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招撫（二）

  板楯蠻雖然不時會被朝廷徵調去平叛，但是除此之外卻很少和外面交通，所以並沒有外面那些人傳說的一樣蠻橫且桀驁不馴。

  而且他們一直對朝廷很敬畏，且李顒乃是兩千石的高官，之前便在蠻人之中有很好的風評，現在這一番動情的「表演」之後，別說蠻人，就是外面的漢人百姓想來也是感動異常。

  其實這時代的底層人民淳樸的很，只要統治者們願意俯首看一看他們，願意想一想他們，他們都會感恩戴德，甚至會拼死相報。

  君不見劉備在幫著劉表治理荊州的時候只是稍稍關心一下百姓，在後來被曹操打敗逃離的時候，荊州都有十萬百姓相隨，很多都因此死在路上。

  可見這時代的底層百姓們真的很容易滿足，但凡朝廷的官員稍稍考慮一點百姓，少收刮一些，恐怕就不會有黃巾起義的爆發。

  板楯蠻們同樣如此，若不是小吏逼的太狠，導致他們都活不下去，怎麼可能會去叛漢，他們能不知道朝廷兵強馬壯？

  雙方寒暄了一會兒，敵意消散的差不多的蠻人們便請秦澤他們入谷。

  一入山谷，秦澤發現這裡面真的不錯。現在已經進入臘月了，裡面居然溫暖如春，不時可以看到道路兩邊有盛開的野花。

  眾人很快便來到蠻人長老們居住的地方，秦澤發現這些長老居然居住在鑿開的石洞之中。

  這些鑿開的石洞之前乃是一片方圓足有數千平方米的空地，在空地的中央，立著一個巨大的老虎雕像，雕像前還有火盆和祭台，顯然是蠻人們祭祀的地方。

  

