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水中月
2024-06-03 19:10:50
作者: 不羨仙
那如政變的事大胤的大臣幾乎都知道了,而被蕭定全扣著的坦北還不知道。
公主府和瑾王府相隔不過數里,蕭定安繞過瑾王府後的曲橋,徑直帶他到公主府里。
「蕭定全,你瘋了?!我是那如我皇子,你要對我做什麼?!」坦北奮力的嘶吼著,死死瞪著那張陰晴不定的臉。
他的表情讓那如生出一種他要將自己活埋的錯覺。
蕭定全三步並作兩步走,也不管他的屬下是如何把坦北當牲口一樣提溜著。
外頭鬧了好大的動靜,陽暉被鬧得不安分,去了堂前著實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不輕。
「哥哥,你幹什麼?」
蕭定全坐在堂前,中間的木桌上擺了兩杯茶,坦北就在另一把空著的椅子前站著。
他臉色鐵青,寡淡的像沒放茶葉的水,還凹了一個漩渦下去。
他的屬下回道:「公主,這人為人不忠,真心娶你就罷了,他還想染指宋家姑娘,一次性帶兩個回那如去,真把咱這兒當作楚楚館了。」
陽暉要真唬起人來,還真叫人害怕。
侍從看著陽暉和蕭定全如出一轍的表情默默了垂下頭,撿著緊要的解釋,「他惹得大胤眾人動了怒,四殿下才抓他來給公主致歉。」
那如政變她知曉,但這般做太折煞人了些。
陽暉不與隨從計較,同蕭定全道:「哥哥,不必為我興師動眾,你這般搞未免太過衝動,看叫人逮到了把柄,捏住了軟肋。」
蕭定全淡淡道:「你若真嫁過去,才是叫人捏住了我的軟肋。」
兄妹倆一見面就掰扯起來,茶都放涼了還未賒一層。
蕭定全冷冷道:「把公主扶去坐著。」
曉得他哥哥在她的事上做事不計後果,但從未想過他有一天會對自己胡來,竟不顧自己的話叫人用強的。
陽暉掙扎不過,乖乖坐上了那把空椅子。
他起身走到坦北旁邊,略微挪動的腳又放了回去。
「跪下。」
他說話的語氣始終無半點起伏,幽靜得像竹林里的一潭死水。
坦北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連他陰翳的眸子也對不上,心中的憤懣無處宣洩,不知面前這人是不是瘋了。
他沒看坦北,卻給侍從掃了一個眼風。
陽暉被兩人按在椅子上一動不能動,另外的侍從踢了一腳坦北,按著他的肩膀讓他跪著。
陽暉大喊:「哥哥!」
蕭定全掛著笑,勾起的弧度說不出的怪異,緩緩對陽暉說:「對你好的人必須死心塌地對你好,沒有人可以欺負你,除非我死了。」
他走過去,拉開兩個侍從的手,慢慢靠近陽暉,「若是旁人敢在我面前提出叫你和別人共侍一夫,此刻應該在歡歡館待著了。他該慶幸,他不是大胤人,我不能隨便處置他。」
陽暉詫異,她是能從她哥哥的言行舉止中看出她哥哥並非像表現出的那般和善,但今日她哥哥的行為確實讓她大開眼界。
他擺擺手,示意侍從帶走坦北,又讓他們把那如政變的事告訴坦北,帶去皇宮讓陛下處理。
陽暉看怪物一般的眼神觸傷了蕭定全的心,他狼狽的轉過頭,按捺住上涌的血液,在幾經調整後才敢重新直視她銳利的目光。
「怎麼,你怕了?可我們身上留著一樣的血,本就該處處為對方考量不是嗎?」
陽暉腿開始打顫,彷徨的回道:「哥哥,我好像從未看清過你。」
「我也不需要你看清我,你只需要知道我總是為你好的就夠了。」
他又何嘗不明白塵世間美好的感情常常如泥沼,一旦陷入就難以自拔,可他仍然對這份苦澀甘之如飴。
蕭定全撿起心底的失落,踱步回府。
不過是秋初,一夜大雨滂沱沖刷了上京城的一切,一根木枝在江府的後院劃出了深深淺淺的印子。
「小姐,你在這兒自言自語些什麼呢?」
盈喜看了半天,實在看得有些犯困。
江塵蘭不回,又過了一會兒才如釋重負的扔了木枝,說道:「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麼?」
「好久沒見他了吧?」
她的話鋒跳轉的太快,以至於讓盈喜有點摸不著頭腦。
盈喜回道:「小姐說的是太子殿下嗎?你想他了?」
「是他,但我沒有想他,是有事要同他講。」
蕭定安最近不知抽了什麼瘋,老是在自己面前晃悠,又老是因為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叫江塵蘭去商量,害得她休息也沒休息好。
這不,屋檐上的最後一滴雨水才落下,她又要趕去星夜閣了。
江塵蘭緊握著繡帕的手漸漸放鬆,揉皺的繡帕被猛地鬆開後空了一團出來,倒叫人有些不適應。
終於就要結束了啊。
蕭定安特意梳妝打扮了一番,安安靜靜的坐在七層樓上,等著江塵蘭的到來。
他那日仔細想了想小全子的話,始終覺得不靠譜,比起哪些讓姑娘為你動心的奇技淫巧,還是真心來得最緊要。
「殿下叫我來是要說四殿下的事?」
蕭定安卻沒這個打算,他只是純粹的想找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和她見面而已。
但既然她台階都給了,蕭定安也就順著下。
「是啊。」
江塵蘭掩上房門,吩咐不准任何人進來。
她坐下,一本正經的問道:「殿下也想明白其中關竅了?」
「還用想?明擺著是誰做的事。」
也是,今日蕭定全大搖大擺的扣著坦北,再愚笨的人也該知道那如政變和他有關。
蕭定安道:「他為了陽暉要把那如的水攪成什麼樣都無所謂,看他的樣子,是要親手為陽暉抹掉那如。即便到時候開戰了,他這些年積下的銀錢糧草也足夠支撐他拿下那如,我們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就好。」
「殿下說的不無道理,臣女有句話卻想送給殿下。」
「你且說來聽聽。」
江塵蘭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本王不明白,聽你警醒的語氣,本王應該不是你口中的黃雀,倘若本王不是,那又該是誰呢?」
「鏡中花,水中月,水中的月亮和天上的月亮其實是同一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