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事到臨頭

  是夜，秦澤正在屋內酣睡，忽然被呯呯呯的敲門聲驚醒。

  「公子，快開開門，有大事發生！」

  聽得秦琪話中的焦躁，秦澤連忙翻身下床。

  雖然屋內極黑，秦澤仗著自家熟悉室內環境，也不點燈，摸索著抓起架子上的外衣披在身上，光著腳行到屋門邊伸手便拉開了門。

  立即便有火把的光芒照射進來，借著火把的光芒卻見門外的秦琪也是衣衫不整，顯然也是剛剛被叫起。

  「怎麼回事？」秦澤詢問道。

  秦琪急答：「公子，負責今夜西門城防的吳隊率有要事稟報。」

  說罷秦琪便讓開身形，把打著火把的那人讓了出來。

  秦澤一見知曉這人乃是他最初道宕渠縣舉行大裁兵時留下的縣兵伍長，名叫吳真。

  

  這些年已經積功升任隊率，當即問道：

  「何事？」

  吳真用手拍胸對秦澤醒了一個軍禮，這才開口道：「黃岩鄉游徼孫平使人來報，稱鄉內五斗米道暗中串聯，似乎準備在這幾日內舉事。」

  秦澤一聽，頓時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原本因為被強行叫醒而稍稍有些迷糊的腦袋立即清醒過來：

  「人在何處，可帶來了？」

  「回稟縣尉，帶來了！」

  吳真說罷，立即招呼後面的兵卒帶人過來。

  來人一見秦澤，根本就顧不上細看，立即對著秦澤躬身拜下：

  「小民孫安，見過縣尉！」

  秦澤問道：「免禮，你說你叫孫安，和孫平是什麼關係？」

  孫安連忙答道：「孫平是小民的親哥哥。」

  秦澤借著火光細看，果然見這孫安和黃岩鄉的游徼孫平在面貌上有六七分相似，心中便信了他的話，當即問道：

  「你兄長說發現了五斗米道暗中串聯，準備舉事，可是真的？」

  「不錯，正是真的，說起來此事還是小民無意中發現的，遂告之了兄長，後來和兄長暗中去探，果然發現這些賊人在串聯！」

  孫安答道。

  「好，你詳細說來，若是此事為真，那你兄弟便是立了功勳，別的不敢說，一個富貴秦某還是能夠你們兄弟保證的。」

  孫安聞言大喜過望，連忙將自家發覺的事情同秦澤一一道來。

  原來這孫安在鄉中自認乃是個遊俠，平時最喜歡交友和飲酒。因為他哥哥是鄉內游徼，縣內的無賴子和小少年們都愛同他交遊。

  不久前他同那些無賴子小夥伴們喝酒的時候，有個無賴子吹牛稱日前撞到了一個人，那人看模樣挺橫，要和他斗，反倒被他打了一頓云云。

  眾人只當他吹牛，紛紛嘲笑他。那人急眼了，說出真相，他撞到的那人是個外鄉人，他雖然沒打人家一頓，但也給了對方幾拳。

  不過卻被對方打倒在地，本來想要叫人，但那人面露煞氣，看上去似乎是殺過人，竟把他差點嚇尿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孫安憶起自家哥哥最近讓自家多留意來黃岩鄉的生面孔的事情，連忙問了那無賴子外縣之人的口音，不過無賴子卻說不清楚，只說不是宕渠縣人。

