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李顒的驚喜

  做為緊靠渝水的江州城，航運自然極為發達，航運發達當然便少不了碼頭，於是當初在修建江州城時，也順便在比鄰渝水的南城門外邊修建了一座大碼頭，因為位於渝水北岸且距離江州城極近，故而叫做江陽碼頭。

  作為郡城附近最大的碼頭，江陽碼頭歷來是南北來客慣愛停駐的地方，故而非常熱鬧。然而自從去歲十月板楯蠻叛漢之後，很多陸路上的商人因為板楯蠻閉塞道路，導致生意大減，進而影響到了水上的客商，這就使得原本繁榮的江陽碼頭變得冷冷清清。

  這一日，原本冷清的江陽碼頭不知怎的多出許多兵卒，看他們的穿著便知乃是巴郡的郡兵。

  有郡兵封鎖碼頭，自然是郡內的大人物要來。無論是行商還是碼頭上做工的人，自然極為有眼色，紛紛遠遠的站在碼頭邊觀看，不敢靠近碼頭半步，免得不小心衝撞了出行的貴人。

  中午時分，便見一眾官人出了江州城，或作牛車或乘馬匹或安步當車，直奔碼頭而來。

  眾人行至碼頭上，並沒有嚴格的按照官階分別站立，而是和自己相熟的人三三兩兩的立在一起閒聊，看上去很不嚴肅，不過因為主官並未到來，卻也沒有人過來尋他們的麻煩。

  只不過眾人閒聊的間隙，也不忘偶爾向東望一望，看看東面的渝水是不是有船行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江州城內再度有牛車使出，不過這一次不同於之前的散亂，當先便有郡兵護衛，同時有人打出牌子，不時有鑼鼓響聲，看上去很是肅然。

  待到這一行人行到碼頭附近，那些個遠遠圍觀的行商和在碼頭上做工之人紛紛彎腰躬身，朝著牛車之上的人行禮，無他，概因為牌子上清楚的寫著來著乃是巴郡守，既然是太守出行，眾人哪敢不行禮。

  未幾，牛車行到碼頭邊上，一眾早早到達的江州城內的官吏紛紛行禮，恭迎郡守的到來。

  李顒下了牛車，令一眾官吏免禮，這才邁步走上了碼頭。

  「還未見秦兵曹等人的船隻嗎？」李顒放眼望去，渝水之上並未船隊過來，頓時忍不住開口問道。

  「回稟使君，並未見到秦兵曹的船隻。」有人立即上前回答道：「不過按照秦兵曹使人報來的時辰，大約就要來了。畢竟自枳縣而來乃是逆水行船，稍稍慢了些也屬正常。」

  「嗯。」李顒點點頭表示知曉，隨後又道：「此次四縣賦稅一到，我巴郡今歲的錢糧問題就迎刃而解，欠吏員的薪俸也能補上，如此也免得你等於我抱怨家中無米下鍋了。」

  眾人知李顒後句乃是玩笑之言，頓時紛紛配合的露出笑容，同時不忘誇讚道：「都是使君您慧眼識珠，簡拔了秦兵曹，不但使我等官府的錢糧危機得以解決，還解決掉了困擾我巴郡的賊匪問題，現在各處都有人言使君您擅識人呢！」

  「是啊，平都一戰，秦兵曹以微末之兵大敗賊匪，當真是英武不凡，未來必定是我大漢的棟樑之才，使君您這是又為我大漢覓的一名人才，想來朝廷也會對您做出讚賞的。」

  眾人一陣馬屁狂拍，李顒雖然是面帶笑意口中說些謙虛之言，但心中卻是暗爽不已。

  當初自家拿下前任的兵曹椽，任命秦澤為新的兵曹椽時，這些人是什麼模樣那可是歷歷在目。說什麼不到弱冠的稚子少年為主官必將引得屬下寒心，說什麼驟然拔高不利其人，說什麼妄動主官恐引混亂，話里話外無外乎都是反對他任命秦澤作為兵曹椽。

  但是各曹主官乃是太守屬吏，太守擁有絕對的任免權，在他強硬的態度下，這些人便是反對也無法，只能任由他將秦澤任命為兵曹椽。

  雖然開始的時候他對秦澤能否勝任也有些懷疑，畢竟之前和他交談時，秦澤雖然表現出了遠超常人的遠見卓識，但終究是太過年輕，不知道能不能壓下兵曹內的奸猾吏員，能不能降住郡兵之中的驕兵悍將。

  不過秦澤接下來的表現之大膽讓他現在想想都有些心驚：秦澤沒有去碰兵曹內的事情，反倒是從郡兵之中入手，直接以軍律悍然斬殺自曲軍侯楊通以下二十餘眾，在得到其親自通報的時候他險些以為秦澤瘋了，又氣又惱差點命人將秦澤拿下。

