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招撫（一）

  巴山綿延千里，既是巴郡和漢中郡的分界，也是成都盆地和漢中盆地的分界，同時也是漢水和嘉陵江的分界。

  板楯蠻們就生活在這綿延千里的巴山之中，雖然巴山物資豐富，但是因為多不與外界交通，所以這些蠻人多半都過著傳統的漁獵生活。

  秦澤一行足足用了近半個月才行到板楯蠻們的長老會所在地，一路上的辛苦和危險自不用說。

  畢竟這個時代便是號稱文明中心的豫州等中原地帶，其野外也儘是叢林，一不小心從裡面蹦出來個老虎襲擊人那都是常事，何況這還未開發的巴山。

  經過這一路的艱辛走來，秦澤對板楯蠻們愈發佩服。連個正經的道路都沒有，他們居然世代居住在這裡，而且還生養了數萬人的樣子，不得不說人類真是個堅韌的族群。

  板楯蠻的長老會位於巴山的一處山谷之中，這處山谷三面環山一處臨水，僅有一條道路通向谷內，端是易守難攻。

  

  這條道路上駐了蠻人守衛，他們見秦澤等人過來，立即吹響竹哨示警。

  不一會兒便從山谷之中衝出數百蠻人，他們或提著木盾，或舉著弓弩，還有一些提著斧頭狼牙棒等武器。

  不過他們並未立即衝過來，而是將通往山谷的道路團團圍住，一臉警惕的看向秦澤等人。

  不久，圍著山谷道路的蠻人們讓開一條道路，一個身高近兩米的高大蠻人自山谷中走出，看其身上的裝束，顯然是這幫蠻人的頭。

  這人一出來先是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秦澤身後的大熊貓，隨後目光便落在了鄂多倫這個為他們帶路的蠻人身上。

  「鄂多倫，你敢帶漢人到我族聖地，好大的膽子，不怕白虎把你吞了。」蠻人對著鄂多倫怒聲呵斥道。

  鄂多倫這個身高兩米三的高大蠻人之前在這人出來的時候就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免得這人看到，此時聽得這人的呵斥，忍不住苦著臉道：

  「朴骨隊長，這來的是漢人的大官，他想和長老們談談，所以我就我就……」

  「談什麼談，我們跟漢人有什麼好談的，定是你作戰時被漢人抓了，吃不住嚇做了軟骨頭，所以才帶了漢人過來，想要殺咱們的長老！」

  被稱作朴骨隊長的人聽得鄂多倫的話還未開口，他身後的一人忽然高叫道。

  「督狼，你少血口噴人，我怎麼可能會帶人來殺長老！」鄂多倫頓時覺得受到侮辱，立時漲紅著臉高聲辯道。

  被稱作督狼的人卻時並未理會鄂多倫，而是上前一步對朴骨說道：

  「隊長，咱們正同漢人作戰，現在漢人們尋到這個地方，一定是為了突襲咱們的長老，說不定後面還有漢人的大軍存在，咱們還是趕緊殺了這些人，再去告訴長老，讓長老們決斷吧。」

