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花

2024-06-03 06:22:39 作者: 小小多

  那熟悉的將軍府宅大門,出出進進,竟是讓她有些恍惚,曾記得歐陽永君說過,那隔日就要要了她的身子的,卻不想她卻意外的逃了。

  隔了這般的久,只是娶了親迎了新娘的洞房花燭夜她又要如何打發呢?不過,孟芯兒隨即就自嘲的笑了,歐陽永君之所以娶了她不過是那龍公子的意思罷了,她的身子他未必稀罕。

  

  況且,她那身子,想要要她的男人除非是那不信邪不信災的主兒,否則,誰也別想要碰著了她。

  轎子就在將軍府里顛了又顛,繞了又繞,讓她在暗自揣測著是不是她的新房也在那梧桐別院呢,畢竟,從前的那梧桐別院的兩個丫頭也撥給了她。

  可是走著走著,那熟悉的地兒讓孟芯兒臉紅心跳的想起了婉兒,那轎子的去處竟是她怎麼想也想不到的花軒,那是歐陽永君用來召妓侍寢的地方,小臉兒一紅,卻隨即反應過來,她不也是一個妓子嗎?

  而且,還是一個啞妓,不知道這又會是誰的主意,是歐陽永君的,還是那位龍公子的主意呢?

  來不及想,轎子已經停在了正廂房的門前,喜娘喜滋滋的上前向巧嫣說道,「姑娘,雖說你主子是續的弦,可是將軍還是特意的請人把這花軒里里外外都打掃了一個乾乾淨淨,再貼了大紅喜字,你瞧,這可就大喜了就是她的洞房呢,來呀,快扶著夫人進去吧。」

  簡簡單單的,她大喜的日子竟然連新郎官也沒有看到就先被送入了洞房,這要多荒唐就有多荒唐。

  那龍公子,都是他,是他導演了這齣鬧劇,不過也好,娶個妻當個擺設那對她來說是好事而不是壞事。

  端坐在床前,孟芯兒依然還蓋著紅蓋頭,一行的人等卻都是退了出去,只留她一個人靜坐在那床前,喜娘也知道她聽不見,於是,一切更是從簡。

  「吱呀」一聲門關上了,屋子裡靜靜的,就只剩下了那窗子斜射而入的陽光陪著她走過熬人的時間。

  孟芯兒從小就習慣了靜,更習慣了那無人煙的地方,所以這旁人無法忍受的寂寥她卻沒有一丁點的感覺,手指輕輕的絞著衣角,頭微垂只望著那紅蓋頭下的繡鞋,心裡卻在揣測著這樣的一夜歐陽永君會不會來?

  無聊的看看那床,還是那日歐陽永君與婉兒一起雲雨時身下的那張床,竟未因她的大婚而換過了,一切如昨,就連那窗前的琴也是那日她見過的琴,那是梅香的琴吧。

  只望著,孟芯兒還是未動,只是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卻還是沒有任何人出現在她的房間,甚至連巧嫣也沒有,她心裡咯噔咯噔的跳,都知道她不能聽也不能說話的,卻沒一個人來管顧她,她聽著喜娘吩咐了,這一夜除了身為新郎官的將軍以外誰也不許進這新房,那是因為她的身世被嬤嬤誇大了,所以要避邪來著,所以連巧嫣然也只能無奈守在門外。

  時間在慢慢走過,終於,她聽到了一串風風火火的腳步聲,那是她所熟悉的,臉開始紅心開始跳,是他來了。

  那腳步聲卻在到達門前的時候停了下來,就在孟芯兒緊張的不知所措的時候,那門,又是一聲「吱呀」而開,歐陽永君不疾不徐的邁著方步走了進來,只是他那身上卻是一件白色的衣衫,那不象是喜服,倒象是喪服,有的不是喜慶,而是眉宇間的一抹不耐與慍怒。

  歐陽永君冷情的望著床上端坐著的孟芯兒,「巧嫣,進來,我有話要說。」他還是不耐煩,甚至有話也是要對巧嫣說而不是對她,可她知道那桌子上早就研好了墨她放好了紙張,那是下人準備好的讓他與她交流的東西,只可惜,他卻寧願對著她的丫頭講。

  「是。」巧嫣急忙轉了進來,讓孟芯兒隨著那腳步聲看到了地上那燭光閃爍下的長長的兩道影子,卻讓心越發的慌了……

  「告訴她,因吳國入侵,我奉皇上之命要連夜出兵前往邊域將親率大兵壓境的吳國皇帝趕出我魏國土地,所以我今夜便無法行新郎之禮,我離開這些日子,因她才入將軍府,一時摸不清這裡的狀況,還有,她不能說也不能聽,所以暫時還無法做這當家主母,府中的一切就還是交給梅姨娘做主吧。在我回來之前,凡事都要聽從她的安排,不可造次了。」歐陽永君冷冷的幾句話明則是丟給了巧嫣,實則是說給她聽的,顯然對於這一夜的洞房花燭夜他並不熱情,甚至連多看她一眼也不願意,更可氣的是他居然轉身就要離去。

