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早知

  「龍公子，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眼見歐陽永君已離去，嬤嬤立刻迎到那龍公子的面前，想到主人那張面如冰的臉她就忐忑不安了，倘若孟芯兒真的被送入將軍府，只怕她少則是挨一頓臭罵，多則說不定連這閒情閣的當家嬤嬤也做不得了，主人回來她一千一萬個也是無法交待呀。

  「怎麼使不得？這媒人我可是做定了。」抬眼瞟了一眼兀自還在撫琴的孟芯兒，女子果然有那聾啞的味道，不過，他卻說什麼也不相信，漫步就向孟芯兒走去，繞著她轉了那麼一圈隨即就站在了孟芯兒的琴前，「嬤嬤，你說這輕寒姑娘真所謂是奇才呀，她又聾又啞又是如何識得音律的？又如何彈得這一手好琴的？」

  龍公子輕描淡寫的問過讓孟芯兒的臉剎那是陰暗一片，他這分明就是在找碴麼，嬤嬤卻不緊不慢的笑道，「龍公子此言差矣，輕寒姑娘雖然又聾又啞，但她可不是天生就是聾啞的，八歲以前她什麼都聽得見的，我接她過來的時候她也隱隱能聽得一些，所以便教了她撫琴，她聰慧又勤奮，只幾天就可以彈曲子了，只是會彈了時人便也徹底的聾了啞了，唉，那時的她才八歲呀，可憐見的，所以請龍公子務必要回去勸勸歐陽將軍，輕寒姑娘這樣的病疾只怕入了將軍府會被那些下人欺負的，到時候她必是生不如死。」（再此感謝打嗑睡的貓的提醒，呵呵，阿雨查過了，貝多芬就是後天耳聾的，可以懂音律，但是卻是很艱難的一個選擇。要是沒有貓貓的提醒，阿雨就真的犯錯了，抱抱，親親貓貓~~^_^）

  「是麼？」挑高的尾音送到孟芯兒的耳中，讓她的心陡的一顫，龍公子腰間的那塊原屬於她的玉佩正張揚的輕晃，惹她心驚。

  卻在倏然間，龍公子俯身湊近了她的臉，用他低低的只有孟芯兒才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嬤嬤這話說給別人還好，說給一個從牢房裡一直跟蹤到這風情閣的人聽，你說，是不是有些可笑？」

  孟芯兒臉色一變，原來這人什麼都知道，卻又何苦把她放出來又要把她送回去呢，她抬首，一雙鳳目定定的望著他，她沒有說話，卻是一縷若有若無的幽怨送去，心中卻是已然明白這人要放的其實只是風竹傲而不是她，所以，才有了這所有的故事。

  龍公子邪邪一笑，瞬間傾身後退，手中摺扇輕搖，立刻就擋回了嬤嬤正要迎前說的話，「既然是將軍親自點了的將軍夫人，我哪裡好忤了將軍的意呢，嬤嬤，快備嫁妝，怎麼也不能讓輕寒姑娘就穿著這一身嫁了過去吧。」

  那字字都讓孟芯兒驚心，這人是打定了主意讓她回去將軍府了，真想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放了風竹傲那就是里通楚國的罪呀，難道，他就一點也不怕她向歐陽永君告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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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孟芯兒盈盈起身，大紅輕紗隨著身子的輕動而流瀉，白玉如蔥般的手指隨手拈起了一旁書桌上的紙與筆，刷刷點點幾個字落成，隨手遞向龍公子面前，男人閃了閃眼睛看了一個仔細，突然間仰天大笑起來，再袍袖一揮，「隨你。」說罷，張揚離去。

  孟芯兒望著那人挺拔的背影不疾不徐的消失在門楣之間，一時，竟是滿頭的迷霧散也散不開去。

  嬤嬤揮了揮手摒退了一應眾人，屋子裡片刻間就只剩下了她與孟芯兒。

  「芯兒，那人剛剛說了什麼？」

  孟芯兒只手將那張她才寫了給那龍公子看過的紙張遞向嬤嬤，嬤嬤的臉色剎時驟變，「他知道你是孟芯兒？」

  「是的，那夜他是一路跟蹤而來的，卻不想我與風竹傲誰都無所察覺，只是，他居然不怕我向歐陽將軍告他私放我與風竹傲之罪，這人，必是大有來頭。」這一剎那間孟芯兒說過的話竟比這十幾日所說都多，心裡已在暗暗盤算著，只怕她躲不過明日的一嫁了。

  嬤嬤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看來主人那邊她真的不好交待了。

  孟芯兒看到嬤嬤眼裡的慌張卻突然間不怕了，「嬤嬤，既然那公子一意讓我回去將軍府，我且就回去吧，如果有機會我還是可以再逃出來的，嬤嬤只需派個伶俐些的丫頭跟著我入府就是了。」這樣子她也有個照應，待穆寒書回來，她早晚還有逃出來的機會。

  這片刻間，孟芯兒就做下了決定，她想要查到那龍公子的真正身份，想要再討回那獨屬於她的玉佩，只有解開了那人的身份，她才能明白他為何要放了風竹傲離開卻偏偏要追她回去將軍府。

  許多的謎團在這一刻纏纏繞繞在心裡，剪不斷，理還亂，回首一輪明月中，只一顆心裡，輕飄而過的是三年前那個丰神俊朗的男子救她於水火之中的那一剎那，其實，她一直記得，記得歐陽永君那最初的好……

  去藥王谷的小廝走了一夜了，可是穆寒書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卻不想，天才一擦亮，將軍府里就派來了花轎和迎親的隊伍，雖然只有一乘小轎，雖然只有一個喜娘兩個小廝和兩個丫頭，但那大紅的喜慶還真象那麼回事，至少比窮人家嫁女兒的排場要大上許多了。

