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祁宴,我保護你吧
2024-06-03 08:03:37
作者: 者鶴
祁宴瞳孔一縮。
心像是受了一記重錘,疼得發起顫來。
「別說了。」
他擁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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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理智告訴他,她方才說的一切都是沒有發生的事情,那是一個噩夢,可……在情感上,聽著她破碎的,哭腔濃重的聲音,他的心被撕扯得生疼。
心底有一個念頭悄然占據心神。
也許……那是真的呢?
他閉了閉眼,可現在沒有更多的心思去思考,她的痛苦他一絲都不想讓她再承受了,只能不停地哄著她,抱緊她,希望他的溫暖,可以帶給她一些力量。
阮傅的眼神驚疑不定。
凌雨桐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他便也趁勢捉住她的手腕,搭上。
「脈象和往常一樣,按理說不該出現……」
阮傅皺著眉。
他冥思苦想不得解,身前,凌雨桐似是情緒損耗太過,哭累了,就在祁宴懷裡睡著了。
祁宴和阮傅對視一眼。
「噓。」
他做了個口型,就垂下眼,輕柔抱著凌雨桐到床榻邊。
她臉上淚痕未乾,但已經睡熟了。
換了個地方,祁宴才開口說話。
他的語調沉沉的,眼睛也了無一絲生氣,擔憂又濃了些。
「是噩夢和記憶錯亂了嗎?」
可心裡頭有某個聲音越來越大,在說著:她那麼痛苦,眼裡的防備和愧疚那樣深,怕是真的。
但事實上,無論是祖母、大姐,還是三哥,以及他,他們都沒事。
他們沒有那樣慘烈地死去。
阮傅在沉默。
他在冥思苦想。
而祁宴卻忽的一怔,等等……
阮傅不經意間一抬眼,就對上祁宴蒼茫的眼睛,對方的眼裡好像蘊含了最巨大的震驚,似有某條消息或是某個突然的意識,那讓他愕然,後怕,從而體現成對方現在的眼神。
「如果沒有她的阻止,那她說的一切,或許真的會發生。」
沉甸甸的話語被扔下來時,祁宴的眼睛黑沉一片,情緒陰沉到空白。
阮傅一窒,脊背發涼。
他對祁家的事也是一路看下來的,就連和凌雨桐的相識,也是因為她跟祁宴被暫押在宮裡。
儘管聖上那邊一直沒能定論當初劫刑場,劫獄的人是凌雨桐他們,但……他心裡是明鏡的。
而剛剛祁宴的話,讓他感覺……振聾發聵。
「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眼睛裡的苦惱和不解幾乎要衝破了身體。
可,無解。
腦袋裡來不及抓不住任何一道靈光,他抱著頭蹲在地上,全心沉浸地去想。
一定有什麼是他沒注意到的。
祁宴在他身邊靜立。
垂下的眉眼輕輕抬起,默然地注視著凌雨桐睡著的方向,他不由得想,如果當初沒有她,自己會如何做呢,又是不是會……錯過救大姐和三哥的時機。
猶記得那次見面,她狼狽得似鬼,一頭青絲粘膩地貼在臉側,被雨水淋透了。
手臂也有著被獸夾刺穿的痕跡。
那時的雨也像此時這般大,淅淅瀝瀝,好似永不停歇。
她著急地跟他說,再不救人就來不及了。
祁宴閉上了眼,壓下心頭一瞬間濃烈的情緒。
他一時間難以深想,亦不敢深想……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經歷過什麼樣的痛苦。
「我想到了!」
阮傅忽然抬起頭來,他的手指頭都在發顫,眼睛裡亮起灼灼的光。
「兩種蠱毒在體內亂竄,拋開相生相剋定律,以毒攻毒本就是極端行為,她的身體就像是成為了容器,並不能融合這兩種毒素。」
「而毒素有排他性,兩種毒素勢必互相攻擊,不得同時存在。」
「這樣產生的對抗,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什麼樣的改變,或許是碰到了哪根神經,都不可估計。」
「也許,她現在的情況就是被碰到了掌管記憶的神經,因此,記憶出現錯亂,導致她將噩夢記成了現實,而現實卻被她……遺忘了。」
祁宴道:「如何能好?」
阮傅啞然。
他的眉頭已經皺緊到不能再皺的程度,見他這般,祁宴就明白了。
他沉默片刻,說道:「那便按照她能記得的,來規範我們的言行,我不想讓她覺得太慌張。」
「按照她的記憶,你是她的師父,而我……」
他的聲調變沉,透著股艱澀。
「我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假祁宴,是你為了緩解她心中愧疚,而特意準備好,讓她能宣洩心中情緒的工具人。」