  正好有夥伴稱見過無賴子口中的那人，說他曾隨父親和漢中人做過生意，那人似乎是漢中那邊的口音。

  孫安立即請夥伴們留意這幾人，稱要帶著夥伴們為無賴子討回公道，夥伴們紛紛應諾。

  孫安則是暗中尋了自家哥哥孫平，兩人在孫安小夥伴們的幫助下，終於尋得對方的藏身地。

  孫平發覺那藏身的人家便是五斗米道的信徒，又見不少黃岩鄉的其他人不斷進出，同時還有巴人面孔，立即令自家兄弟前來縣內尋秦澤告知，他本人則是繼續盯著那些人。

  聽完孫安的述說，秦澤立即令秦琪去兵營中將所有騎兵帶出來，他自己則是親自去了張揚的住所拜會。

  張揚一聽秦澤的述說，面上不由露出驚容，連忙開具出城文書，交給秦澤，讓他好出城緝拿聚集之人。

  秦澤則是請他接管兵營和衙差壯勇，暗中防備有人在縣城內搗亂。

  張揚自然不會拒絕。

  秦澤取了文書之後便帶著數十名騎兵趕往黃岩鄉，在游徼孫平的帶領下，一舉將聚集的五斗米道徒眾捕拿。

  其中有人試圖反抗，但被秦澤當場格殺最兇悍的三人之後紛紛老實下來。

  經過連夜詢問才知，因為漢中郡太守蘇固捕拿五斗米道的徒眾甚急，本擬再看看形勢的五斗米道首領張修逼不得已，準備提前發動叛亂。

  他們這些人過來就是為了聯絡宕渠縣之人，預計在六月二十三日發動叛亂。

  現下已經是六月二十二日的丑時，也就說，距離五斗米道作反已經不足十二個時辰。

  秦澤立即令騎兵奔赴各縣，令各鄉游徼暗中召集各鄉輪訓的壯勇聚集，就說是郡內有大人物要來，需要壯勇過去淨街和維持治安，令他們務必速速趕往縣城，不得遲疑。

  接著秦澤又令秦琪帶著他的信物趕往巴山羅家寨處，令羅虎快點聚兵下山，準備同賊匪作戰。

  而他本人則是趕往位於黃岩鄉的莊子，將五斗米道將反的消息告訴它們，令他們早做戒備。

  接著又尋了羅木根，讓他召集羅家寨出來的巴人，將孩子和老人婦孺們都送到莊子中保護，小心別的寨子出來的巴人被五斗米道鼓動攻擊他們。

  秦澤隨後便調轉馬頭回了宕渠縣。

  這時王累也被張揚喚起，兩人都聚在兵營之中等到秦澤的消息。

  待到秦澤尋了兩人，將得到的五斗米道即將作反的消息和自家的安排告知兩人。

  雖然大家一直都在做準備，但猛然一聽到五斗米道即將作反，張揚王累還是面露震驚，又聽秦澤之前的安排，紛紛覺得秦澤考慮的妥當。

  三人隨之商議接下來的應對之策，決定由秦澤統率縣兵和即將到來的壯勇，發庫內準備的兵甲糧草，準備和作反的五斗米道作戰。

  而王累則是負責帶領縣寺內的吏員們保證後勤的供給，同時保證縣寺的正常運作，以便進行對縣城內的良善百姓進行安撫工作。

  張揚則是前往縣內的豪族世家中請他們派出家兵，連同衙差一起，負責縣城內的治安，以防備五斗米道趁機在縣城內作亂或者有宵小趁火打劫。

  至於去郡內和別縣報信的事情，三人誰都沒提。

  一來是時間不允許。

  二來是他們之前已經多次提醒巴郡太守曹謙，可看樣子對方並未放在心上，且現下他們尚且自顧不暇，哪裡還能顧及到別人。

  三人商議罷紛紛行動起來。

  張揚不顧此時正是一大早便上門顯得無禮的情況，立即去往縣內豪族世家家中拜訪，請他們派出家兵。

  秦澤立即令縣兵接管各門的守衛任務，同時接管縣內各處重要庫房，且再度派出騎兵召集壯勇。

  王累則是在秦澤的縣兵幫助下，召集縣內所有吏員在縣寺內聚集，準備書寫安民告示和計算糧草兵甲等物資。

  儘管秦澤給了召集縣內壯勇的理由，可畢竟現下處于敏感之時，立即挑動了五斗米道脆弱神經。

  他們連忙頻繁活動，開始迅速召集人手，同時頻繁設置障礙，攔截前往縣內聚集的壯勇。

  直到六月二十二日晚上，宕渠縣曾經輪訓過的千餘郡兵僅有九百人到達，其餘不是被拖著未能及時到達縣城，就是有帶隊的游徼被隱藏的五斗米道徒眾刺殺，壯勇四散逃離。

  與此同時，縣內也有五斗米道隱藏的徒眾暴亂，不過卻被早有準備的秦澤和張揚迅速鎮壓。

  與此同時，兩人也對早就摸清的五斗米道徒眾的隱藏點進行突襲，捕拿了一大批沒來得及參與暴亂的五斗米道徒眾。

  縣內豪族大戶們這才知曉五斗米道作反的消息，原本受了五斗米道好處的人此時哪敢出聲，生怕被當做同謀捕殺，畢竟他們可是知曉秦澤的膽大妄為。

  其他豪族世家則是紛紛緊守門戶，同時派了家兵助戰，幫助秦澤等人清剿「米賊」。

  不錯，米賊正是這些豪族世家們對五斗米道的蔑稱，即便是曾經拿了五斗米道好處的豪族大戶也是這般稱呼五斗米道。

  當日夜晚，附近的道路上便有火把開始向宕渠縣城聚集。

  待到第二日一大早，秦澤等人登上宕渠縣的城牆上一看，發覺外面居然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不遠處還有人正不斷的匯聚。

  王累見狀面色慘白：「這……這麼多人，能有數萬了吧？」

  張揚和秦澤對視一眼，盡皆面色凝重。

  儘管兩人都知曉五斗米道在縣內影響很大，但卻實在沒料到對方居然能在短時間之內拉起數萬人。

  就在這時候，下面的五斗米道徒眾忽然傳來一陣喧譁聲，這喧譁聲越來越大，最終統一起來，使眾人都能聽清他們所呼喊的話：

  「殺貪官，廢口算！」

  「殺貪官，廢口算！」

  聲音如同雷霆一般，響徹整個宕渠縣城之下，隨後又傳入宕渠縣城之內，惹得城內的百姓和大戶們紛紛變色。

  城牆上的官吏們多半也是面如土色，雖然因為秦澤三人的緣故，宕渠縣內的官吏們相對較為廉潔，不敢多做貪婪之事。

  但是看下面的賊人們的模樣，若被這些人沖入城內，他們可不管你廉潔不廉潔，只要是為縣寺工作的，恐怕都逃不了脖頸上的一刀。

  秦澤眯著眼細看了一下城下賊人們的組成，頓時暗中搖搖頭。

  說實話，這些人之中能被稱為精銳的沒多少，大多都是普通的百姓，老弱婦孺居然也在其中。

  而且他們也沒有像樣的武器，僅有很少一部分人有甲兵，多半是提著鋤頭叉子等工具，有的乾脆提著木棒，甚至還有人居然抓著石頭和板磚。

  就這樣的兵員素質和武器，除了人多之外，一無是處。

  而且他們連個像樣的政治口號都沒有，就會喊什麼「殺貪官，廢口算。」

  雖然口算的確難哭了不少小朋友……

  啊呸，雖然口賦和算賦的確是東漢極大的弊政，但你就單單依靠廢掉口算這樣低埠號來吸引人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看看人家太平道的政治口號：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這口號一聽就充滿了變革型，連蒼天都不要了，直接設立個黃天。

  這是不但要革了漢室皇帝的命，便是連蒼天的命也準備給革了。

  其中充斥著一股不服天地，戰天鬥地的精神，比你們五斗米道只糾結小孩子們的口算題卡……啊呸，只糾結東漢的口賦算賦高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