑衣女子一個「暗香疏影」，早已離開原先的方位，鳩摩智緊追不捨，他知道，世間會凌波微步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大理段譽，一個是他妹妹阿紫，難道這個女子是段譽的門人，亦或是阿紫的門人。

  看女子年歲不大，若能將她擒住，不怕她不說出凌波微步的秘訣，想到這，鳩摩智使出渾身解數與黑衣女子纏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