阮傅捏緊了手。
他忍住嘆氣的衝動,心道,祁宴語氣中的無奈和苦澀,就連他這個旁觀者都覺得心酸。
若是細算的話,其實距離他發現兩人在一起,到現在陌生成仇,也沒隔著幾日。
造化弄人。
在令人窒息的安靜中,阮傅率先受不了,推門出去。
許是這個時間剛好卡上飯點,客棧大堂食客很多。
客人們高談闊論,個個都嗓門奇大,說的話題更是五花八門,嗡嗡的鬧哄哄聲音拼命地往耳朵里鑽,阮傅掏了掏耳朵,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一邊喝茶,一邊假裝不經意,實則凝神聽信息地往嘴裡塞吃的。
「誒?客官怎一個人下來了?可需我跑腿為樓上二位,送些吃食?」
不知何時,店裡的夥計出現在他身邊,笑眯眯道。
阮傅後背陡然驚出一身冷汗。
他扭過頭去,對上夥計笑得幾乎看不見眼睛的眼。
如常般笑了一聲:「他們倆啊,她病了,他在照顧呢。」
「多謝你想得周到,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了。」
夥計笑得眼尾褶子更深,語調也變得溫柔。
「不麻煩,不麻煩的。」
就在他轉身要走時,阮傅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笑著問:「誒?你記憶力挺不錯的,我要是沒記錯,我和我的兩位同伴,與夥計你只是一面之緣,那你,是如何……」
話未說完,他就不再繼續。
夥計自然明白他意思,笑了笑,說道:「客棧里來來往往許多客人,倒不是記憶力好,而是我習慣了記人,不然,也記不得這滿大堂的人點的飯菜。」
他對答如流,說完,就扭頭離去。
阮傅眯了眯眼。
不對勁。
既如此,就讓祁宴驗驗這人的真章吧。
不管是什麼意圖,只要對方的狐狸尾巴敢露出來,他們就敢狠狠抓住。
樓上,祁宴聽見敲門聲,心中疑惑一瞬,開門。
「客官,您二位的飯菜。」
來人笑眯眯的,腳步像是釘在了原地一般,不逾矩一步,沒有一丁點要進來的意思。
祁宴沒什麼表情:「我沒有叫飯菜,誰讓你送來的。」
夥計的表情惶恐一瞬,立即低頭:「客官先彆氣,是和兩位客官一起的那位公子,他叫我給你們送來飯菜的。」
撒謊。
祁宴面上表情更寒。
阮傅不會在這個時候叫一個陌生人來給他們送飯,唯一的可能是,這個陌生人有問題。
他的目光悄然收斂了幾分攻擊性,表面上看,像是因為夥計的話而放鬆了一般。
「放下吧。」
「得嘞,客官我給您送進去!」
夥計也不等祁宴回應,直接就彎著腰往裡進,一雙眼仗著祁宴在背後看不見,在屋裡肆意亂瞟。
祁宴極輕地皺了下眉。
*
「真真兒的!我一進那屋,就聞見股沖鼻子的藥味,特別特別厚重。」
「而且被子裡有一處隆起,雖然沒看清,但一定是那個姑娘。」
「是嗎?」
一聲輕佻的回覆,繼而,屋裡的幾個人對視著笑,一個個的態度……
夥計在此刻好像變了個人般,同樣的眼睛笑得彎起來,但目光里透出的卻不是白日所展現的憨厚熱情,而是奸邪猥瑣。
「男的武力值怎麼樣?感覺那個冷臉,不太好惹啊。」
夥計嗤笑一聲:「害,那就是個繡花枕頭。」
「我一說是他們同伴讓送的飯,他的表情立馬……肉眼可見地就鬆懈下來了。」
「還有樓下那個,我說其他兩個人要不要我上樓送飯,直接就順著我的話接了,事後我都要走了,才問我怎麼那麼好記性。」
「你們品品,這哪是什麼……高手風範嘛!」
「安心下手,今夜行動!」
「得嘞!」
屋裡的人一聽他這樣說,頓時都雀躍起來。
他們就是一家平平無奇的黑店,柿子,自然要挑軟的捏。
*
「今夜許是不太安定,你守著她,我會和墨白解決。」
阮傅摸了摸下巴。
「你說,他們是不是完全忽略了墨白的存在?不然,怎麼自詡記憶力好,卻連人數都數不清呢?」
祁宴抬眸:「墨白習慣在人群中隱匿他的存在感,那些人要麼完全忽略了墨白,要麼,就是故意把話那麼說,試探你。」
阮傅眉眼一動。
「咦?那若是後者,我豈不是暴露了……」
祁宴沒什麼所謂的垂下眼皮。
話也是:「無所謂,若要打我們主意,就別怪我不客氣。」
阮傅:「……」
也是,被心愛之人記憶混亂直接記成了個死人,還覺得他會恨她,嗯……
換作是他,也會心情抑鬱到爆炸的。
只能說,那些蠢貨撞上牆了,而且,牆還是超厚版本。
入夜夜明星稀,一片安靜中,有根軟管悄然戳破紙質的窗戶。
阮傅睜開一隻眼,眼裡掠過一絲不屑。
低級。
他直接閉上了眼,正常呼吸,完全沒有阻止自己吸入被吹進來的粉塵。
凌雨桐皺了皺鼻子,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但,並不是因為那粉塵。
她好像在做夢,夢裡的主角是……祁宴。
他……吻她!
