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邀寵(八)
2024-06-03 15:26:30
作者: 柒姑娘
到了宮門的時候,宮人正遠遠的看著,見到凌兮的馬車從黑暗中緩緩而來,眾人鬆了一口氣,馬上迎上來道:「算著娘娘也是要回來了,奴才們給娘娘留著門呢。」凌兮坐在馬車內,冷聲道:「辛苦你們了。」
那些人從凌兮的話語中聽出了疏離,不禁的面面相覷起來,不過只是片刻的功夫,眾人便也明白了,許是今日勞累,精神不佳,隨即識趣的退了下去,進了皇宮,換了轎攆後,田怡有些為難的道:「娘娘,咱們是去哪裡?去福瑞宮麼?」
凌兮深吸一氣,道:「回宮——」
田怡點了點頭,吩咐了太監們,抬著轎攆回了長樂宮,看過了兩個孩子,凌兮的心情好了許多,她似乎極為疲憊的道:「田怡,累了一天了,退下吧——」
田怡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凌兮道:「好了,退下吧,本宮想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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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怡嘆息一聲,便退了下去,凌兮看向了殿中,只覺得殿中空落落的,連那燭火的溫度都顯得異常的冰冷,她就呆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在等著什麼人,終於,殿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了,明黃色的衣角一閃,是楚雲深,福安不安的跟在楚雲深的後面,見凌兮只是一個人呆坐在軟榻上,便恭維的道:「陛下聽聞娘娘從宮外回來,便來看看娘娘——」
他的話落在殿中,似乎能砸出聲音來,他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好在凌兮不欲為難他,柔聲道:「好,本宮知道了。」
但是出口的話,卻難掩喑啞,十分的難聽,連凌兮自己都察覺了出來,她緩緩的笑了一下,那笑容中有摸不去的自嘲和嘆息,楚雲深眼中有深深的自責,他擺了擺手,福安便如蒙大赦一般,掩上了殿門,退了出去。
凌兮聽著腳步聲一點一點的靠近,心中最後的希望,一點一點的破碎,她多麼希望,或許楚雲深只是去徐瑩瑩的宮中坐了坐,但是以他們之間的默契,楚雲深這般,便是坐實了凌兮的猜測,果然,果然,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為何她還抱著這般的希望,到頭來,便成為了一場空。
她深吸一氣,將所有的心事都壓了下去,她喃喃的道:「陛下應該留在福瑞宮,而不是到長樂宮來。」
楚雲深的腳步忽的頓在了原地,他神色訕訕,半晌才好似試探的問道:「阿兮,你都知道了?」
凌兮忽然覺得他們之間的對話,有些好笑,實際上,她也真的是笑出了聲音,她轉頭看向了楚雲深道:「怎麼?是不是臣妾知道的太多了?」
楚雲深下意識的上前,想拉著凌兮的手,但是他的手還未觸及到凌兮,便被凌兮下意識的閃躲,刺傷了心,他覺得心中鈍痛,忽然道:「你在怨我,阿兮,對不起——」
凌兮不知道哪裡來的火氣,蹭的站起身,直視著楚雲深的眼睛道:「陛下——」
她的聲音微微的上揚,帶了絲絲的顫抖,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緩了緩才道:「陛下是男子,男子三妻四妾天經地義,何須來道歉,臣妾只是后妃之一,若是臣妾善妒,陛下大可以發配了臣妾,又何須這般!」
楚雲深不敢直視著她眼眸中深深的失望,他喃喃的道:「朕應過你——朕——」
凌兮忽的笑出了聲,她垂著頭一字一頓的道:「陛下,若是曾今的那句誓言,那便算了吧,曾經年少,不懂身在高位者的艱辛,況且——」
她咬了咬唇,道:「況且,若是那句誓言作數的話,陛下也早已經背叛了,從封了端妃進宮那日便違背了,而且是臣妾和陛下一同違背的,所以,若是陛下覺得對不起臣妾,是不是臣妾也應該說一句對不起?」
她的聲音淡而冷,幾乎沉靜的都出乎她自己的意外,楚雲深緊緊的攥著自己的手,他寧可凌兮打自己,罵自己,卻不願意凌兮這般對待自己,她好像是用堅硬的殼將自己包裹起來,讓他找不到地方可以安慰,他緊緊的蹙著眉頭,終於問道:「阿兮,你可是後悔了?」
凌兮忽然想要逃避這個問題,她沉聲道:「陛下,今日你我都累了,各自歇息吧,各自都冷靜一下。」
