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鳶』醒來
2024-06-03 12:10:21
作者: 靈追
頭頂的陰霾隨著道尊者的消失而徹底散去,陽光又重新照在了眾人的頭頂。
九獄覺得這陽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識的用手遮擋住了。
當他做完這個動作後,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在落日大草原上的一幕。彼時他們剛出了雪域神山還無法適應外面的陽光,他面前的少女想要用手遮擋烈陽,他卻先一步伸出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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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記得那片斑斕下,她的紫眸是如何的瑰麗動人。
「阿九,再往前一點,落日大草原好熱啊。」
「阿九,你不會傷害我的。」
「阿九,我很難過......」
近乎虛幻的身影淡淡的出現在了九獄面前,九獄趕忙伸出手,那身影卻在他指尖轟然倒塌!
隨之倒塌的還有九獄體內的兩心牽之術。
夷光曾經說過:要解兩心牽一是與同中次術的人交合,另一個則是......心愛之人死去。
所以......她真的不在了嗎?
她真的再也沒辦法出現在自己面前,與自己說話了嗎?
九獄弓下身,喉嚨里發出了沙啞的嘶吼。他覺得在這一刻自己的世界又重新淪入了黑暗。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好痛,那種疼痛似乎要把他全身都撕裂開來方才罷休!
「唔!!」
殷紅的雙唇被利齒咬住,下一刻只聽嘩啦一聲巨響,九獄毫無徵兆的恢復了原身。
他變得很暴躁,很痛苦,他拼命想要掙脫開靈獸譜束縛住他的鎖鏈。
「吼!!!」
眼見著蛇鱗一次次的被鎖鏈磨破,銀色的身軀更是逐漸被鮮血染紅。青木神露出不忍,他施展出鋪天蓋地的蔓藤將九獄牢牢捆住道:「你這般反抗......會遭到靈器反噬,你會死的......」
「我知道......」
頭顱俯下,九獄溫柔的環住天鳶的軀體道:「我答應過她,要護住她的,卻沒做到。所以......至少要陪她一起......生則同穴死時同眠。」
九獄依偎著天鳶的軀體慢慢閉上了眼睛,此時周圍的所有事物似乎都跟他沒關了。
看到那樣的九獄,秦子離撲到秦子梁懷裡哭的泣不成聲,秦子梁也跟著落下了淚。
天鳳看著九獄趴在了天鳶身邊,看著秦家兄妹滿臉淚水,看著天鳶的妖獸們在旁邊哀鳴,甚至青木神和他的徒弟們都露出了戚容,她突然有些不明白了。
小妹,明明在那裡啊。
明明之前還在對她微笑。
他們為什麼哭,太奇怪了,為什麼要哭呢!
天鳳一點一點的爬到了天鳶身旁,她伸出手放到了天鳶的鼻下,她又將耳朵貼在了天鳶的心口。
沒有......沒有氣息.....沒有心跳......
好奇怪,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啊————————」
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崩裂,鮮血混合著淚水滾落而下,此時的天鳳仿佛變成了厲鬼,讓躲在一旁的堯羽暗暗心驚。
天鳳此時似乎也發現了角落裡的堯羽。
她滿臉凶煞的逼近堯羽道:「小妹都死了,你為什麼還活著!你這個背叛者,憑什麼活著!!!」
眼見著短刀就要刺下,堯羽一把摁住了天鳳的手,「天鳳,你瘋了嗎?我是堯羽啊!我是堯羽!」
「呵呵呵~堯羽?堯羽又如何?我連自己的父母和姐妹都能下手,你又算得了什麼!」
「天鳳,你怎麼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句話似乎刺傷了天鳳,天鳳用力將短刀推向堯羽的頸部道:「你閉嘴,這全天下的人都有資格指責我就你沒有資格。我變成如今這樣,都拜你們所賜!在覺醒了那個力量後,我就發覺了自己作為人的那部分在不斷流逝。我變得不再有那麼多的情緒,我變的喜愛鮮血,但我一直在忍,一直在克制,就是因為你們。為了我的好父母,我的好姐妹還有我心愛的男子,我一直在忍耐著這股力量。最後我換來了什麼?」
天鳳字字泣血的道:「我的妹妹殘害我,我的父母漠視我,我心愛的男人娶了我的仇人!只有鳶兒,只有她還會來救我。現在她也死了......堯羽,那你為什麼還不去死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脖子上傳來了刺痛,堯羽企圖向周圍的人呼救,但沒有人看向這邊。