  孟芯兒眼看著那地上的影子就向門口移去,她恍惚起身,向巧嫣指了指頭上的蓋頭,喜娘說了,她自己揭了會不吉利的,雖然她從來代表的都是不吉利,你瞧,她第二次嫁人了,可是,這嫁的第一夜,她的父皇就派兵攻打了魏國,倘若要是被人知道了她魏國公主的身份,那她在這將軍府不是連小命也難保了,或者,她隨他一起出征也好。

  巧嫣立刻就明白了孟芯兒的意思,「將軍,夫人的紅蓋頭。」

  正欲垮出門檻的歐陽永君一凜,隨即轉身,手起飛指,只一瞬間,一股氣流就貫開了孟芯兒頭頂的紅蓋頭,那剎那間撲面而來的光亮讓她刺眼的不自覺的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面紗還在,只一雙望著他欲要離去的眼中都是惶恐,仿佛她什麼也沒有聽見一般,她沖向了歐陽永君,她抓住了他的衣袖,搖搖頭又點點頭,這才是她應該有的正常反應才是,否則大婚之夜夫君當著自己的面欲要離開她留也不留,那才是怪異呢,而她這舉動卻也說明她什麼也不知道也沒有聽到,所以她才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離開。

  「巧嫣,寫給她。」歐陽永君望著孟芯兒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那份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心念一動,就是因為那份感覺他才聽從了龍公子的話娶了她,否則,他怎麼會娶了一個啞巴,而且還是一個妓子呢。

  巧嫣煞有介事的飛快幾個大字落下:將軍要去邊域迎戰,吳國皇帝親率大軍攻打魏國了。

  她早就聽到了,其實早也就心慌了,真怕父皇與歐陽永君交手的那一刻,她搶過巧嫣手中的筆刷刷幾點字跡回道:嫁雞隨雞,夫君去哪裡我也去哪裡。

  那個梅姨娘就是梅香的妹妹,這是她早就知道的,梅香因她而死,那梅晴是斷不會放過她的,她留下,凶多吉少,還不如隨著歐陽永君一起去前線,即使被亂箭穿心也好過留在這如籠子般的將軍府中任梅晴宰割,在她初聽到歐陽永君的話時她就做出了決定,她不留,她要走,即使被他發現了她是孟芯兒又如何,他早晚要發現的,她終究還是無法逃過他這一個磨難,這就是夙命難為嗎?

  可她記得她的夙命應該是風竹傲而不是歐陽永君的。

  亂,怎一個亂字了得。

  一張紙親自的送到歐陽永君的面前,那娟秀的字體讓歐陽永君心念一動,可隨即望著她還帶著面紗的臉就皺了皺眉頭,都怪那人,否則,他真的沒必要娶這樣一個不討吉的女子,一時望去竟是心煩氣躁,「那是戰場不是兒戲,你且留在這裡吧。」說罷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紙張三兩下就撕了粉碎,也不理她是否聽到,轉身便揚長而去。

  孟芯兒傻住了,她望著歐陽永君的背影,一時間竟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她知道等她裝模作樣的與巧嫣書寫完了那每一個字,歐陽永君就早已走出府外去了。

  「姑娘,還是別去了。」倒是巧嫣勸她,「那是戰場呀,你去了指不定遇上什麼危險,而且,你留在這裡將軍不在,說不定待我家主人回來了他就有辦法帶你走了。」巧嫣走到孟芯兒的身邊小小聲的說道,卻字字珠璣字字有理。

  孟芯兒只能點頭,就算她現在追出去她也絕對追不上歐陽永君了,和衣而臥,那一夜,竟是無眠,只是近天亮的時候才打了一個盹,人還沒睡踏實,一聲低叫就驚醒了她,「哎喲,都日上三竿了,新嫁娘怎麼還睡著呢,誰是當值的丫頭,主子沒禮數你也不知道禮數嗎,還不快點開門去給我叫起來。」

  那凌厲的聲音立刻透過門窗就吵醒了孟芯兒,她記得那聲音,熟悉的緊,就是那日指點她隨著風竹傲逃離將軍府的那個女子,她是梅苑的主人。

  孟芯兒悠然坐起,撫了撫身上紅嫁衣的皺褶,她竟合衣睡了半晌。

  門開了,刺目的陽光射進來,女子一身花色長裙,配一件同色開衫,頭上一根金步搖,讓她走起路來儀態萬千,卻又不經意的憑添了一抹讓孟芯兒不習慣的做作。

  巧嫣就隨在她的身後也跨過了門檻,垂著頭的不知道要怎麼應付這個女人,女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孟芯兒,「將軍昨兒就發話了,邊域上有軍情,他便去了,少不得要冷落了新娘子,怕你寂寞來著,所以就讓我先吩咐你做些事情,很簡單的,是人都會做的。」那意思,她要不做她就不是人了。

  心裡一個激棱,只怕這女子是來折磨她的,只不知那是人都會做的事情又是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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