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無題
2024-06-03 19:10:52
作者: 不羨仙
星夜閣的七樓還留著上次她和蕭定安剩下的棋局。
蕭定安才想出了破局之法,執棋的手在空中頓住,江塵蘭趁著這個罅隙又落下一顆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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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顆棋落得好,蕭定安手中的棋又回到了小竹筐里。
「你怎麼知道本王要下哪裡?」
「殿下的眼睛都長在那格子上了。」
輸了,蕭定安服氣,將一整盤棋打散收走,問道:「你的意思是四弟的目的是我?」
「四殿下這個局布了很久。」
棋盤被收走,桌上霎時空蕩蕩的一片。
從蕭定全布局叫坦北和宋瑤相遇那一刻開始,他的目的就從來不是那如,而是蕭定安。
他有意要與蕭定安爭權。
一個人做一件事與停止一件事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就看能不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蕭定全最初不願涉及皇儲之爭是因為陽暉,成王敗寇,一將功成萬骨枯,他若奪位失敗或許會連累到陽暉。
可他現在又要奪位了。
因為這次的和親讓他意識到,除非他坐在最高處,除非他掌握著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否則他連說話的權力都沒有,正如他費盡了唾沫星子也阻止不了他父皇和蕭定安改變主意,改變不了陽暉被迫犧牲自己的結局。
所以他參與了那如內部的爭鬥。
坦北是那如王的嫡親兒子,雖然比其他極為愚鈍卻最得那如王的寵愛,全因為他有一位極為受寵的母親。
其他王子和坦北斗自是能輕易把他鬥垮,奈何那如王保著他。
所以在這些天裡,先是坦北的母親病重不起,再是那如王瘋癲,蕭定全把消息捂得嚴嚴實實,直待政變成功才順利傳進上京。
從讓他讓坦北與宋瑤發生瓜葛,從他給陽暉下毒,一切都不是僅僅是為了阻止婚事的順利進行,而是為了拖延時間。
他要充分的時間和坦鏵互通有無,謀動政變。
坦鏵不爽坦北已久,對他在上京受的折辱可以視而不見,那如人並非像大胤人一般講究表面上的仁義。
因此蕭定全不怕他和大胤開戰,他還要利用坦鏵為他在上京謀利。
蕭定安聽著聽著面色也變得極為愁苦,道:「可惜現在我們不知他和坦鏵達成了怎樣的協議。」
這一層江塵蘭想到了,蕭定安肯定也想到了。
不過她今日來不是給蕭定安徒增煩惱的,而是讓蕭定安寬心的。
「殿下也不必太過擔憂,你是陛下欽定的太子,他想動你還得先過陛下那一關。」
蕭定安搖了搖頭,「你還看不出來他偏心誰?」
「殿下何意?」
「他現在不廢我全賴著我有軍功傍身,又有民意做基,他不好動我,否則現在東宮之位早已易主。」
江塵蘭見過永安帝和幾個皇子相處的,看不出來他偏心誰。
若硬要說一個,江塵蘭倒是覺得永安帝格外喜歡蕭定仁。
蕭定安徐徐解釋道:「那次曲橋聲勢鴻大的刺殺你以為他不知道是誰?那次在鉞州,他為什麼要答應蕭定全留兩天,卻先放了林白回去?」
「因為他知道,林白和蕭定全達成了協議,先放林白回去就是抹煞最後一點曲橋刺殺的證據。」
江塵蘭被穿過窗戶的水汽氤氳得朦朧,聽得糊塗又心哀。
蕭定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看到了嗎?即便是有人要殺了我,他也會盡一個父親的職責,替自己殺人放火的兒子抹去一切罪責,而他似乎忘了,我也是他的兒子。」
提起永安帝,蕭定安的情緒失落,江塵蘭剛進門時看到窗戶邊的光也暗淡下去。
「殿下,或許是您誤解了陛下......」
江塵蘭知道永安帝最愛的人是孫皇后,愛到深處自然濃,沒道理會唾棄和他最愛之人生下的孩子。
兩人開誠布公,江塵蘭覺得也無甚好藏著掖著,不忌諱的談起了陳年往事。
「我聽祖父講過,孫皇后懷孕時陛下是很高興的......」
蕭定安道:「我母親難產而死,在他心裡我就是害死我母親的罪魁禍首。然這並不是他討厭我最重要的原因,你知道最重要的原因是什麼嗎?」
蕭定安倏地抬頭看著江塵蘭。
半年前江塵蘭對他講過往事,因著好奇,蕭定安也查了一下。
「當年我母親跪了一夜為江家求情的事你也知道。」
江塵蘭點點頭,感慨道:「孫皇后是個善良的女人。」
「有些具體的往事我就不說了,我只是想告訴你,在他看來,我母親對他不忠,選擇了你們江家,具體來說,是你的祖父。」
蕭定安說的隱晦,但也能讓人明白他說的是何意。
永安帝懷疑孫皇后和自己祖父有染。
「起初我以為我母親的死是他默許的,現在我才知道,我母親的死是他促成的。是他遣走了太醫院的太醫,是他讓襄貴妃端了一晚早產藥給我母親。」
蕭定安提起孫皇后,乾涸的眼中好似從地底深處冒出一滴甘露。
他停了半響,繼續說道:「前朝後宮勾結,他以為是你祖父和我母親密謀著要奪走他的江山,尤其是我母親以性命要挾他放江誠一條生路時。」
「你當他不知道你和我有往來?或許第一次見面時他就知道了。他信不過我。」
江塵蘭道:「可是你姓蕭,而我是女子。」
蕭定安回道:「你的父親是丞相,你的祖父也還活著。」
就連碧螺寺的僧人有不少都是他派去監視江誠的。
「殿下的意思是......」
「他怕我真的愛上了你,完全聽信了你和你父親的話,讓江山改姓。他覺得情感這東西會激發人的本能,以至於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為。」
他這點看得不錯。
蕭定安看著江塵蘭,眼中流出深沉又無可藏匿的光。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他看到了蕭定安骨子裡流著和他一樣的血,他們同樣為了權力甘願被放逐,一旦對人產生了隔閡,什麼樣的仁義理由都變不了那人的窮途末路,冷得讓人害怕。
而蕭定全和蕭定仁心中卻還涌著熱血。
江塵蘭懂了,淡淡道:「所有的一切太相似了,讓他覺得悲劇會重演。」
「不錯,我和我母親兩個都因為命運和江家捆在一起,這是他心裡解不開的疙瘩。看到我再次選擇江家,就好像他又被我的母親背叛了一次。」
「照殿下這樣說來,四殿下動手就在這些時日,陛下也會幫他?」
蕭定安道:「是,但也不必擔心,李彥就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