說完,便轉身離去,只留給楚雲深一個決絕的背影,那消瘦的身影好像是一柄鋼刀,惡狠狠的刺進了他的心中,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凌兮方才做過的椅子邊上,緩緩的做了下來,感知著她的體溫,但是什麼都是徒勞的,摸不到,也抓不住,他忽然有些自責,福安一直守在殿外,屋內之前還有隱隱的說話的聲音,但是此時,卻好像安靜了下來,他豎著耳朵聽了許久,才確定殿內已經安靜了下來,忽然聽見了楚雲深的聲音緩緩傳來道:「福安,給朕拿酒來——」
福安看了看天色,本想勸,但是想起這事,便住了口,按照楚雲深的吩咐,下去準備酒了,楚雲深在長樂宮足足的坐了一晚,他夢見了許多人,每個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失望的,他驚醒的時候,便覺得渾身發冷,原來是殿內的炭盆熄了,看了看天色,便喚了福安進來服侍自己更衣上朝。
從這天開始,宮中人人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變了,首先就是陛下從前最愛去長樂宮,但是自從那日採薇大婚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去過,還有就是端妃,好像是突然高調了起來,整日面上都帶著笑意。
雖然眾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隱隱的都有了猜測,此時的壽康宮中,婉太妃嘆息一聲道:「沒想到她真的這般大膽,陛下是什麼人,哀家聽說,雖然陛下會去那些嬪妃的宮中,但是到了夜深,多數不是去了長樂宮,便是回自己的養心殿,從未寵幸過任何人,雖然那彤使的冊子上記著,但是去都是假的。」
寶華淡淡的道:「想必也正是陛下的這份寵愛,才讓兩人走到了現如今的這般地步吧。可是這話又說回來了,這自古帝王家,哪有咱們陛下這樣的,潔身自好,雖說現在有了一子一女,但是對於皇室來說,終究是少了一些啊。」
婉太妃點了點頭,復又道:「可是,端妃要是想藉此博得皇帝的寵愛,怕是真的不易,且,若是她沒有什麼傍身,怕是真的是將自己的路斷送了。」
寶華一怔,問道:「娘娘的意思是——」
婉太妃撥弄著自己手上的琺瑯護甲,沉聲道:「怎麼,難道你也認為咱們的陛下是個蠢貨不成?他能做到先前的那些,便證明了他是個有自控力的,突然發生了這個事情,你且看著吧。」
寶華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妹妹,她斟酌了片刻,終於還是開了口道:「娘娘,奴婢有一個請求。」
婉太妃看了她一眼,道:「你是擔心寶珠吧。」
寶華被看穿了心思,面上微微的一紅道:「奴婢只有寶珠這麼一個親人了,若是陛下降罪下來,寶珠身為端妃的貼身婢女,必然是脫不了干係,屆時怕是——」
婉太妃擺了擺手,沉聲道:「哀家可沒說這端妃便真的就失寵了,或許她還有一線生機呢——」
寶華喃喃的道:「太妃的意思是——」
婉太妃卻起身道:「走吧,許久未去長樂宮了,雖然現在賢貴妃和陛下冷戰,但是畢竟還有兩個孩子呢,這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是人呢——」後面的這句話卻是突然間點醒了寶華。
她眼中燃起了希冀,卻有不敢表露出來,緊跟著婉太妃出了宮門。
到了長樂宮的時候,正見到田怡正抱著東西出門,見了婉太妃,田怡忙俯身行禮道:「奴婢見過婉太妃——」
婉太妃見到她懷中抱著的全是醫書,又想起了宮裡盛傳的那個謠言,她擺了擺手,嘆息一聲道:「看你還有自己的事情,且去吧,你們娘娘呢?」
田怡有些擔憂的看了看正殿的方向道:「回太妃的話,我們娘娘在正殿哄著公主和皇子呢。」
婉太妃點了點頭,語重心長的道:「陛下和你們娘娘的事情,哀家也聽聞了一些,現在採薇不在宮裡,怎麼也要回門後才能回來伺候,這段時間便要你伺候著了。」
田怡臉色微微的難看了一些,道:「這是奴婢的本分——」
婉太妃看也不看田怡,便徑直離開了。
剛走到正殿的方向,便聽得殿內一陣孩童的歡聲笑語,聽著讓人覺得心情舒暢,婉太妃嘆息一聲道:「也真是難為她了——」
寶華卻沒有接話,她現在滿心都是在盤算若是有朝一日,端妃真的自作自受了,如何能保全寶珠。
門口服侍的小宮女見到了婉太妃,忙跪倒在地,沉聲道:「奴婢參見太妃娘娘——」
她的聲音高了些,便見到凌兮迎了出來,她面色如常,甚至帶著一絲絲的笑意,這卻是婉太妃沒有想到的。
不夠婉太妃終究是在後宮浸淫了多年的人,只是一瞬,她便恢復如常道:「見到你如此,哀家也就放心了——」
凌兮將婉太妃請進了院子裡面,道:「能有什麼大事,讓太妃記掛著。」
婉太妃看著軟塌上兩個粉雕玉琢似的小娃娃,不由得生起了一絲絲的愛憐之意,她道:「真的是應了那句俗話,這小孩子,當真是一天一個樣,比上次哀家見到他們的時候好像是又長大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