  秦澤一見便知這該是蠻人們崇拜的所謂「白虎神」的雕像，他剛剛在入谷的時候悄悄問了鄂多倫，得知這「白虎神」乃是蠻人世代崇拜的神靈，是他們巴人一族的守護神。

  得知這一點的秦澤有些哭笑不得，在朝廷的官方的記載上，蠻人的祖先乃是因為射殺了白虎才被秦昭襄王賞識，雖然沒有封爵，但是給了他們不少優惠。

  而現在他們居然把曾經被他們的祖先射殺的白虎當做守護神靈崇拜，不知道那位當年射殺白虎的猛士得到後輩如此，會不會氣的自墓地里爬出來找這幫不肖子孫算帳。

  一入蠻人的議事所在的山洞，李顒便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自家此來的目的。

  蠻人們得知李顒此來的目的之後，很是慎重，立時將所有長老召集在一起，共同和李顒探討。

  這種場面自然輪不到秦澤出場，原本他因為擔心李顒的安全所以準備貼身護衛，但卻被李顒擺擺手拒絕了，只得在他們討論事情的山洞外面值守。

  他帶著的那一隊兵自然也陪在他的身邊。

  板楯蠻這邊本就有護衛長老們的蠻兵，見秦澤如此且又因為朴骨曾同他們說過秦澤的厲害，生怕秦澤帶兵衝進去殺了他們的長老，居然派了足足三百人過來護衛。

  其中一百人站在山洞的一邊和秦澤等人對峙，另外兩百人則是在另外一邊隱隱將秦澤等人包圍。

  兵卒們見狀自然有些擔心，畢竟蠻人六倍於己方，只要他們一人朝著大家射上一弩，都不用過來衝鋒，包括秦澤在內的五十餘人恐怕就得報銷。

  秦澤卻是毫不在意，令兵卒們稍安勿躁，他對李顒有信心。

  要和蠻人談的那些條款他也參與了討論，壓根兒沒有勝算的蠻人應該不會拒絕李顒的招撫，畢竟這個策略在歷史上可是經過驗證的，雖然時間上早了兩年。

  事情如同秦澤所料一般，這些長老們果然對李顒提出的招撫之策感興趣。

  實際上他們一直忐忑的很，漢人朝廷的強大他們一直都很畏懼，不然也不會因為要上交賦稅而賣兒賣女了。

  若不是那些小吏實在是逼的他們沒辦法，且官員們對他們的投告視而不見，他們才不會去反叛。

  現在李顒提出朝廷免除他們叛亂的罪責，且一切的賦稅比照最開始朝廷給他們提供的削減優惠之策施行，他們便有些心動了。

  既然能夠好好生活，誰願意去做那些會掉腦袋的事情。

  不過這些長老也是人老成精，雖然心動，但卻不會輕易鬆口，不然豈不是顯得他們的心裡沒底兒，所以提出了各種各樣的苛刻條件。

  李顒雖然是誠心招撫他們，但卻不是傻子，若真是答應了他們這些條件，恐怕最後就算是平定了板楯蠻的叛亂，他也會被朝中的那些大臣噴死。

  這可是關乎朝廷體面的事情，他自然不會亂來。

  當下雙方便開始了拉鋸一般的談判，你來我往不斷交鋒。

  這個說我們蠻人勇士個個爭先，那個說我們大漢兵卒千千萬萬。

  這個說你們漢人都愛欺人，那個說我們朝廷歷來最為誠信。

  這就導致原本秦澤以為只要個把時辰就能談成的事情，居然足足用了三天時間還沒談成。

  第四天的時候，秦澤覺得四周的蠻人看他們的目光越來越不對，本以為談判即將破裂的時候，卻見一眾蠻人的長老們簇擁著李顒高高興興的出來了。

  接著那些長老便令門口的護衛們去見那些得到消息或親自趕來或派人過來的七姓高層，待到這些人趕到，長老們和李顒便一起宣布談判的結果。

  告知他們朝廷嚴重懲罰了壓迫他們的小吏和不作為的縣令、郡守，寬宥了他們叛亂的罪責。

  對他們的賦稅施行最初的減免上繳政策以及以後會專門派人盯著收繳他們賦稅的吏員等等事宜。

  而且李顒也做出了承諾，若是蠻人們願意下山，朝廷會提供耕地供他們耕作，並且在賦稅上給予一定的優惠不說，還會把他們編為漢民。

  長老會的決斷這七姓的高層自然不會輕易違背，實際上除開少數人之外，大部分都不願意繼續作戰，畢竟每死一個人，他們的部族就會衰弱一分。

  在這危險的巴山中生活本就艱難，若是那些外出征戰的蠻人死的多了，剩下的孤兒寡母生活將會極為艱難，他們可不願意一直養著這麼多的負擔。

  而且下山為漢人的這一條也很誘人，雖然這些高層不會傻到拋掉自家的族長身份去做一個小小漢民，但是族內多出來的人口卻是可以送出去，這樣生存的壓力就會減少很多。

  畢竟有時候人太多了，真的不好養活。

  當晚，山谷內舉行了盛大的篝火晚會，秦澤等人自然都參與其中。

  蠻人雖然提供了不少瓜果，但主要還是以肉食為主，說實話秦澤對蠻人們的做出的肉食真的看不上，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是烤出來的，煮的雖然有，但卻不多。

  習慣了後世那些味道的秦澤對這些帶有濃重腥膻味道的食物能夠喜歡就怪了。

  實際不但是蠻人，便是江州時候那些酒樓以及太守府的廚子，做出的食物他都覺得一般得很。

  故而他一直想著以後若是有機會，必然要把炒、煎、炸、蒸、燉等各種做菜的手段弄出來教給別人去做。

  身為曾經的大吃貨帝國的一員，就算不是為了推廣大吃貨的理念，為了自家的口腹之慾考慮，這事兒也得去做。

  正在秦澤浮想聯翩的時候，一個高壯的身影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抬首望去，發覺這個人有些眼熟，想了想便知這人該是之前在山洞外面和他對峙的蠻人之一，當即一笑道：

  「怎麼，要跟我拼酒嗎？」

  「我聽朴骨隊長說你很厲害，敢不敢和我比一比。」這蠻人卻是說道。

  秦澤聞言不由一愣，這都談妥了再打不合適吧？

  他游目四顧，發覺那些蠻人看著他的目光都是躍躍欲試，頓時明白了，這些傢伙看起來還是有些不服氣啊。

  「那好，比什麼！」別人來挑戰，秦澤自然不慫，立時起身說道。

  「朴骨說你射箭厲害，我也不欺負你，也跟你比射箭，不過我擅長使用弩！」那蠻人開口道。

  「沒問題，弩射的不也是箭麼！」秦澤自信一笑。

  兩人的比試立即引來不少蠻人的圍觀，眾人紛紛為雙方加油。

  目標乃是幾個點著燈油的小碗，都在百米的位置放著，黑暗中雖然看起來比較顯眼，但百米之外看上去就跟小點兒差不多。

  兩人一個用弓，一個用弩，百米外的小燈紛紛熄滅，兩人鬥了個旗鼓相當。

  最後又是一百五十米，秦澤箭箭命中，蠻人則是棋差一招，敗北。

  似乎覺得有必要秀一下操作，秦澤又讓人將目標放在兩百米開外，也是百發百中，這下蠻人服氣了。

  鬥了弓箭，又有人和秦澤比兵器，秦澤也是不懼，他雖然和秦原只學了五年，但是卻架不住悟性好，再加上之前有經過一番陣戰，實力自然不是這些蠻人能敵的。

  但凡上前挑戰的，都被他一一打敗。

  蠻人見狀又提出比力氣，這個秦澤自然是比不過，他雖然力氣也不小，但是架不住這些蠻人之中真的有力氣不凡的傢伙，最終敗北。

  蠻人雖然只贏了這麼一場，但也覺得找回了場子，自然極為高興，秦澤見狀也是無奈，就算是三局兩勝也該是我贏了好吧，你們高興個毛線！

  第二日一早，蠻人的長老們便派人去召回還在閬中和三蜀之地的板楯蠻，同時李顒也在蠻人的護送下迴轉閬中縣。

  其後，李顒給刺史府和三蜀的郡守傳書，告之板楯蠻被招撫之事。

  同時上書朝廷，言招撫完成。

  還特意請朝廷約束蕭瑗，免得對方再捅了婁子，對於這樣的豬隊友，你不能不防啊！

  第二年二月，三蜀之地的蠻人盡數迴轉巴山。

  與此同時，也有過得艱難的板楯蠻下山成為漢民，被李顒安排在漢昌、宣漢、宕渠等距距離巴山較近的縣。

  持續了一年之久的板楯蠻叛漢之事，由此得以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