  朴骨卻是搖搖頭：「巴山的環境如何你我都清楚，不可能過得了大軍，咱們這個地方易守難攻，不用怕，先問問他們來做什麼再動手也不遲。」

  說罷，朴骨將目光轉向秦澤等人：「漢人，你們來我族聖地做什麼，你們漢人欺人太甚，我族不歡迎你們！」

  秦澤一閃身，將護在身後的李顒讓了出來：「這位是我巴郡太守，要見你們的長老，有關乎你等生死存亡的大事要談，速速去通報你們長老來迎！」

  「漢狗囂張，私闖我族聖地不說，還敢折辱我們長老！」督狼怒罵一聲，提著武器便向著秦澤等人衝來：

  「弟兄們，殺了這些敢折辱長老的漢狗！」

  「督狼不可！」

  朴骨連忙伸手想要拉住督狼，可惜後者動作太快，根本就拉不住，只來得及高呼一聲，眼睜睜的看著督狼朝著秦澤等人衝來。

  秦澤見狀，二話不說便自背上拈出一支羽箭，接著快速舉弓，一拉一放，便將羽箭射出。

  督狼早見秦澤抓著長弓，哪能不防備，立即揮動武器打掉羽箭。正想繼續前沖，忽然覺得大腿一痛，接著便使不上來力氣，前沖的身子隨即便被摔了個狗啃泥。

  蠻人們見狀頓時紛紛驚怒不已，當即便要衝過來和秦澤拼命，不過好在朴骨足夠清醒，伸手攔住了蠻人護衛們，轉而神色陰沉的看著秦澤道：

  「漢人，你來我聖地妄動刀槍，就不怕惹怒白虎神？」

  這白虎神一聽就是蠻人們信仰的神靈，秦澤哪裡會怕，當即不屑的說道：

  「別張口閉口就聖地聖地的，你們現在所站的地方都是我們巴郡的，我們使君是巴郡太守，整個巴郡哪裡去不得！」

  說罷秦澤又指了指地上的督狼道：「還有這個人，滿嘴噴糞不說，還試圖襲擊我家使君，我沒殺他已經手下留情了。」

  「你欺人太甚！」朴骨聞言也有些惱怒，立時邁步上前，準備扶起督狼。

  「止步！」秦澤冷喝一聲道。

  朴骨自然不會聽他的，繼續前行，忽而聽得「咻」得一聲響，接著便覺頭上一空，連忙伸手去摸，卻發覺之前戴著的用鳥羽裝飾的帽子消失不見。

  「隊長小心！」蠻人護衛們的提醒這才遲遲響起，同時有人邁步沖了過來，舉著木盾護在朴骨身前。

  「這次權當是警告，下次我射的就不是你的帽子，該是你的眼珠了！」秦澤緩緩收起長弓道。

  「你……」剛從生死線上走一圈，朴骨又怒又驚，心裡對秦澤的手段產生了一絲後怕。

  兩人此時的距離足有一百五十多米，這麼遠的距離都能一箭射中自家頭上的帽子，這漢人的箭術當真高超。

  如是想了一番之後朴骨便沒有在輕舉妄動，而是開口道：「督狼縱然是不對，你也不該下這樣的狠手，現在他也傷了，總該讓我們救治一下他吧。」

  「救治可以，先去通報你們長老，總不能讓我們使君一直等著。」秦澤卻是開口道：

  「再次和你們說一遍，我們使君是要和你們長老談關乎你們所有巴人生死的大事，若是最後因為你們的怠慢而出了變數，那你可就成了巴人的罪人了！」

  朴骨聞言瞳孔一縮，思索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單憑你說，不足為信，可有什麼物件作證，那樣也能讓長老信服。」

  秦澤聞言望向李顒。

  李顒卻是早有準備，當即從懷中取出一份兒文書：「這是朝廷頒給我的任命文書的正本，你拿給你們長老看，他們之中必然會有人識得。」

  「使君……」

  秦澤見狀連忙要勸，這東西可是李顒為官的證明，若是丟失雖然可以補辦，但是朝廷的一頓申飭那是少不了的。

  「無妨！」李顒卻是將之遞給了秦澤。

  秦澤接過正要前行，秦琪立即上前一步道：「兵曹，還是我去吧。」

  「哈，怕什麼，就憑他們，奈何不了我。」秦澤自信一笑：「你們好好護著使君，我去去就來。」

  見秦澤走過來，一眾蠻人的護衛立即對他怒目而視，秦澤卻是視而不見，徑直走到朴骨身前，將文書遞給他，朴骨伸手去接，秦澤卻是一縮手道：

  「不要弄丟了或者弄污了！」

  朴骨點了點頭，秦澤這才將文書交給他。

  秦澤轉身便會，朴骨連忙令人將督狼扶起，叮囑眾人不要衝動，自家帶人扶著督狼向著山谷之中行去。

  沒一會兒，山谷之中便傳來一陣喧鬧聲，隨後便見一大群人自山谷中行出，快步朝著眾人走來。

  「使君你看，果然還得用點手段。」秦澤低聲對李顒道。

  李顒點了點頭：「蠻人畏威不懷德，還是得震懾住他們才有效果，秦澤你這次又做對啦。」

  「都是使君您指畫的好。」秦澤立即謙虛道。

  李顒點點頭，便不再說話。

  蠻人們的動作很快，不久便行到了秦澤等人附近，秦澤放眼看去，卻見為首的乃是幾個白髮蒼蒼的老年蠻人，這些蠻人雖然都白髮蒼蒼，但身體看上去卻都極為健壯。

  不等李顒開口說話，一個老年蠻人卻先激動的開口道：「果然是李太守，李太守，您還記得羅志否？」

  李顒聞聲細看，頓時面露驚喜之色：「羅志，我記得你，當年便是你和龔龍一起帶著巴人幫我平了郡內叛亂！」

  「是是是，」羅志見李顒記得他，頓時大喜：「若非太守您憐憫，羅志早就去年白虎神君啦！」

  卻原來這羅志當年和龔龍帶板楯蠻助李顒平定郡內叛亂的時候，因為沖的太猛，被人砍了一刀，當時傷勢很嚴重，幾乎就要死掉。

  他身為蠻人的首領之一，李顒自然不能讓他這樣死掉，立時調了整個犍為郡的郎中幫他醫治，最終將他治好，所以羅志一直視李顒為恩人。

  「哈哈哈，那是你羅志命大，你們白虎神想要你再幫著族人幾年，所以才沒把你帶走！」

  李顒卻是沒想到當年傾力救治的羅志居然也在這山谷中，看他模樣分明也是一任長老，若真是如此，那此行之事便好展開了。

  兩人寒暄了一番，又提到了龔龍，李顒再次使出劉大耳附體的招數，一番淚眼茫茫的感嘆，成功的收穫了在場蠻人的感動，使得他們對秦澤等人的敵意消散了不少。

  秦澤在邊上一見不由大為驚訝，這些蠻人也太淳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