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冥府
2024-06-03 12:10:22
作者: 靈追
這裡,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來處亦看不到盡頭。
紫眸少女隨著人群緩緩走在路上。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她只知道要隨著前面的那些人往前走。
只是奇怪的是,別人都是一個人走,她的身邊卻跟著一隻大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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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低下頭,老鼠抖了抖鬍鬚,對她咧了咧嘴。
牙齒好尖,若被它咬一口想必會很痛吧?
不過她心裡卻並不覺得它可怕。
收回目光,少女繼續不緩不慢的走著。
須臾,前面突然傳來了哀泣聲和求饒聲。
少女停下腳步往前細看,隔著白霧,她似乎窺得了一個巨大的圓形輪廓。
然後她只是停下了一小會兒,後面的人就超過她走在了前面。少女直覺的這有些不好,她加快腳步跟上了隊伍。
隨著隊伍的拉近,前面的哭泣聲似乎越來越清晰了。當她隨著隊伍來到那座峰台上時,終於看清了那個圓形的輪廓。
原來那是一面鏡子。
它懸浮在半空中。鏡框上則雕刻著頭生雙角,尖牙利齒的可怕生物。
少女隨著前面的那個人走到圓鏡前,她心底一顫,下意識的便朝那個鏡子伸出了手。
當指尖觸到鏡面,她咻地被拉入鏡子的世界中。隨後她跨過千山萬水,跨過嬉鬧街市,來到了一座道觀前。
那本該是一座非常壯觀的道觀,卻不知為何變成了一片廢墟。
視線往下,她看到了一隊隊的士兵將道觀圍了起來。
而道觀的中心處,正站著六個人和四隻巨大的妖獸。
少女歪了歪頭,將視線拉近。
其中五個穿著綠色的道袍,應是道士。還有一位女子,身形消瘦,披著深色的長袍。
少女的視線在那個女子的身影上停留了一會兒,就轉向了那四隻妖獸。
最前面的兩隻是鳥。一隻沒有皮毛只剩骨架,還有一隻披著紫金色的美麗羽毛。它們此時俱在仰頭哀鳴,其聲若泣。兩隻大鳥的後面是一條火焰環身的螭,它聽到哀鳴,也跟著低下了頭。螭的後方則是一條非常巨大的......蛇?
當少女看到蛇的九顆頭顱時,突然定住了。
它們伏在地上,閉著眼睛,仿佛死了一般。
鼻子莫名的一酸,少女伸出手撫上了那條蛇。
當手觸碰到那條蛇的瞬間,它那九雙眼睛突然睜開,頭顱也跟著仰了起來。
在它身軀的空隙處,少女看到了一張臉,一張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
光潔的額頭,清媚的眉眼,小巧的鼻子,還有櫻色的唇。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熟悉了。
少女俯下身,緊緊盯著那張臉,忽而那張臉上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
一雙紫色的眸子就這樣直直的看著她,而她的紫色眸子亦牢牢回視著這個人。
兩張相似的臉就這樣緊緊貼著,少女突然驚起身道:「她是!她......是我!我是......鳶......」
天鳶!
記憶如潮水般的湧入了少女的腦海,她震愣在原地,雙眼卻是落下淚來。
九獄、紅螭、紫都、白骨鷲、大姐、子離姐姐、子梁大哥、至真、至善還有青木神。
原來我真的死了,我真的再也沒法跟他們相見了。
但那個醒來的人是誰呢?
她......
在九獄懷中醒來的『天鳶』直起身子後,茫然的看了眼周圍,隨後臉色便變得很難看。
「媽的,現在是什麼情況?喂,九頭蛇?九頭蛇!」
九獄已經恢復了人身,起先他很驚喜,接著臉上一瞬間變得煞白。
「連進!」
「不是我還有誰?那小丫頭呢?我怎麼感覺不到她的氣息了,該不會死了吧。」話音剛落,九獄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連進趕忙要用幻術抵擋,不想如今的九獄早已不是當年的九獄了。
被雪女解開了好幾層禁制後,九獄已經能使用八成的力量了,連進不過在他手裡走了三招就敗下陣來。
「誰給你解開的禁制,是那個死丫頭嗎!可是......她怎麼可能會?」
連進是在入輪迴幻境後徹底失去意識的,但他依稀看到了一些東西。那丫頭似乎是九重天上某位神明的妹妹。難道她覺醒了什麼血脈,實力突飛猛進?