天鳳趁機又將短刀遞進了一分,「你騙人,我都看到了。那時候初來天都的時候,你避著我偷偷見了天麟好幾次。她總是在照拂你,給你好吃的,給你禦寒的衣物,你的心在那時候就開始偏向她了,所以出了那個事後不久,你就坦然的跟她成了親。我說的對不對,堯羽?」
一縷鮮紅順著堯羽的脖子流淌到了地上,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是啊,那時候真的太苦了。不單是苦,還有被人踐踏的尊嚴,這些要不是天麟幫他找回來,他可能到現在都萎靡不振。
原來他真的是天鳳口中那個負心薄倖的男人。
堯羽流著淚睜開了眼睛,對天鳳道:「罷了,你要殺我便殺吧,是我咎由自取。只是有一句話你一定要聽我說完。」堯羽頂著那把短刀看向不遠處的天鳶道:「......我跟著天麟進出國師府時,曾經聽她說過一樁軼事。昔年,代國有一名國師名喚延陵子華。他曾經有過一位未婚妻,那未婚妻是當時帝王的掌上明珠,卻在十六歲時出了一場意外。延陵子華為了復活那位未婚妻走遍大江南北,終於被他找到了冥府之門。之後他不知用何種方法打開了冥府之門,帶著公主的屍體走了進去。等他再次回到代國時,那位公主死而復生了。天鳳,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不是救活,而是死而復生!」
啪嗒,短刀落在了地上,但天鳳卻顧不得了。她一把拉過堯羽的衣襟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敢發毒誓嗎?」
「若我剛剛說的是假話,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好,好!」天鳳拋下堯羽,眼神在幾個人里來回看了一下就跑向了一邊正拿著樹枝的青木神。
待到了青木神面前,天鳳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您是神明吧?您知不知道冥府之門?」
青木神呆了呆道:「聽說過。」
「那這位神明,是不是只要去到冥府之門裡邊,將某個人的魂魄帶出來就能讓她死而復生?」
天鳳說完最後四個字時,秦家兄妹和至真至善俱都看向了這邊。
青木神眉頭擰起,有些不確定的道:「曾經聽聞是有人將魂魄帶出了冥府之門,卻不知是真是假。」說到這青木神終於發現了天鳳的意圖,他有些驚訝的看向她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但活人根本進不去冥府之門,死人又無法自己出來,所以死而復生這件事幾乎是不能實現的。何況冥府之門千年才開一次,離下一個千年還有好幾百年,誰也不知道現在的門在哪裡......」
「您作為神明也不知道嗎?」
青木神搖了搖頭道:「慚愧,我雖是神明,卻也觸碰不了生死的界限。除非......」
「除非?」秦家兄妹、至真至善和天鳳都圍了過來。
青木神將視線落在了秦子離的臉上道:「傳聞花山迷霧擁有的鬼神之眼可以通陰陽,我覺得那雙眼睛裡可能有通往冥府的鑰匙。」
秦子離是知道自己擁有鬼神之眼的,她也曾聽過天鳶對於她祖輩的猜測,所以她的眼睛這次真能幫上忙嗎?真的能令鳶兒妹妹死而復生嗎?
秦子離激動的向前一步道:「青木神,我的眼睛就是鬼神之眼。我要怎麼做才能找到那個門?」
青木神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對鬼神之眼了解不多,此事可能還要去請教一位前輩。而且光擁有鬼神之眼還不夠,怎麼進去始終是個問題。我適才想了想,似乎有一個方法可以嘗試一下。我記得道門中有一種秘術,可以專門屏蔽生機,裝成死者。若有了這門法術,冥府之行應有一半的機會可以將天鳶的魂魄帶出來。」
「真的嗎?是真的嗎?那我們現在......」
「打探鬼神之眼的事先不急,這事無論如何都要等我們回到外域。現在倒有兩件事迫在眉睫,一是得想辦法保住天鳶的屍身不腐,二是要尋找到那門屏蔽生機的秘術。可惜伯翳已經死了......」說到這,青木神突然挑了挑眉。他大踏步的往伯翳的屍身碎片那走去。
伯翳死時是倒在三清神像前面的,青木神走近後,暗道了一聲無量天尊,便蹲下身開始研究漂浮在屍身周圍的八卦盤碎片。
見青木神對著伯翳的屍身在自言自語,秦子離和秦子梁對視了一眼,便扶起天鳳讓她坐在一邊休息了。
天鳳因知道天鳶還有復活的可能,心中對未來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所以直到堯羽走近,她都沒有爆發出太多的負面情緒。
堯羽半是失落半是愧疚的對天鳳道:「你可以殺我了。」
天鳳愣了一下,隨後抬起頭直直的看著堯羽道:「若我還愛著你,我必會殺你,但此時對我而言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你已經不重要了。這次我放你走,希望我們往後永不相見。」