  一夜未曾合眼的孟芯兒知道躲也躲不過了，那龍公子早已算到了要她回去，不管他是什麼目的，此刻，她也只能面對了，孟芯兒任憑那嬤嬤才派給她的丫頭巧嫣為她妝容為她理好了一身的嫁衣。

  紅唇黛眉，幾點勾畫間，琉璃般的面如白玉，再點幾抹嫣紅，清麗照人。一身紅嫁衣細細的腰身上瓔羅悄系袖擺兒寬寬，發還是從前的髮髻，只要她還未圓房她便只會梳著兩個圓髻再任兩縷髮絲垂在耳邊，卻是讓一抹面紗擋住了那所有的姣好，除了巧嫣誰也不知道那面紗之下的容顏，或者龍公子知道，不過，那已經不再重要了。

  嬤嬤曾想過要換一個女子替她嫁了，畢竟除了那龍公子誰也不知道她面紗下的容顏是哪般，然而，試了閒情閣里的幾個姑娘都沒辦法神似如她了，孟芯兒那淡如冷月般的眸光還有那氣定神閒的氣質不是想要模仿就模仿得出來的，所以，嬤嬤在幾番搖頭之後只得還是任她嫁了，說不定孟芯兒可逢凶化吉再次的出了將軍府呢。、

  喜娘被放了進來，看到孟芯兒的剎那，她不住的嘖嘆出聲，即使看不到那紅蓋頭下的面紗後的容顏，這新娘子的窈窕身段也足以迷倒男人的心了，「輕寒姑娘真真是如仙女下凡般，看來咱們洛城的將軍是有福氣了。」有些喟嘆，雖然這女子又聾又啞，雖然嫁過去只是個續弦，但是多少也是正主的位置，少不得喜娘也為她滿身的氣勢所折嘆而恭維了。

  「奴婢紅竹……」

  「奴婢綠蘭……」

  「恭請夫人上了花轎。」兩個丫頭居然好巧不巧的正是從前孟芯兒住在將軍府里在梧桐別院裡侍候她的那兩個丫頭，天，那她以後只怕連睡覺也要讓巧嫣守著了，否則被紅竹和綠蘭看到了她的面容，那豈不是立刻就被人發現她的真面目了。

  此之後，只怕是凶多而吉少。

  孟芯兒無聲，婷婷而玉立，只任巧嫣為她作主，「起來吧，我家姑娘不能言，少不得就由著我來打賞了。」巧嫣說罷，已各自賞了喜娘和兩個丫頭十兩銀子，先與這兩個丫頭搞好關係，日後嫁過去曉是遇到什麼事，那她們也必然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子她巧嫣才能幫上這個主人面前的紅人，這是巧嫣昨夜裡與嬤嬤早就商量好了的。

  「謝夫人。」小嘴兒一律的都甜，倒也並不欺負孟芯兒的不能聽不能言，誰人都在揣測孟芯兒的來歷，雖然這新娘子嫁的並不風光，可是那大夫人的位置卻是真真的，又加上她有巧嫣這個伶俐的丫頭護著，少說也要慢慢摸清了狀況再說，所以，紅竹與綠蘭倒是謙卑和恭順。彼時，倘若這新夫人待她們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那自有兩位小主人的姨娘出面來調停，聽說昨夜裡那梅姨娘知曉了今日將軍要娶夫人的事情，直吵著兒戲了，卻奈何將軍心意已決，任她怎麼反對怎麼鬧騰將軍就是不為所動的不改初衷，看來，是眼前的這新娘子的手段獨特了，而將軍府從此就要熱鬧起來了。

  巧嫣扶著孟芯兒裊裊娜娜的就踏上了那門前的轎子，閒情閣里無數的小窗子都半開著，雖然天色還早，雖然平常這個時候的姑娘們一定是在夢鄉中，但此刻，那大多數的窗子縫隙里都有一雙圓溜溜的滿是妒羨的眼睛望向孟芯兒的花轎，曉是她們夜夜侍客夜夜不得閒，卻還是沒那又聾又啞的輕寒姑娘好命，人家還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還沒被破了身呢，卻就要嫁入將軍府做那將軍夫人了。

  竊竊私語聲不斷，卻沒有任何人敢有異議，將軍的命令呢，除非是她們想要腦袋搬家，否則，誰也不敢攔著，自己的一條賤命才是要緊。

  孟芯兒穩穩的坐進了轎子裡，玉手扶穩了那轎中的橫樑，起轎時，只顫巍巍的便向閒情閣外而去，一路上竟是無數好奇的目光射向那掩著紅色簾蔓的小轎，鵝黃的流蘇細細灑灑的漾在轎頂上，惹得那轎中女子更顯神秘。

  孟芯兒悄悄的將那窗簾的一角嵌開了一條細細的幾不可見的縫隙，眼望處是大清早起看熱鬧的洛城人，俏臉剎時染上嫣紅，她這般不是竟嫁了兩次不成？

  傲，對不起，雖不是她所願，然而，她卻怎麼也無法擺脫這夙命的糾纏，那轎子通向的方向居然還是三年前那個救了她又因她而陷入了不仁不義之中的男子的府邸，還未入府，孟芯兒已知道歐陽永君的一雙兒女歐陽宇靖和歐陽宇鳳必是已把她視為了眼中釘。

  心，是一層一層潤染開去的陰霾，她知道，只要她的雙腳再次踏進了將軍府，那陰霾想要散去就必是難了。

  而她，卻只能去艱難承受……