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卬

  瞻卬（1）昊天，則不我惠。孔填（2）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定，士民其瘵（3）。蟊賊蟊疾，靡有夷屆。罪罟（4）不收，靡有夷瘳（5）。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奪之。此宜無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說（6）之。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7）厥哲婦，為梟（8）為鴟（9）。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匪教匪誨，時維婦寺。

  鞫人忮忒，譖（10）始竟背。豈曰不極？伊胡為慝（11）！如賈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舍爾介狄，維予胥忌。不吊不祥，威儀不類。人之雲亡，邦國殄瘁。

  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雲亡，心之憂矣。天之降罔，維其幾矣。人之雲亡，心之悲矣！

  觱沸（12）檻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藐藐昊天，無不可鞏。無忝皇祖，式救爾後。

  注釋

  （1）卬（yǎng）：通「仰」。

  （2）填（chén）：通「陳」，久。

  （3）瘵（zhài）：病。

  （4）罟（gǔ）：網，罪罟，刑罪之法網。

  （5）瘳（chōu）：病癒。

  （6）說：通「脫」，開脫。

  （7）懿：通「噫」，嘆詞。

  （8）梟：傳說長大後食母的惡鳥。

  （9）鴟（chī）：惡聲之鳥，即貓頭鷹。

  （10）譖（zèn）：進讒言。

  （11）慝（tè）：惡、錯。

  （12）觱（bì）沸：泉水上涌的樣子。

  譯文

  仰望悠悠的上天，為何不愛護我們？人間長期不安寧，遇到如此大災禍。國內無處可安定，士人百姓都煎熬。如同害蟲傷莊稼，貪得無厭沒盡頭。就像罪網不曾收，無窮無盡難不休。

  別人有塊自己的田，被你搶奪後侵占。別人地方民夫多，你卻搶來做奴隸。別人無辜沒罪過，你卻抓來進牢獄。對方如果真有罪，你反而幫人脫罪。

  有智慧者建立京城，狡黠的女人（褒姒）卻使京城陷落。褒姒實在太囂張，惡名就像梟和鴟。女人長舌惹禍亂，是這些禍害的階梯。災禍並非來自天，就是因為這個女人。沒人教導勸誡周王，使得他親近婦人和宦官。

  奸邪小人壞事做盡，讒言妄語前後矛盾。難道還不夠過分？難道還不是罪惡之源？就像是商賈利慾薰心，君子一眼就能識破。婦人不該干涉國事，卻不去管養蠶和編織。

  上天為何懲罰我國？神明為何不來庇佑？夷狄作亂無人去管，卻對忠言如此顧忌。人民遭遇苦難不去體恤，綱紀敗壞卻裝糊塗。賢良士人紛紛逃離，國家危亡即將傾覆。

  上天降下殘酷的罪網，無數災禍紛至沓來。賢良士人紛紛逃亡，心中憂慮何等深重！上天降下殘酷的罪網，國家危急存亡。賢良士人紛紛逃亡，心中悲涼何以言表！

  沸騰泉水向上噴涌而出，深淵的泉水暗自流。心中的愁苦憂慮與日俱增，難道只是從今天開始的嗎？如此災禍不在我出生前發生，也不在我死後發生。蒼茫的上天呀，你掌管著人間萬物。周朝呀，不要給你的先祖丟臉，一定要撥亂反正把祖業繼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