堯羽以為天鳳還是對他有感情的,還是恨他的,卻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段話。他還要上前說些什麼,卻被一邊的秦子梁攔下了。
「你這男人怎麼婆婆媽媽的?既然已經娶了別人,還在這說一堆屁話有什麼用?你是能彌補天鳳姑娘之前所受的那些苦還是能讓時間回頭不娶那個女人?你看,你什麼都做不到!既然如此,還說什麼?你走吧......」
堯羽被秦子梁說的羞愧難當,他最後看了天鳳一眼,才一瘸一拐的離開了此地。
天鳳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堯羽,只是抿著唇盯著自己的影子。
秦子梁想了想,解下披風罩在天鳳的頭頂道:「日頭曬,你傷口還沒好,擋一下吧。」
天鳳輕輕說了聲謝謝,便將頭縮在了披風裡不再出聲。
一旁的至善看到這一幕,心中感慨,他想回頭跟至真說什麼,卻見他還在抹眼淚,只得把話又憋了回去。至真的確還沒從師妹的死中恢復過來,但他也注意到了至善的欲言又止。
心中想著不能再這麼下去,至真重重呼出一口氣對至善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你不是開玩笑的,但至善......我只把你當弟弟,從來沒有過其他想法。我至真以後就算回歸塵世,我要成親,也必是找一位女子的。對不起,我們之間無絲毫可能。」
猝不及防的話語讓至善幾乎無法呼吸,他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什麼,至真卻是轉過了頭不再看他。
至善眼中悲痛,卻強忍著沒有露出異樣,但他到底不敢如以前那樣靠近至真了。
一時間,偌大的通天觀內只餘下了紫都的抽泣聲和紅螭白骨鷲的悲鳴,九獄依舊環著天鳶的屍身沒有醒來,仿佛要就此陷入沉睡中。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逝,青木神的眉頭也越皺越緊,就在這個檔口,由遠及近的甲冑聲自通天觀外快速湧入。
當都城內所有的兵馬都集結在此時,他們的將領當先一步出聲道:「爾等惡徒,竟敢在通天觀道術大比上謀害我國國師,其罪當誅!今日我奉陛下之命特來捉拿你們,還不束手就擒?」
將領慷慨激昂的說完這些話後,沒有人理睬他,天鳶的三隻妖獸更是朝他們噴了個鼻息,一時間人仰馬翻。
將領吞了吞口水,趕忙朝身後求助道:「彌天佛大人,您看這......」
「阿彌托佛,善哉善哉。貧僧感應到伯翳老友遇害,不遠萬里神行而來,自是不會放過那些惡徒的。」彌天佛幾個閃身,便從一干人馬中緩步行來,然而當他看向前方時,下一刻卻愣住了。「是你!」
青木神此時一手拿著伯翳殘留的神血,一手捏著幾塊八卦盤的碎片,他見到彌天佛,臉上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情。
「真是好久不見了,你這老禿驢。」
彌天佛自是老的。他身上的皮膚無一處不皺,臉上手上還有褐色的斑點。那白色的鬍鬚似乎好久都沒打理過了,蓬鬆凌亂的像一個掃把一樣拖在地上。
青木神繞著他走了兩圈,有些揶揄地道:「我想今日你來,為伯翳報仇是假,來偷取神血才是真的吧?」說著,青木神展開手將神血拿到彌天佛眼前晃了晃才收回道:「放棄吧。我還是下位神時,你就拿我沒辦法;如今我已經成為了中位神,我不覺得你還有勝算。更何況......」青木神貼在彌天佛耳邊輕道:「你與伯翳不同。伯翳這次若沒死,恐還有很長的壽命,但你......沒多少日子了。我說的對吧,彌天佛!」
彌天佛目露悚然道:「你怎麼知道的?是伯翳那廝告訴你的?」
「並不需要誰告訴我,你如今的狀態就已說明了一切。」青木神嘩的一下揮動衣袖,將彌天佛逼退幾步道:「我明確的告訴你吧,伯翳的血可能對我的徒兒有用,我不會給你。你若真要和我打,我奉陪。」
「青木神,你!」
邊上的將領將這一切看在眼底,他見徐國的彌天佛都對這幫人沒有辦法,只得試探著上前道:「大人,要不我們撤吧。這些人手段了得,又有這麼可怕的妖獸,我們這邊的將士即便全上,也打不過他們啊。」
彌天佛被那位將領這麼說,覺得顏面無光;且他窺視伯翳的神血許久,眼看著就能拿到,怎甘心就此離去。
青木神感覺到了彌天佛的意圖,他擺出陣勢就要迎戰,卻不想不遠處的九獄突然嘶叫了一聲。
天鳶已死,九獄本就不想獨活,此時他會發出聲音,必是有什麼不得了的事發生了。
青木神轉過身,便見九獄不但立起了所有的頭顱,還鬆開了環住天鳶的軀體。
蛇體展開,天鳶便在此時突然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