而不知為何,夢裡的她竟在回應,還似……沉溺其中!?
這個夢生生給她嚇醒了。
驚魂未定地睜開眼,還沒緩過來那股心勁,耳朵就先捕捉到了怪異的聲音。
似乎,有人。
因為屋裡太暗,她睜開了眼睛,但除了祁宴和墨白,那些入侵進來的人都沒有發現。
她忽然醒來,是他猝不及防的情況。
祁宴忽然改變了主意。
就在對方行動的時候,他已經看清了這些人的底細,當下,就給了墨白一個手勢。
不必再等,直接動手。
墨白心領神會,他腳步如貓地沖向那些入侵者時,祁宴也扭頭向凌雨桐的方向走去。
看見他的臉,凌雨桐眼一顫。
她抿著唇,低低以氣音道:「你是師父派來保護我的嗎?」
祁宴默然點頭。
「那,你能不能把臉上的人皮面具摘了,我看著很……」
她咬了下唇,最終也沒把那個說明心裡真實感受的詞說出來。而是……靜靜地看著祁宴。
或者說,是看著他的臉。
習慣了她總是看他眼睛的祁宴:默默不語。
他壓下喉頭湧上來的苦澀,同樣以氣音道:「不能摘。」
摘不掉。
這就是他的臉啊。
他明明在她面前,他們明明選擇彼此都那麼堅定,為何,現在會變成這樣……
凌雨桐垂頭,有點懊喪:「是我師父不讓你摘吧?」
「我就知道,他一定要我面對的。」
「可是有些東西,是我心裡一輩子都不會變淡的痛,我太過後悔,亦太過恨自己,為什麼趕不上,為什麼無能為力。」
她不知道,在她垂頭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就站在她面前,心裡是如何痛。
如何,折磨自抑。
「你別保護我了。」
在夜色里,她的眼睛像閃耀的星辰,濕漉漉的光彩是十二萬分的動人。
「我保護你吧。」
「祁宴,我想保護你。」
祁宴一怔。
就在這一愣神的工夫,她就麻利地坐起身,悄聲又快速地穿上了鞋。
「我聽見聲音了,我知道他們在哪個方位。」
似是看出了他的擔心,也似只是多回頭交代一聲,當他再看她的時候,就只看得見她飛揚的髮絲,和明明是黑夜,卻似驕陽的背影。
他追上去。
另一邊,墨白的戰鬥已經快結束了。
或許不能稱作戰鬥,而是單方面的碾壓。
凌雨桐到時,剛好看見一個人縮著脖子,也要抄起手邊的東西去砸人,她眼神一厲,也隨手就從身邊抄起樣東西。
「啊啊啊啊!」
「怎麼背後還有人啊!」
投擲很準。
凌雨桐鬆開眯著的眼,聽見背後的動靜,她只回頭看了一眼,就擋在他身前。
屋內「乒桌球乓」各種東西砸落在地帶起來的風,也揚起了她的發。
軟軟的髮絲拂過他的臉頰。
淺淺的香氣令他恍惚一瞬。
而在他身前,凌雨桐寒著聲調,像極了他熟悉的她。
「黑店是嗎?打我們主意,那就看你們夠不夠……吃不了,兜著走!」
「嗚嗚嗚!」
墨白沒來得及動手,就見凌雨桐麻溜地在屋裡找了繩子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幾個人綁在一起。
一共五個人,都不胖不瘦,大都看著臉熟。
阮傅一走過來,就嗤笑道:「誒?這不是帳房先生,跑堂夥計嗎?其他幾個我看著也熟的,這是不是個誤會啊?」
他彈了彈身上的灰。
「比如,你們深夜來此,是怕我的同伴早上練功練得不認真,特來加餐來了?」
「那,這成效也不怎麼樣嘛。」
被赤裸裸的嘲諷到臉上,身上的疼處還痛得發顫,五人都知道這回是踢上鐵板了。
「都怪你!」
雖未出聲,但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其他四人在怪夥計。
夥計苦了臉,小聲嘟囔:「我哪知道他們還有個人呢!我要是早知道,我才不會……」
「嘀嘀咕咕什麼呢。」
「都被五花大綁了,還有心思扯閒話呢?」
凌雨桐不滿,她將阮傅拽到自己這一邊,說話時不覺帶了幾分依賴。
配以她的嗓音,莫名嬌憨。
祁宴默默抬頭看了阮傅一眼。
阮傅:後背一涼。
「師父,我們現在已經把他們抓起來了,接下來怎麼做呀?」
「問點消息。」
阮傅壓下怪異感受,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