  畢竟楊通等人都是江州各大家族的旁系子弟，他李顒初來乍到，這些人的態度本就曖昧，不想秦澤居然不經和他商議直接將之斬殺，這麼一來必然會引起這些個豪族世家的反擊，這與他以後的施政甚為不利。

  好在秦澤一番言談打消了他的顧慮，李顒見木已成舟且秦澤胸有成竹，只得任由他施為，同時親自尋了那些豪族世家，為秦澤將壓力抗下，只希望秦澤能夠成事。

  而秦澤的表現果然沒有令他失望，雖然出兵剿匪不成，但卻另闢蹊徑，將枳縣去歲並未押解過來的賦稅送來，且給了枳縣的豪族世家一個教訓，不知怎的竟惹得墊江的縣令豪族分外驚懼，不用李顒提居然主動將賦稅送達。

  兩縣賦稅的送達讓他暫時擺脫了缺少錢糧的掣肘，一些原本要做的事情有了錢糧的支撐也能夠開始去做。

  若是兩縣賦稅的送達讓李顒對秦澤的表現覺得滿意之外，那秦澤接下來的動作就讓李顒驚喜不已：秦澤居然利用平都縣城內的四縣賦稅做誘餌，將巴郡的賊匪一網打盡，據報信的人稱單單俘虜就抓了兩千多人，而且自身傷亡不大，且四縣賦稅並未一點損失。

  雖然也有一些賊匪逃竄，但是經由平都這一戰之後，想必這些賊匪再也不敢這麼囂張且明目張胆的閉塞道路了，這樣一來，困擾巴郡的賊匪閉塞道路的問題也迎刃而解。

  說實話，當接到秦澤派人傳來這個消息的時候李顒都被震住。緊接著先是不信，在確認消息無誤後便是無盡的驚喜，而驚喜過後則是一陣後怕，不但是因為秦澤的弄險，更是因為巴郡內的這些個豪族世家的狠辣，連賊匪都敢勾連，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做的。

  不過所幸在這一次和巴郡內的這些豪族世家鬥法之中秦澤取得了勝利，而秦澤的勝利就代表著他李顒的勝利，相信經由這一事後，那些豪族世家該能老實一陣子了。

  且看秦澤之前做事的風格，也不是個吃了虧不願反擊的性子，既然豪族世家們敢勾連賊匪謀他，想必他心中一定想好了對付這些豪族世家的招數，一想到這裡李顒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秦澤，和對方好好的談一談。

  「看，有船隊來啦！」

  便在李顒思緒紛飛的時候，忽然有人指著渝水的東邊大聲叫道。

  眾人紛紛拿眼望去，李顒自然也不例外，有眼尖的人看清了為首船隻上面掛著的旗幟，立即高聲叫道：「那上面掛著代表秦兵曹的旗幟，必定是秦兵曹的座船，哈哈哈，秦兵曹回來啦！」

  眾人聞言紛紛仔細去看，果然見到為首的大船上掛著兩面旗幟，一面寫著「巴郡太守府屬下兵曹椽」，一面則是寫著一個斗大的「秦」字，不用想便知乃是秦澤的認旗。

  眾人看清之後，碼頭上頓時一陣喧囂。簇擁在李顒身邊的一眾巴郡太守府和江州縣的官吏們自然不斷的說著些奉承話，李顒雖然也在回應，但明顯有些漫不經心，顯然心思已經飛到了船上。

  儘管是逆水行船，但船行速度卻也不滿，自眾人見到船隊不到兩刻鐘，便見船隊已經行到近前，待行到近前的時候眾人發現居然足足有十餘艘大船，思及其上裝的都是四縣的賦稅，眾人心中不由一陣喜悅，畢竟太守府有了錢，他們的俸祿也就有了保障不是。

  沒多久，船隊便靠近了碼頭，掛著秦澤認旗的為首大船率先靠岸，船尚未停穩，一個頂盔摜甲的人便從船上一躍而下，快步行到李顒面前，雙手一抱拳對著李顒深深一躬道：

  「屬下兵曹椽秦澤，見過使君！」

  雖然之前恨不得立即見到秦澤和其一番長談，此時見到真人當面李顒反倒沒了之前的緊迫情緒，他當即上前扶起秦澤，笑了笑道：

  「好啊，秦澤你做了大好事，本官很是欣慰！」

  「都是使君謀劃有方，澤豈敢居功。」秦澤連忙再度抱拳道。

  任何功勞都是領導的，無論時代，無論中外，這是千古顛不破的道理。

  儘管知道這乃是秦澤的謙虛之言，但李顒卻還是覺得分外受用。一來他看出了秦澤並沒有居功自傲，二來秦澤也滿足了他在其他下屬之間的面子，這一番「君臣相和」的場景，肯定會隨之傳出去，令他李顒的聲名更高。

  在這個時代，好名聲越高，那你就越會受到別人的尊重，同時也越能受到朝廷的重視，有時甚至時路上遇到了劫匪，人家一聽你這麼大名聲，都不好意思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