那我還怎麼和她搶奪這具身體?
誒,不過這丫頭去哪了?為什麼哪個角落都感覺不到她的氣息呢?
不會......真死了吧?
連進剛想要露出微笑,仰頭卻看到九獄陰著臉,九種元素之力已經凝聚在了半空。
「等!等等!你不能殺我!」見九獄依舊沒有撤下攻擊,連進一邊往後退一邊焦急地道:「這可是那丫頭的身體,你殺了我她也會死!!!」
最後一句話如雷電般擊中了九獄,那是天鳶的肉身,是他心愛之人的身軀。
即便裡面的靈魂是他非常討厭的連進,他也不捨得。
九獄放下手,元素之力憑空散去。
青木神看了一眼連進,過去拍了拍九獄的肩膀。
「他在,是好事。這樣我們就不用去尋找保存屍身的寶物了。九獄......」青木神認真的看著他道:「我們還有機會,死而復生或許並不是沒有可能。」
九獄猛地睜大了眼睛看向了青木神。
「我在伯翳的屍身旁,發現了一些東西。雖然還沒有參悟透,但給我一點時間,我想我可以推演出那個能屏蔽生機的秘術。接下來我們只要找到冥府之門,再想辦法把她帶出來,那樣的話......天鳶就能回來了!所以這個連進不能殺,得留著他,留到天鳶回來的那刻。」
「真的嗎?真的能救回她!」九獄緊緊抓住了青木神的手臂。
青木神鄭重的點了點頭道:「她是為我們而死,我必會用盡全力救回她,不過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先想辦法出了這通天觀......」
青木神這般說著,背後的青木虛影浮現,蔓藤鋪天蓋地的朝那些士兵和彌天佛涌去;而九獄則一邊抓著連進,一邊指揮著紫都、白骨鷲和紅螭將剩下的人帶上。
秦家兄妹上了紫都的背,天鳳則抓住了白骨鷲的骨爪。至真學著天鳳的樣子也抓上了紅螭的尖爪,但回頭卻發現至善沒有跟上。
即便心中還變扭著,至真依舊大聲叫著至善。
至善似乎在地上翻找著什麼,耳邊聽到至真的呼喚他正著急,沒想到翻動石塊的時候讓他找到了。
這是他這些年來的夙願。
他翻遍古籍,拜訪過很多道觀,卻在今日有機會實現了。
至善拿著它又哭又笑,完了後才跌跌撞撞的隨眾人走了。
天鳶想跟他們一起走,但當她往前踏了一步後,整個世界都在顛倒後退,須臾,她便回到了原地。
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世界,依舊是徑直往前的隊伍。
天鳶再次低下頭看著身旁一直陪伴她的紅色老鼠,她哭了,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一把抱住紅龍,天鳶大聲哭道:「你這個傻瓜,為什麼擋在我前面!你怎麼這麼笨!!!」
紅龍也哭了。它哭天鳶終於想起了它,它哭這個遲來的擁抱。
在這個亡者的世界來,它一個人都不認識。哪怕天鳶已經不認得它了,它依舊緊緊跟著她。
只有在她的身邊,它才能夠安心,才能夠不那麼懼怕死亡。
天鳶想要撫摸紅龍溫暖的毛髮,但它已經沒有了肉身,只有虛幻冰冷的靈魂。
「痛嗎?冷不冷?」
紅龍茫然的眨了眨眼,隨後搖了搖頭。不過它抱著天鳶的爪子卻更緊了。
「別怕,紅龍。」
天鳶像生前一樣幫紅龍順著並不存在的毛髮道:「不就是死了嗎?那我們再想辦法活過來就是了!我可是獸神啊,護佑所有獸類的神明。只要你想,在心中祈願,我就幫你實現。」
紅龍眼淚也不留了,而是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天鳶。
「吱?」
「許願吧。」
紅龍歪頭想了想,隨後珍重其事的雙爪合十。
