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甦醒

  喬姒的注意力有些飄忽，因此並沒有看到厲爵微弱的動作。

  在厲爵的病床邊略坐了一會兒，窗外突然起了陣風。

  沙沙的風聲裹挾著凜冽的寒意吹進了病房裡，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喬姒皺眉看了眼窗外，伸手幫厲爵捻了捻被角，而後站起身準備去關窗戶。

  還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了沙啞的聲音。

  「喬姒。」

  她的腳步一頓，帶著一絲不敢相信地回頭看向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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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那兩個字仿佛耗盡了厲爵所有的力氣。

  喬姒看過去，病床上面色蒼白的他虛弱得連睜開眼睛的動作都艱難至極，但嘴唇還在微微翕動著，好像要對喬姒說什麼。

  「你才剛醒，不要急著說話。」喬姒上前急切道：「我給你倒杯水。」

  厲爵卻伸手輕輕抓住她的手腕：「我不渴。」

  「那……我去告訴醫生你醒來了，還有老崇，對，我得趕緊打電話給他……」

  厲爵的甦醒讓喬姒驚喜極了，她一邊不住地安排著要做的事，一邊又笑眯眯地看著厲爵道：「醫生說了，只要你今天能醒來就問題不大。真好，你一早就醒了。」

  她的臉上洋溢著真心的喜悅與慶幸，厲爵靜靜地看著她，被她感染得也咧嘴笑了起來。

  「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沒事，都是應該的。」喬姒大咧咧地揮揮手道：「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根本不會受傷。」

  「真要算起來，也應該是我要好好謝謝你才對。」

  畢竟昨天那種危急關頭，鄭南情緒那麼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對她下手。

  哪怕說厲爵是她的救命恩人都一點不為過。

  看著病床上那個再也不像平日裡一樣活力十足的大男孩，喬姒心裡的羞愧愈發地濃重起來。

  她不忍打擾厲爵休息，便以找醫生為藉口準備離開。

  但厲爵卻不願意放下她的手。

  「就在這兒陪著我，好嗎？」

  「可是我會打擾到你的，現在你需要安靜的環境修養。」喬姒柔聲道：「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厲爵執拗地搖頭，道：「按床頭的鍵醫生就會來，你留下陪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病容易讓人變得脆弱，厲爵的語氣里竟然有了些撒嬌的意味。

  「好吧。」

  喬姒無奈地嘆口氣，還是答應了下來。

  她幾乎沒法硬下心來拒絕此時厲爵提出的任何要求。

  醫生來看了一次後，喬姒就繼續在床邊坐著，絞盡腦汁地找些最近發生的有趣事情說給厲爵聽。

  而厲爵則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過了會兒，喬姒幾乎聽不到他的回應了。

  她生怕厲爵再出什麼事，驚慌地看向他，還好他的眼睛只是半眯著，呼吸也很平穩。

  「我只是有點困。」他笑道：「想睡一會兒。」

  喬姒鬆了一口氣：「肯定是失血過多才會這樣，你趕緊睡，我正好下樓吃個午飯。」

  厲爵乖巧地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喬姒站起身，先是再三確認了點滴瓶里藥劑的餘量，又走到窗邊。

  中午暖和，這會兒也沒什麼風，她準備把窗戶打開透透氣。

  也是在這時，一陣奇怪的音樂卻在房間裡響了起來。

  是好幾年前流行的一首情歌，喬姒上大學的時候很愛聽，但過時的曲調歌詞在現在聽起來卻有些好笑和非主流。

  喬姒聽著音樂愣神了半天，才猛然低下頭，著急地去翻自己的包。

  昨晚她的手機被偷了之後，一直也沒時間去補卡和買新手機。

  她只能趁回家的那一次，翻出了自己從高中一直用到大學的那部手機帶到醫院來，還好那卡里話費還沒用完。

  不過誰會知道打給她這個號碼？

  喬姒從包里掏出手機，差點被上面的星星掛墜給割到手。

  喬姒對著那串累贅的掛飾失笑地搖了搖頭，看來當時自己還真是個滿滿少女心的女學生。

  手機的屏幕亮著，顯示出一行字——討人厭的顧靳年。

  喬姒一怔，這個幼稚又浮誇的備註名……

  思緒不由得被拉回到很多年以前的夏天。

  那是她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本來想趁著高考前最後一個長假好好地放鬆一下的她，卻在暑假開始第一天在自己家裡看見了顧靳年。

  那時候的顧靳年早就考上了全國排名第一的Q大，也很久和她都沒什麼聯繫，她只生疏地和他打了個招呼，就準備找父母提要和朋友出去旅遊的事情。

  而後，當年還年輕單純的她就遭受到了晴天霹靂，顧靳年竟然是被父親叫來輔導自己功課的！

  她眼裡的顧靳年簡直是個沒有感情的大魔頭，總是板著一張臉，看見她偷懶或者做錯題就會毫不客氣地訓她，然後罰她做更多的題。

  那時候的喬姒記得顧靳年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怎麼又笨又懶，這樣怎麼可能考上Q大」。

  天可憐見，她對自己的智商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她可從來沒想過考上Q大。

  顧靳年真是個奇怪的人，又要天天罵她笨，又要對她抱有這種離譜的期待。

  但是她不敢和兇巴巴的顧靳年直接這麼頂嘴，只好憋著氣淚眼汪汪地繼續寫題目。

  就這樣過去了一個夏天。

  在喬姒的記憶里，那是她十八歲之前的短暫人生中，最暗無天日的悲催夏天。

  ——沒有計劃好的旅行，沒有放鬆娛樂，只有寫不完的題和挨不完的教訓。

  也因此暑假剛過去，她就在手機里對顧靳年的備註前面惡狠狠地加上了「討人厭」的前綴。

  一年過後的高考中，喬姒最後也還是沒考上顧靳年所在的重點大學，只念了所不上不下的一本。

  就連這個含金量不高的一本，也要多虧了顧靳年對她那兩個月的惡補。

  而一直到她上了大學換了手機，都沒有再和顧靳年聯繫過。

  也因此這個傻乎乎的備註就這麼存到了今天。

  腦海里閃回過無數舊日畫面，喬姒用手指摩挲著那個名字，心裡的情緒有些複雜。

  也許從那個暑假開始，顧靳年就在心底認定自己是個笨蛋了吧。

  只是沒想到後來時過境遷，人事俱變，她這個大笨蛋還是兜兜轉轉地砸在了他手上。

  也不知道顧靳年午夜夢回會不會後悔當年給她補習，畢竟她如果考到了另一個大學，或許就不會遇見厲勛，也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了……

  喬姒一邊想著，一邊按下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