天鳶也不急,而是飄在原地默默的等著。當紅龍許完願後,天鳶開玩笑的彈了彈它的耳朵道:「這麼快?」
「吱!」
兩人正笑鬧間,峰台的盡頭處又傳來了哭泣聲,且比剛才更慘烈了。
天鳶和紅龍好奇的湊近,便聽到一個中年漢子的魂魄在嚎道:「鬼差大哥,您行行好就放我們過去吧。我們家委實是沒人了,才沒有燒買路錢。求求您了,求求您。」
那鬼差頭上頂著一對尖角,背生肉翅,全身燻黑。它不張嘴則以,一張嘴那鋒利的牙齒便讓人膽寒。
中年漢子已經朝鬼差跪了下來,但鬼差卻並不放行,而是將目光移到了中年漢子的妻子身上。
中年漢子的妻子悚然一驚,躲在了漢子身後。
那鬼差一把揮開那漢子,將他妻子拉到身前道:「長得真標誌啊。要不這樣吧,你既然沒有買路錢,就把你妻子送給我吧。」
不是疑問,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那漢子只遲疑了一下就搖著頭道:「我與髮妻從小青梅竹馬,斷斷做不出這種事。」
「呵,一個窮鬼還在這裡討價還價,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鬼差一邊拉著漢子的妻子,一邊猛踹著漢子道:「叫你不識抬舉,叫你不識抬舉!」
踹完後,鬼差似乎覺得不解恨,竟硬生生的扯掉漢子一個手臂放在嘴裡咀嚼。
漢子的妻子嚇得暈了過去,天鳶隱在人群中皺起了眉頭。
「這位大姐,冥府的鬼差都是這種貨色嗎?」
被天鳶問到的大姐搖了搖頭道:「唉,冥府一共有十三站,望鄉台這邊的鬼差還算手下留情了。野鬼村那才是真的慘......」
「我不明白,不是說魂魄到了冥府後要由十殿閻羅審判,才能對魂魄用刑嗎?那現在這......又算什麼?」
「私刑斂財唄。」
「十殿閻羅也不管?」
大姐見天鳶年紀還小,又是惋惜又是語重心長的道:「陰間也罷,陽間也罷,都是無利不起早啊。萬事萬物都逃不過一個利字。」語畢,她將自己的冥錢分了一點給天鳶道:「拿去吧,我看你也沒有家人給你燒紙錢。」
「不,我不能。」天鳶想要將銀錢塞回給那位大姐,卻發現她早就飄向了那名鬼差。
鬼差正抓著暈過去女子上下其手,見那大姐遞出了買路錢,便雙爪一勾數了起來。
「不夠。」
大姐詫異的道:「不都是這個數嗎?」
鬼差眼皮都不抬的道:「你跟別人不一樣,你家可是海城首富,至少也得這個數。」鬼差將爪子打開,比了個五。
大姐氣的當場就要厥過去。
天鳶見了趕忙將自己手中的銀錢遞出來道:「這樣夠不夠?」
鬼差乍聞這般清甜的聲音,趕忙抬起醜陋的腦袋,這不看還好一看口水都要留下來了。
「錢,錢不用了,把這丫頭給我。」
大姐急道:「這不是我家丫頭,我萬萬不能做主!」
鬼差懶得聽廢話,他將手中女子一丟,就揮開大姐要去抓天鳶。
天鳶面色無波的看著他道:「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
鬼差色眯眯的靠近道:「喲,頭一次遇到個不怕的。爺這就來了!」
「呵呵呵~這可是你逼我的。」天鳶沉下臉,陰影遮住了她的雙眼,那雙紫色的眼睛裡卻突然划過紅光,「血衣,食物來了,一起吃了他吧!」
語畢,天鳶的嘴張開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大小,隨後將鬼差整個的吞了下去。
周圍的鬼魂嚇呆了,趕忙四散著逃離,冥府的望鄉台上徹底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